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謙宇應了聲“ok”,隨即話鋒一轉,問著:“任總,你怎麼突然改主意不見臨風律所的人當場拍板用張騰他們了?臨風那邊怎麼說也是總部領導推薦過來的,這樣直接選了鑫豐律所,你不怕總部領導對你有想法啊?”
“你覺得我在乎過這些?”任炎挑著嘴角,笑得有點不羈。
秦謙宇沉吟著點點頭:“這倒是。”頓一頓,他又問一次,“那您為什麼會這麼快就拍板了鑫豐啊?”
“那你覺得我是為什麼這麼快就拍板的?”任炎反問。
“因為……小楚律師長得好看?”秦謙宇故意說。他發現中午吃飯的時候任炎有意無意瞄了楚千淼好幾次,還給人叫了碗面。他可從來沒這麼關注過女合作方。
“你這麼了解我?”任炎立刻笑得邪裡邪氣。
秦謙宇看著他那魔頭般的笑容,立馬覺得自己剛才是不想要命了。
“不敢了解、不敢了解!”他趕緊說。
領導心,海底針。
任炎放他一馬,告訴他一個標準答案。
“張騰業務能力確實不錯,咱們這個項目又很趕,臨風那邊項目多時間難協調,因為是總部介紹過來的架子又大,綜上,還是趕緊定下用張騰那邊,省得夜長夢多。”
秦謙宇一臉受教。不過在出辦公室之前,他還是又和任炎不要命了一回。
“領導,其實你剛才解釋的有點多,這不是你一貫風格,就會讓人覺得吧,你可能有什麼東西想掩蓋!”
說完他轉身就跑,讓任炎朝他丟過來的筆隻撞在了門上。
一整個下午楚千淼都有點發愣。她一直愣到下班回家,愣到發小谷妙語把晚飯做好,叫她上桌吃飯。
在她經常發愣的日子裡,多虧有了谷妙語的廚藝照顧,不然等她發愣結束,她連自己到底吃沒吃過飯都會拿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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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個發小差不多和她穿同一件衣服褲子秋衣秋褲鞋子內褲長大。谷妙語大學是在外地讀的,專業學的室內設計,畢業以後就被她叫來北京倆人一起成雙成對展開北漂生涯,現在丫正處於在京城各個裝飾公司之間頻繁跳槽階段。這孩子從小熱愛雞湯,因而內心強大,是一隻打不死的母小強。
當楚千淼愣愣地一連吃了三碗飯還要接著吃,母小強同學在一旁看得快出哭了:“三千水你可給我住口吧!我特意多做點飯打算剩下的明早煮粥!可你現在把我明早煮粥的飯都吃掉了!!!”谷妙語氣鼓鼓地一掰楚千淼的臉,強迫她渙散的焦距對準自己,“我說你呀,到底是遇上什麼事了這麼暴飲暴食呀?”
楚千淼呵呵一笑:“今天我過生日我開心,我要多吃點!”
谷妙語立刻不幹了:“水水,你是不是當我瞎?你一臉大寫加粗的惆悵,你唬我說你開心?”
楚千淼放下飯碗拍了下大腿。
“唉!居然被你看穿了。”頓了頓,她忽然問,“小稻谷啊,你還記得你大學那個師兄嗎?就有一次大雨天你給我打電話,說你去圖書館上自習沒帶傘,你一師兄把他傘給你了,你嗷嗷叫喚說自己好像有點心動。假如現在再見到那個師兄,你能認出他來不?”
谷妙語一臉認真地看著楚千淼:“來,水水,你告訴我,昨天晚上咱們吃的什麼菜?”
“……”楚千淼被問住了,“吃、吃的蘿卜?還是冬瓜?”
谷妙語鼓著腮幫子一拍桌:“我也記不清了!你看啊,昨天的事我們都記不住了,哪還能記得那麼久之前的一個人長什麼樣啊對不對?”
楚千淼長嘆一口氣,放下了筷子,放過了大米飯不再吃了。
她想,好吧,所以那家伙可能是真的忘記她了,忘記他們以前在大學時是有過那麼一些交集的。
她為此又惆悵了一下,但馬上強迫自己振奮起來。
她心裡忽然閃過一道锃亮的光:
——沒關系啊!她也把之前的事給忘了,就可以了啊!!她就不算輸啊!!
楚千淼覺得自己心裡一片豁然開朗。她左拳擊右掌地想:這事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吧!
第5章 小楚挺不錯
兩天過後,幾家中介機構約好到瀚海家紡召開正式的項目啟動會。周瀚海帶著企業高管、任炎帶著秦謙宇和其他三個項目組成員、張騰帶著楚千淼,還有會計師團隊和評估師團隊,一眾人,轟轟烈烈地齊聚在瀚海家紡會議室。
經過前晚一番“我也忘掉他”的心理建設後,今天再見到任炎時,楚千淼差點忍不住衝上去和他握手再對他說:“任總你好,初次見面,我是從沒有見過你的律師楚千淼。”
這麼想著她忍不住笑起來,覺得自己像個戲精。
會議交由任炎主持。他先介紹了企業的基本情況、以及各個合作方的基本情況,而後帶著大家一起確定項目的時間進度。
改制基準日定在哪一天、企業什麼時候進入上市輔導期、各個中介機構準備申報材料需要多久、他們券商方面大概在什麼時點召開內核會,又大概會在什麼時點,可以向證監會申報申請材料……
他把控著會議的節奏,也把控著項目未來的進程和每一個重要的時間點,他所做的每一個決策都恰到好處地幹脆果斷。
楚千淼算是看到了,時間不是在每個人身上都留下殘酷的印記。時間也會厚待一些人,把他們雕琢得優秀而更富有魅力。
楚千淼想任炎就是那個被時間厚待了的人。
她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希望未來自己也能得到時間的厚待,成長得優秀而有魅力。
項目大方向的步驟決策確定完畢,任炎對周瀚海說:“周總,改制前得先和您確定一件事,您看公司是否涉及到轉股事宜和引進私募基金。這些涉及到公司股權變動的事項,最好都在改制之前完成。”
周瀚海想了一下說:“我有幾個朋友,以前我辦這家公司的時候幫過我很多,我要轉些股份給他們以示感謝。另外可能還要分些股份給公司的骨幹員工們,作為股權激勵。”
聽到這楚千淼忍不住抬眼看了下周瀚海。這真是一位頗有氣度的老板。她跟著張騰也算做了一年項目,項目上她也算見過一些民營老板,但至今從沒見過像周瀚海這樣,對股權這麼大方的老板。
她見到的更多的民營老板是恰恰相反類型的——既想讓企業上市圈錢,又不想把手裡的股份以任何方式分出去或者稀釋掉,隻恨不能既上市又把所有股權都牢牢抓在自己手裡。
你跟他解釋企業想要上市的話,流通股的股份比例是有硬性要求的,達不到那個比例就是達不到上市要求,他還會為此怨怪證監會制定的規矩“太死板太不合理”。
這麼一相比較,這個周瀚海簡直是寶藏企業家了。
周瀚海頓了頓後,接著對任炎說:“至於要不要引進私募基金,我還拿不定主意。任總,這方面我想聽聽你的建議,這個私募基金我到底有沒有必要引進。”
楚千淼聽完周瀚海的問題,看看他,又滑了滑眼神去看了下任炎。她想看看任炎怎麼給建議。
可她看向任炎的視線卻好巧不巧地和任炎看向她的視線,對上了……
“正好,”任炎逮著她的視線順藤摸瓜逮住了她,“關於是否引進私募的問題,可以讓小楚律師從法律層面幫您做個解答。”
楚千淼在心裡飛快地盤算了一下——他這算是要考驗考驗她,到底會不會做項目?
她雖然資歷淺經驗少,可她還真是沒在怕的。
楚千淼把自己調整出沉穩冷靜的狀態。盡管會議室裡的人很多,每一個都比她有經驗,各方機構的負責人又都是行業內頗有地位的高手,她一旦說錯一丁點什麼,在他們面前都會纖毫畢現。但她覺得自己一點都不緊張。她連不著邊的春夢都敢做,還有什麼不敢的呢?她嘎嘣脆地開了口。
“周總,是否引進私募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您就看在準備上市期間公司會不會產生資金需求。從我們剛才大致確定的上市進度看,公司經過改制、上市輔導、申報材料、到成功上市,這中間如果順利的話大概需要一年左右的時間。”
她口齒清晰從容鎮定地說著。
“根據規定,擬上市公司在股份制改造之後一年內股權不要有變動,這也就是說在股改之後到上市之前這個期間,您就不能通過股權進行融資了,您隻能在股改前決定是否通過股權進行融資。”
她頓了頓,飛快看了眼任炎。他一臉的讓人看不透。
她沉住氣,繼續說:“我們的建議是,如果準備上市期間您覺得公司不缺錢,那就不用引入私募;但如果您覺得公司在這一年內可能會產生資金需求,那我們就建議您在股改之前引入私募基金。假如您引入的是個靠譜的大私募,它還能給您的公司起到背書作用,這樣不僅能提升公司形象,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ipo成功的幾率。”
她說完看看周瀚海,又看看任炎。這是她工作以來第一次在項目上這麼正式地侃侃而談。她覺得自己回答得還算可以,挺流暢的,沒有緊張磕絆。
任炎也看看她,並對她出其不意地點了下頭。
“楚律師解釋得很清楚。”
楚千淼欣喜地發現任炎對自己的稱呼變了,從“小楚律師”變成了“楚律師。”她想這一字之差的背後,是不是對她剛剛的表現的一點肯定。
她有點要沾沾自喜起來。
“另外周總,我再補充一點。”任炎說,“公司股票發行上市以後,根據股票的發行額度和發行價格,大致算的出公司上市後的募資金額。根據規定ipo首發上市後再融資要等18個月以後,所以假如公司上市後18個月內,募資金額滿足不了公司全部的資金需求,那麼我建議您現在就引入私募投資方進行融資,用這個融資款作為未來資金缺口的一個補充。”
楚千淼發現經過任炎的補充,這個問題就被回答詮釋得更全面了。
她默默收起沾沾自喜。
好吧,她承認自己還不是一瓣蒜,而他已是一塊老姜。
周瀚海聽完任炎的補充,慢慢地點點頭。過了一會他說:“到底引不引進私募,我現在還做不了決定,回頭我和公司骨幹人員一起測算分析一下,盡快把決定結果告訴你。”
會議到此告一段落,椅子擦地面的聲音紛紛響起。大家各自進入散會狀態。
秦謙宇驀地出了聲:“還請大家再稍等一下!今天沒帶名片來的領導和同事,還得麻煩您給我留一下聯系方式和郵箱,回頭我把今天到會的各位編進項目通訊錄發給大家,好方便大家以後就項目相關事宜進行聯絡。”
他話音落下後,幾個會計師走到秦謙宇那裡去交代自己的聯系方式。
周瀚海笑著對任炎說:“任總帶出來的兵就是不一樣,幹活細心有章法!”
任炎挑起嘴角一笑:“應該的,能帶出來做項目的兵就得是好兵。”
他說著有意無意瞄了下楚千淼。
楚千淼立刻有點忐忑了。
他這是什麼意思呢?他瞄她幹什麼?她難道不是好兵?
她很想挑撥張騰跟他打一架,以護犢子之名……
周瀚海又寒暄了兩句,說:“我馬上得帶著我這些高層去跟供應商開個會,我們就先走了,改天再補請大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