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學民坐在一旁,看見身邊的少年握住杯子的手在顫抖。徐學民心一緊,已經做好制止柏正發瘋的準備。
許久,柏正平復了呼吸,他低低呵了一聲。
“梁總真會教孩子。”少年毫不掩飾言辭裡的尖酸和刻薄,“舉動毫無教養,好色輕浮,當心哪天被人打斷腿。”
“你們的方案不必看了,爛到入不了我的眼,合作終止,梁總好自為之。”
梁泳追上去:“我家那個廢物我回去就收拾他,柏總,這個方案我們做了一個月,請您務必再考慮一下!”
然而少年背影似帶著風,已經和徐學民走遠。
梁泳頹然,完全不明白,以前也沒聽說這位盛世集團的徐家後人,有這麼強烈的紳士感啊。
*
喻嗔晚上沒有去直播,她要和梁樂丹談談梁樂智的事,梁樂智已經對她造成了不小的困擾。
沒想到才進寢室門,梁樂丹抹著眼淚往外走。
“樂丹,你怎麼了?”
“喻嗔,嗚嗚嗚,我哥被一群人打了一頓,手骨斷了。我現在去醫院看他。要是被我知道,誰敢打我哥,我要打死他。”
“……那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梁樂丹抹著眼淚跑了,她雖然天天和梁樂智頂嘴,可是心裡無比偏袒親哥哥。
喻嗔要說的話完全說不出口。
她也沒想到,梁樂智的手骨竟然被人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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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今天梁樂智幹的事情讓她很生氣,但是手骨斷掉,想想就毛骨悚然。
喻嗔愣住,這些事太過巧合,巧合到……像是有人幫她教訓梁樂智一樣。
手段過激到暴戾,讓喻嗔一下就想到了那個人。
他兩年沒回來了。
她心髒跳動加快,連忙打了牧原的電話。
牧原聲音和煦:“喻嗔,怎麼了?”
“他回來了嗎?”
牧原愣住:“你說的,是柏正嗎?”
“嗯。”
“沒有,我和姑父姑姑都沒有收到他回來的消息。你怎麼突然這樣問?”
知道不是他,喻嗔低聲道:“沒事。”
她掛斷電話,坐在鐵架床上,窗外冬天的風,吹著枝頭樹葉沙沙響,喻嗔伸手,捂住心髒。
一次又一次失望。
柏正離開她第三年,她難過到,有些討厭他了。
*
徐學民朝著落地窗前的人微微彎腰。
“您今天,情緒不太對勁,晚上的飯局我已經推了,您好好休息。”
“我沒有不對勁。”柏正說,“她不喜歡那個蠢貨,那個輕浮的蠢貨還敢碰她,他該死。”
“如果今後有一天,換成了喻小姐喜歡的男孩,您是否能平靜祝福?”
少年沉默著,他的手死死握住窗前的欄杆。
那個“能”字如鲠在喉,竟讓他的狠辣,透出幾分難言的委屈。
“您在生氣,吃醋,嫉妒。”
“我沒有。”柏正冷冷道,“我說了,放她走,不會出現在她生命裡。她選擇誰都可以。”
“既如此,您今晚就不會吩咐人去圍堵梁樂智。”徐學民平靜分析道,“您甚至遷怒梁泳先生,我看過那份方案書,做得十分出色,能達到我們想要的效果。”
柏正繃住面色,聲線冷靜:“誰說我喊人揍他了?誰看見了,你嗎?梁泳的方案本就有漏洞,我不滿意有什麼問題。”
“好吧,我確實沒有看見,也沒有聽見。梁泳先生的方案,或許能做得更完美。”徐學民說,“但您得知道,有一天,喻小姐會重新遇見一個讓她動心的男孩,他們會牽手、擁抱、親吻,甚至結婚,生孩子,到時候,您如果……”
“徐學民!滾出去!”柏正脖子上青筋突起,他沒法聽完徐學民說的話,怒吼道。
徐學民恭敬地滾了。
他把門關上,聽見裡面乒乒乓乓砸東西的聲音。
終於還是發瘋了。
然而到底也隻敢關起門來瘋。
也不知道該說他可怕,還是可憐。嫉妒得這樣厲害了,骯髒血脈依舊是禁錮他四肢的枷鎖,鈍刀子割肉一樣,看著喻嗔討厭他,忘了他,最後喜歡上其他人。
徐學民深知,柏正鮮血淋漓也不可能離開,但總會有相見的一天。那時候,如果喻嗔身邊站著別人,柏正該如何自處?
第84章 拯救
梁樂智躺在醫院治傷, 梁樂丹經常去陪他。
“哥,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得罪誰了?”
“沒, 哪能啊, 你哥我人緣這麼好,人見人愛。那群龜孫下手死狠,跟我有深仇大恨一樣, 我去哪裡招惹這種人。”
梁樂丹斜眼看她哥:“我聽爸說, 那天在街上, 看見你親了一個女孩, 那個女孩子不會是喻嗔吧?”梁樂智臉色爆紅,支支吾吾。
“被人打成這樣,活該。”梁樂丹氣得往她哥哥被子上一捶,“都說了如果喻嗔不喜歡你,不許死皮賴臉,你還非要往上湊。依我說打得好。”
“喂, 梁樂丹,你還有沒有把我當哥, 我被人打成這樣你還說風涼話。再說,我就親了下額頭, 還沒親人家小嘴兒呢。”
“耍流氓你還有理對吧!”梁樂丹比梁樂智吼得更大聲,“你又不是不知道喻嗔現在是主播, 說不定那一幕被某個粉絲看見, 僱人揍了你一頓。這回我也不幫你!”
要不是梁樂智現在癱在病床上,梁樂丹都想再打她哥一頓。
傷筋動骨一百天, 梁樂智養手骨得養整整三個月。
快過年了,喻嗔如今小有名氣, 不會缺錢。她聽說哥哥在做實驗,還轉了一部分錢給喻燃。
沒過多久,那筆錢原封不動轉了回來,還附帶了幾萬塊。
喻嗔想笑,心中暖洋洋。
哥哥依舊沒變,一直是從小就經常賺錢給她花的少年。
喻嗔相信喻燃的能力,倒是沒和他推讓,把錢往家寄。
但她不敢寄太多,每季度隻敢寄一萬回去。
如果讓喻中巖知道她“不務正業”,一定會勃然大怒。
林林總總的打賞,加起來有上百萬。喻嗔沒什麼需要花錢的地方,大部分捐回漣水。
祝婉沒想到的是,她成為遊戲主播以後,發展倒是很不錯。
“喻嗔,工會年前有個飯局,你記得準備一下。”
“可以不去嗎?”
“好像不行,我們畢竟是新人主播。就和華哥、笙笙他們,一起吃個飯,沒事的。”
喻嗔沒法推拒,平時她的直播不合群就罷了,大家都在一個工會,再拒絕吃飯過不去。
12月末晚上,喻嗔和祝婉一起出了門。
祝婉細細打扮了一番,喻嗔隨意穿了一件米色大衣。
她們兩個到達時,其他人差不多到齊。
工會的聚餐地點選了一家五星級飯店,喻嗔一進去,所有人目光幾乎都看了過來。
那個叫笙笙的女孩子笑道:“原來你就是調香主播啊,長得真好看,比屏幕裡還美。”
笙笙長了一張網紅臉,現實中看上去和直播間不太一樣,勝在十分和氣。
“謝謝,笙笙你也很漂亮。”
笙笙聽見誇獎的話,忍不住笑了,衝喻嗔擺擺手:“你和晚晚過來坐。”
這些人的目光中,一個中年男人的目光最奇特。
他目光幾乎一眨不眨落在喻嗔身上,帶著顯而易見的垂涎之色。
喻嗔覺察到了不對勁,問笙笙:“那個人也是工會主播嗎?”
笙笙道:“不是,我聽他們說,好像是華哥一個大佬粉絲,聽說我們吃飯,一起過來的,姓林,我們都喊林總。”
按理說不合規矩,可是平時林總給華哥的打賞實在多,而且在場的小主播,有不少想要攀附林總的,於是林總過來,沒人拒絕。
這時候林總說話了:“這個小主播以前沒見過,今年新來的嗎?”
“是啊林總,她直播調香的,做的香水很好聞。”
林總端著酒杯站起來,他眯著小眼睛,走到喻嗔身邊,做了一個嗅聞的動作:“確實……很香啊。”
祝婉也發現不對,被惡心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喻嗔還算冷靜,沒有說話,隻是看著華哥。
華哥有幾分尷尬,但好在情商很高:“香香,這是惠新的林總,我的一個大哥,他長你不少,我們把他當長輩看就好。”
“林總。”
林總有幾分不悅。
“你叫香香對吧,賞臉喝一杯吧。要是我早知道貓尾還有你這麼可愛的小主播,早就去你直播間捧場了。”
在所有人目光下,喻嗔和他碰了個杯。
她禮貌又生疏道:“謝謝。”
林總簡直被勾得心痒痒,網紅他見過不少,真人這麼漂亮的還是頭一回見,美啊,越看越美。他坐回華哥身邊,小聲道:“那個小妹妹,背後有人不?”
華哥混了這麼多年,知道林總什麼心思。
雖然和喻嗔不熟,但是華哥為人還不算壞,他道:“人家還是學生,清清白白的,平時也不在乎直播收益。”
“學生好啊,幹淨。”
“林總!”
“小華啊,別那麼激動,我欣賞現在的年輕人而已。”
一晚上,喻嗔因為這個中年男人的目光,幾乎吃不下飯。
好在他隻是看她,沒多做什麼,要敬酒,也被祝婉笑嘻嘻擋掉一部分。
喻嗔喝得不多,她酒量還可以,不至於醉。
*
隔壁也在聚餐。
貓尾的經理,給自家大老板敬酒。
經理說道:“是,俱樂部今年就能辦起來,職業選手已經招募得差不多了,柏總要不要看看?”
“不用,老徐去就可以。”
徐學民笑道:“我聽說喬輝先生,現在也在打職業。”
貓尾經理想了想:“是有這麼個人,好像是PNC的隊員。”
經理不知道小柏總的過往,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徐家的繼承人會姓徐,但他很機智地選擇無視,問什麼答什麼就好。
一頓飯吃得還算熱鬧,隻要心情不錯,柏正也不會刻意冷場。
在場除了柏正,還有幾個大公司經理。
幾個老狐狸不停誇柏正年少有為,柏正隻是笑著。
他們說的一些東西,柏正並不懂。
他太年輕,地位又過高,不論是學歷還有履歷,都比不上這些人,好在有個同樣是老狐狸的徐學民,什麼場面都能應對。
既然接手了徐家產業,他想盡力做好,經驗型的東西,他都虛心聽著。
柏正沉思,這個年過完,他必須得去學校掛個名繼續學習,倒不是學歷的問題,而是確實有很多東西沒有接觸過,需要人教。
在外人看來他和徐學民是合作關系,但隻有柏正知道,徐學民這一支,歷來為徐家祖輩服務,更像僕人。
即便柏正有不對的地方,徐學民隻會聽從他,不會像柏天寇一樣糾正教育。
這一桌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壞處在於每個人說話都十分謹慎,不夠熱鬧。
酒過三巡,貓尾經理突然說:“聽說小華他們在隔壁,不如我把他們喊過來給諸位打個招呼。”
眾人不約而同看向柏正。
柏正不知想到什麼,抿住嘴角,說:“不必。”
其他人便熄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