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樣安靜扣住她手指,垂眸看喻嗔再次失去意識。
柏正知道,他必須送她離開了。
他看著少女嫣紅的唇瓣,低下頭,卻在距離她唇上一點兒停了下來。
他不配。
至少對她,不能這麼下作。
“別怕,我送你回去。”
*
徐學民一點都不關心今晚主子什麼時候把喻小姐送回去。
他老了,折騰不動了,情啊愛的,實在太過深奧復雜。
此刻他返回五星級飯店,打算約那位傳說中的“林總”吃個飯。
林總叫做林朋義,今年四十八歲,有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嚴格說起來,他連貓尾的經理都高攀不上。
此人虛榮心很強,還好色。
林朋義喜歡打賞小主播,他享受被感謝的過程,也會在這個過程中物色小美人。
這幾年直播圈子火,有部分主播涉世未深,年齡又小,長得倒是還可以。
貪財點的,林朋義就利誘,拒絕他的,林朋義就耍手段,但他膽子不算大,耍手段的次數並不多,也相對謹慎。
這麼猴急動喻嗔,卻是因為,他的的確確,第一次見這麼好看精致的人兒。
Advertisement
肌膚雪瓷一般,整個人透著年輕嬌嫩的活力,娛樂圈一線女星都比不上她分毫。
巧的是,林朋義還沒走。
他排遣的兩個人一直沒回來,林朋義就覺得不太對勁,但是即便失手,他們也一定會匯報情況,怎麼連個音信都沒有?
林朋義在心裡罵那兩個人不靠譜,這時候貓尾的經理突然打電話給他說:“老林,我們徐總想請你吃個飯,和你商量一個生意。”
林朋義不可置信。徐家什麼地位,平時他連話都說不上,現在要和他談合作,還有這麼好的事?他心裡一喜,也顧不上喻嗔,急急忙忙來赴約。
徐學民說:“林總請坐。”
林朋義知道,這位頭發半百的中年人,在徐家地位可不低。
林朋義殷勤備至,一面詢問合作的事。
徐學民隻是道:“別急,等等我們柏總。”
“這位柏總是?”
徐學民但笑不語。
林朋義一驚,不會是據說這幾年才回來的那位徐家主子吧!林朋義有些拿不準了,平時他給正統的徐家人提鞋都不配,今天那位要親自和他談生意!
他生出幾分惶恐,到底是什麼生意?
接著他就知道了。
林朋義不敢走,和徐學民坐了大半夜,林朋義困倦疲憊得不行。黎明前,一個高大的年輕男人,帶著晨露走進來。
他的步子緩慢,不疾不徐,皮鞋敲打在地板上,有種冷沉的壓抑。
林朋義一看,為他的年輕驚訝。
二十多年前,徐傲宸是傳奇一樣的人物,林朋義隻聞其名,連徐傲宸的面都沒見過。
今天倒是有幸,見到了徐傲宸的後人。
林朋義立馬擠出笑容迎上去。
然而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年輕男人一腳踢到桌子上。
林朋義的身體帶動桌子被掀翻,這聲巨響,卻沒引起任何人注意。
徐學民眉梢跳了跳,聽這聲,覺得骨頭都要碎了。
柏少並不輕易動手,但他動手打人有多痛,人盡皆知。
隻一下,平時疏於鍛煉的林朋義進的氣兒都虛弱不堪了,他心中憤怒,但武力和財力,都沒法讓他和這個年輕陰冷的男人對抗,他哆嗦道:“柏總……你……為什麼……”
柏正拿起一個酒杯,隨手在牆上敲碎。碎裂的玻璃,在燈光下折射出冷光。他走近林朋義。
林朋義是真的快嚇瘋了,也不管骨頭有多痛,往桌子下面爬。
“你想知道為什麼?”他的嗓音很輕,帶著磁一般好聽,卻讓林朋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對,我哪裡得罪您了?我、我會道歉。”
“你沒法道歉。”柏正用碎裂的酒杯,抵住林朋義脖子,“我都不舍得動的人,你怎麼敢?”
林朋義這回明白了。那個小主播!
他嚇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我沒動她,我不知道那是您的人,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徐總,徐總你救救我。”
一旁的徐學民聽見了他的求助,扮演著木頭人的角色。哦,誰讓你膽肥呢。
林朋義就算去捅柏正一刀,柏正也不見得反應這麼大。
可他動了更重要的東西。
徐家的人瘋起來自己都殺,何況一個林朋義。
徐學民覺得,林朋義能揀一條狗命,就算最好的下場。何況糟蹋了那麼多小姑娘,也該有人治治他。
*
喻嗔在宿舍醒過來。
天快亮了,梁樂丹睡得正香,祝婉的床位空著。
喻嗔推推梁樂丹:“樂丹,祝婉回來了嗎?”
梁樂丹迷迷糊糊應:“喻嗔啊,沒有呢,她昨晚打電話回來,說在那邊住。她沒事。倒是你的電話打不通,她很擔心。”她打了個呵欠。
喻嗔沉默了一會兒,問她:“你知道誰送我回來的嗎?”
“宿舍阿姨,她說你喝醉了。”
“不是她,你有沒有看見其他人?”
“沒有。”
喻嗔沒再打擾要睡回籠覺的梁樂丹,她也躺回床上,看著自己手指,他冰涼的溫度,似乎也浸透到她手指裡。
盡管沒看見,可她知道那是誰。
他不知道,辨認一個人的方式有很多種,她並不需要看見他,可是能感受到他。
這所曾經約定好一起來的城市,又是一個新年。喻嗔用被子蓋住臉頰,柏正都回來了,可他隻是把她扔了回來。
既然他不要她,她也不要他了。
誰還會稀罕再等他一個三年麼?
第86章 相見
祝婉下午回來了。
她精神不濟, 打著呵欠說:“昨天聚餐太晚,我特別困,就沒有回學校, 華哥他們訂了房間, 我在酒店休息了一晚。喻嗔,我昨晚打你電話打不通,可把我擔心死了。”
喻嗔道:“我沒事。”
她沒把林總的事告訴祝婉, 即便祝婉知道了, 又能做什麼呢?何況她有個猜測, 林總沒法出來禍害人了。
快過年, 大學已經考完試放了寒假,部分學生還在學校沒有回去。
梁樂丹是本地人,她早早回了家,喻嗔和祝婉沒住寢室,去直播的小公寓住著。
這幾天喻嗔不直播,華哥還在勤勤懇懇直播。
喻嗔給他打了個電話:“華哥, 你最近見到林總了嗎?”
說起來也是怪事,華哥直播, 一周林總至少會來四五天,然而現在都快一周了, 林總一次也沒來,華哥還聯系不上人。
華哥心裡已經認定失去了一個“金主”, 頗為沮喪。
“我沒有見過他, 你找他有什麼事嗎?”華哥本想提醒喻嗔,林總對她的心思, 可是他們關系也沒好到那種地步,他說這些不妥當。
“沒事, 我就問問。”
喻嗔現在更加確定,柏正已經回來了。一個人的存在,不會因為看不見而被抹去。
但他不願意見到她,也是無法否認的事實,三年前,三年後,柏正的態度沒有更改。她知道,她等不到一個答案。
喻嗔走在黃昏的街道,s市的冬天並不冷,天邊還有頗瑰麗的殘陽。
她機票還有兩天才能回去,如今不用直播,也沒地方去。
喻嗔幹脆拐道去醫院,探望梁樂智。
現在她知道梁樂智為什麼會被人打斷手,因為嘴賤親她那一下,被那人知道了。
喻嗔覺得好笑,他不願意愛她,不願意和她在一起,偏偏也不許任何人靠近她。
梁樂智瞪大眼睛,懷疑自己沒睡醒,結結巴巴道:“喻、喻嗔,你來看我?”他的表情就跟花兩塊錢買張彩票,中了幾百萬一樣不可思議。
這是什麼好事?
喻嗔把水果放在他床頭:“你好些了嗎?”
“好、好了,我哪裡都好,我現在可以站起來給你走兩步。”
喻嗔連忙道:“诶,你不用下來走,坐好吧。”
梁樂智追她兩年,犯傻無數次,從來沒有喻嗔主動來看他這種好事。
他歡喜又激動,結巴到話都說不出來。
喻嗔知道,縱然梁樂智看起來不靠譜,但確實真心喜歡她,不然梁樂丹不會幫哥哥。
他這幅結巴的可憐樣子,讓喻嗔什麼氣都消了。
說起來梁樂智真的挺慘,親了她一下,結果躺到過年都沒能痊愈。
喻嗔對他有幾分愧疚,陪他說了會兒話。
梁樂智一直傻笑。
她便也笑了。
梁樂智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喻嗔,你笑起來真好看。”
以前也有人這樣誇她,她眨了眨眼睛,收起心中情緒:“祝你早日康復。”
“你別走!”梁樂智下意識挽留,他不好意思道,“對不起,上次,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後都不那樣。”
男孩眸光真切,喻嗔抿了抿唇:“我也應該對你說一聲對不起,你這樣,可能是我造成的。”
梁樂智見不得她低落,連忙說:“那些神經病做的事,和你有什麼關系啊,即便真有關系,為你挨頓打我樂意。”
他眼巴巴的,期待地說:“喻嗔,你今天來看我了,是不是對我有點感覺?等我好起來,你給我個追你的機會吧。我大四畢業也不走,我考本校的研,我陪著你。”
喻嗔說:“梁樂智,我有個男朋友。”
“我知道,樂丹給我說過,可他不是你的前男友嗎?這麼多年,都沒有見他來找過你。這種男的,不分留著過年嗎?”
喻嗔一想,還真快又一次過年了。
梁樂智舔了舔唇,像隻小狗一樣蹭過來:“你考慮考慮我唄,等我以後繼承了我爸遺產,我都給你。”
這話要是被梁總聽見,估計得氣死。
梁樂智決定賭一把,他唆使喻嗔道:“我有個主意啊,你那個前男友,要是真在意你,總不會你跟別人在一起,也沒反應吧?不如我們假扮一下情侶,他真喜歡你,肯定會來找你的,他要是不來,你就把他放下。”
“別鬧了,對你不公平。”
“沒事,我喜歡當你備胎。”
“……”喻嗔無言以對,覺得頭疼。這些男的都怎麼了?牧原先前也說過類似的話。
如果不是手斷了,梁樂智恨不得在原地打個滾,試試我吧!試試我!
選我我給你當牛做馬。
何況情敵的面都沒見著,他才不信自己比不上那個人。
*
喻嗔沒想到,去趟醫院,過年回家多了個拖油瓶。
梁樂智家也不回了,對於和喻嗔假扮情侶情緒高漲。
他摸準了喻嗔心軟的點,一個大男孩,像隻小奶狗一樣,可憐兮兮看著她。
喻嗔沒有答應這個餿主意,機票是梁樂智自己厚著臉皮買的,他本來腦洞就大,有了主意一發不可收拾。
梁樂智甚至都想好,他跟著喻嗔回家,萬一喻嗔爸媽喜歡他這個年輕有為的小伙子,希望不就大了嗎?
他手還打著石膏,看上去實在寒碜。
喻嗔上廁所他都想跟,委實痴漢。喻嗔打電話給梁樂丹:“你來把你哥哥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