……於是他就順手下單了兩本書。
書買完了,他給任炎回信息:“領導,書買了。”
隻是匯報這麼一句他覺得不夠,他感覺自己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說!
於是他接著發:“領導,我推薦給你一本書推薦一年了你都不看!千淼今天懟人隨便說了這麼個書名你就想買,你這種差別對待讓我受傷了!”他放肆地表達著自己的情緒。
他從入行就是任炎在帶著,任炎幾乎是手把手地把他從天天挨罵的菜鳥帶成現在這樣可以獨當一面的英才。據他這麼幾年的了解,任炎其實是個對什麼都很淡的人——情緒很淡,欲望幾乎沒有,沒見他特別在意過什麼,一樣東西再好,你想給他他就收著,你想拿走他也不多挽留。可雖然他性子淡,他對他帶的手下人卻很好很維護,給下面人分項目獎金的時候更是全公司最大方的部門負責人沒有之一。
所以秦謙宇心裡和任炎非常親近,尤其在度過了兩人最初相處的試探磨合期後,他發現其實不管他說什麼過火的話,任炎都並不會太在意,也不會生氣。
……於是他就開始什麼都敢說,簡直胡說八道也沒在怕。
“領導,求解釋,求對我不拋棄不放棄!”他開始胡說八道。
任炎好半天才回他一條:“你推薦我的書叫什麼來著?”
秦謙宇:“…………”
他好氣啊!一年了都記不住書名,這不就是赤裸裸的差別對待嗎!!
他使勁地戳輸入法上的字母,回:“《我想吃一個小孩》,這是我看過的最可愛最解壓的書,領導求求你,吃下這顆安利吧!”
對面沒有了回聲,夜晚突然變得格外靜謐。
半晌後,任炎才回:“早點睡吧。”
秦謙宇:“……”
他一點也不想睡,他不甘心,他現在,隻想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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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發了一條信息:“哥,恕我直言,你對友司同事好像不太一樣,除非你承認你喜歡她(我隻屈服在這個原因下),否則你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傷我的心!”他連稱呼都變了。反正下班時間,煽情也扣不著工資。
任炎今晚的耐心倒是格外好,這麼無聊的磨人信息他也回了:“思想不要這麼髒,總把事情往男女問題方面想。你要是我同校學弟,我對你也不一樣。”
秦謙宇:???
他怎麼就思想髒了?!這帽子扣得不講理了吧!
他還想作妖,忽然收到任炎發過來的兩個大紅包,每個都是紅包滿額上限。
秦謙宇問任炎:“領導,光一個紅包都夠買七本那個書了,你怎麼又多發我一個?”
結果任炎回:“買你閉嘴。”
秦謙宇美滋滋收錢閉嘴。點開第二個紅包的時候他想,任炎剛剛算是,否定了他對楚千淼有想法了吧?
那他可就不客氣了。他可要給千淼妹子介紹對象了!
當晚從瀚海家紡離開後,楚千淼就有點心不在焉地,連地鐵都坐過了站。
等到了家吃晚飯時,她又捧著飯碗不撒手了——她又是一連吃了三碗都不停下來。
谷妙語鑲嵌了一臉的“你可真叫我腦袋疼”的表情。她把住楚千淼的飯碗,使勁往下拉,和楚千淼把飯碗使勁往嘴邊送的力道形成緊張對峙。
“別吃了!”谷妙語鼓著腮幫子,“說,你今晚又怎麼回事?又有什麼事讓你不開心了?”
楚千淼扒開谷妙語的手,往嘴裡扒飯,說:“我的世界觀受到了衝擊,漏個了洞,我得用飯把它給堵上!”
谷妙語:“……”
她使勁翻了個大白眼。
“是不是跟你合作項目那個券商負責人又n吧你了?”
在她的印象裡,上回就是他n吧完,三千水就開始發憤圖強地修起了仙,天天不熬到十二點不睡覺。
楚千淼點點頭:“他今天跟我說,職場上尤其資本市場的職場上,人情味兒可一點都不重要,他讓我以後做項目的時候把這東西給收起來,不然的話它會讓我看起來像個笑話。”
谷妙語的表情一下凝重起來。她握住楚千淼的肩膀把她向著自己一擰,莊嚴肅穆地對她說:“水水,你答應我一個要求,今後不管人心多醜陋多善變,咱們姐倆都堅持做自己,好不好?我們都堅持住我們的堅持不改變!我堅持做不靠坑客戶賺錢的設計師,你也繼續守住你心裡想有的人情味兒,好不?就算咱倆有一天真變成別人眼裡的笑話,那又怎樣?我們也可以找茬笑話他們啊!笑話人還不容易?我們不認輸!”
楚千淼眼睛一亮,“咦”地一聲:“有道理啊!小稻谷你真是個雞湯奇才啊!”她重重點頭,“好!我答應你!不變!”
谷妙語看看她,臉上的腦袋疼表情並沒有消減半分:“水水你再多答應我一個要求好嗎?你可趕緊給我住嘴吧!飯鍋都快讓你用勺子刮穿了!”
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
楚千淼一掃前一天的鬱鬱,朝氣蓬勃地去上班。
秦謙宇看到她,“喲呵”一聲:“昨天還霜打過似的,今天又倍兒精神了嘿!年輕真好啊,什麼事睡一宿覺就全過去了!”
楚千淼瞧了瞧,任炎坐的那個位置空著。
孫伊和王思安圍在盧仲爾的座位旁,盧仲爾的手咔咔咔地點著鼠標,點得非常有氣場。他們三個人好像在討論企業財報上某個數據。
任炎沒來,楚千淼放心了,她開始隨心所欲地發揮,對秦謙宇祭出彩虹屁:“秦哥你不知道,這可都是你昨天給我買的那杯咖啡的功勞,那澀中帶甜的小液體順著我嗓子眼一刷,我一下就悟了!什麼是人生?我秦哥給我買的咖啡就是人生,澀中有甜甜中有澀!光有甜不行,j得慌,光有澀也不行,味兒太鬧挺。但這倆味兒往一塊一攪,得嘞,好喝!你說連咖啡都不是純甜呢,人生遇到點不開心,多正常!”
秦謙宇被楚千淼說得一愣一愣的。他鼓鼓掌,對楚千淼問出心頭的濃濃疑惑:“千淼你告訴哥,你到底是受什麼教育長大的?你那張嘴是被神撫摸過嗎?”
楚千淼嘿嘿笑著坐下開機。一抬頭她看到盧仲爾從門口走進來。他一邊走一邊甩手上的水,嘴裡還問著:“怎麼樣,我說那個數據有問題,確實有問題吧?”
楚千淼懵逼了。
又一個盧仲爾!那坐在盧仲爾那裡的盧仲爾是誰??
那一邊,問題似乎已經討論完畢,孫伊和王思安各自回到自己座位去。那個假“盧仲爾”的真面目被現出了原身。
任炎從盧仲爾的位子上起了身,淡淡地說:“楚律師的口才又精進了。”
楚千淼條件反射地兩手一捂嘴。
可別又說她插科打诨人散漫……
“今天講的話,倒挺有道理。”任炎又說。“能想明白就好,打起精神幹活吧。”
“??”楚千淼眼睛都瞪大了,不知道這是什麼神反轉。
任炎已經轉去跟盧仲爾說話:“報表確實有問題,跟會計師反應一下,讓他們出個解決方案。”
他從盧仲爾桌子上拿起自己的公文包,交待著:“這兩天我就不過來了,秦謙宇,把現場負責好。”
秦謙宇立刻應答:“好嘞!”隨即他又說,“其實領導您今天就不用費心特意又過來一趟,您說這有什麼事可叫您不放心的,您還非得親自來看看,那報表上的數據我就能處理了。再說今天公司不是還有場內核會呢嗎,您趕緊回去開會吧!”
任炎緩了幾秒鍾,定定地看著秦謙宇,看得秦謙宇都想撓腦袋撓耳朵了,他才冷淡地開了口:“話太多了。以後少說話,多幹活,明白嗎?”
隨後他拎著公文包走了,沒再往楚千淼那邊看。楚千淼倒是一抬頭瞧見了任炎離去的背影。姿容挺拔,氣場凜然,長腿一步又一步邁出去,越走越快。
任炎那麼一走,就好久都沒有再到現場來。
直到企業改制那天。
那天任炎和張騰都到了現場。
由券商牽頭,其他中介機構配合,瀚海家紡順利完成了改制工作。瀚海有限就此變身升華成了瀚海股份。改制完成後,企業進入上市輔導期。
輔導協議一籤好,周瀚海就約了個時間請各個中介機構吃飯。這次宴席很隆重,所有機構負責人和所有項目組成員都被邀請參加了。
周瀚海在公司附近最好的飯店約了個兩張圓桌的大包間。本來主桌是領導們坐的,但為了熱鬧,周瀚海特意把楚千淼和秦謙宇也叫到了主桌去。
周瀚海旁邊是任炎,任炎旁邊是秦謙宇,再過來是張騰和楚千淼。
開席時,周瀚海講了一番話,套話。他先對中介機構各位項目組成員的辛苦工作致以感謝,再展望了一下未來公司上市後的輝煌景象,最後他舉杯說:“瀚海家紡未來有兩個騰飛,公司發展的騰飛,以及在a股市場上股價的騰飛,這兩個騰飛,以後就仰仗各位了!”
他話音一落,把酒一飲而盡。
大家也都跟著端起酒杯敲桌面過電,而後舉杯喝酒。
氣氛活躍起來,吃了不到五分鍾,流程迅速快進到最讓楚千淼頭疼的環節——各種排列組合地互相敬酒。
和周瀚海單獨對飲一杯後,張騰的手機響起來。他放下電話後神色變得很著急。
“我家小孩發燒,我得先走!”張騰對楚千淼說。
楚千淼一聽,立刻顫抖,沒有張騰頂著,等會酒都得灌到她這來。
“我跟您一起走吧!”她趕緊說。
張騰搖搖頭:“你就先別走了,咱們律師方面怎麼也得留個人啊。”頓了頓他說,“沒事,我讓任總照顧你一下。”
然後他轉頭對周瀚海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周總,我媳婦兒來電話,孩子發高燒,一直哭,我得趕緊回去送她上醫院,我不能再多待,這就得先走了!”
周瀚海立刻說:“孩子要緊,您快回去吧,這頓酒以後我們再續!”
張騰拎起包之後沒著急起身,越過秦謙宇和任炎小聲打招呼:“任總,小楚不太能喝酒,麻煩您幫我照應一下!再有要是結束得晚,她一個女孩子走夜路不太安全,也麻煩您和小秦幫我照應一下!多謝了!”
任炎點點頭。張騰起身離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