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臂發顫,肌肉痛得要命。
柏正回頭,吼道:“不要命了啊你!牧原就那麼重要!”
看到欄杆倒下來那一瞬,他心跳都快停了。身體比腦子都快,接住了那鐵欄杆。
他的憤怒和嫉妒,快隔著空氣噴出火來。少年神情狂躁,與其讓她為了救牧原這偽君子死了,不如親手掐死她算了。
喻嗔的淚水從眼眶裡滾落,她撲進柏正懷裡,上前一步抱住他。
柏正寬肩窄腰,隔著薄薄的隊服,掌下肌肉硬邦邦的。
少女的淚水浸透他衣服。
柏正狂躁的神情僵住,他遲疑又生疏地抬手,語調低了一度,無措道:“成了啊,剛剛不是在兇你。”
少女還是在他懷裡小聲啜泣。
柏正當真拿她沒辦法,語調再低一度:“沒事了,別哭,乖。”
突發這麼一場事故,許多人看過來,神色驚疑,打量他懷裡的少女。
柏正想起什麼,把喻嗔小腦袋往懷裡按了按,臉色沉下去:“喬輝,外套給我。”
魂不附體的喬輝連忙道:“哦哦馬上。”
他跑到一旁,把柏正外套扔過來。
柏正接住,手臂抽痛了一瞬,他忍住疼,用外套蓋住喻嗔腦袋,把她包得嚴嚴實實,隔絕了外面窺探的目光。
他帶著喻嗔往外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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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書榮也反應過來,跟在他身邊,為他開路:“讓一下。”
老師追過來:“同學,你沒事吧?”
柏正沒搭理,他現在隻想把喻嗔帶出去。
這麼多人看著,喻嗔撲進他懷裡,要是有人認出了喻嗔,估計明天就得傳出不利於喻嗔的消息。
他名聲壞沒關系,喻嗔不行。
他的姑娘要安安穩穩考大學,不能和他這麼個體校差生攪和在一起。
路過牧原時,柏正神情冷了冷。
他從牧原身邊走過去。
“隊長,你沒事吧?”牧原的隊員跑過來,問他道。
牧原沒說話,他看著柏正攬著喻嗔走遠。
終於明白,此刻,他才真正輸了這場比賽。
一年前他心有餘力,抱著舉手之勞與善良的心態,把喻嗔從廢墟之中救出來。
一年之後,柏正豁出一切,擋在喻嗔面前。
他也終於明白,明明佔著先機,自己為什麼會輸。
*
柏正帶著喻嗔坐到了他們車上。
龐書榮開車,回頭說:“正哥,你去醫院看看吧。”
柏正剛想說不用。
喻嗔開口,斬釘截鐵道:“去!”
龐書榮笑了笑,沒再說話,開車走了。
柏正低頭,她眼睑上還帶著淚,柏正捏一下她下巴:“總算不哭了啊你,怎麼這麼嬌氣,吼你一句你就哭。你早晚得活活把老子氣死。”
喻嗔想說什麼,但是車裡除卻他們兩個,還有一群壞兮兮的少年。
她忍住沒說話,頭上還蓋著柏正的衣服,眼眸湿潤望著他。
她一路抿緊唇不吭聲,搞得柏正無端心慌。
小沒良心的去救牧原,他都沒說什麼,怎麼就給他臉色看了。
他看看車上一眾看好戲的兄弟們,良久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聲道:“我錯了行不行,以後再也不兇你,笑一個,嗯?”
喬輝忍住笑,表示自己什麼都沒聽到。
柏正心中無奈,在所有人調侃的目光下,低低笑道:“給個面子啊小寶貝,大家都看著。”
她抬起手,十分珍惜地,輕輕摸摸他眼睛。
柏正愣住。
他竟然難得生出幾分不好意思,半晌,他低咳一聲,握住那隻作亂的小手,瞪了一眼喬輝他們:“看你媽看,全都給我轉過去。”
喬輝他們也乖覺,轉過頭,但是眼風卻忍不住偷偷瞄柏正和喻嗔。臥槽正哥哄人啊!
好在醫院很快就到了。
柏正沒有拒絕檢查,他肌肉確實很痛,哪怕觸感不明顯,都感受到了那股骨頭裡發疼的痛意。
明年四月份就要參加選拔了,這個時候他不能受傷。
醫生檢查了一遍,道:“肌肉嚴重拉傷,可能有一段時間會脫力,好好調養。”
“手臂會不會出問題?”喬輝連忙追問。
“恢復得好就不會。”
眾人這才放心。
醫生走出去,柏正看一眼旁邊的喻嗔,踹了腳龐書榮他們:“識不識趣啊,你們趕緊走。”
正哥太拔吊無情了!
喬輝笑嘻嘻和龐書榮他們出去了。
他們人走完,柏正這才握住她的手,重新放回自己臉上,他也不在乎脫力不脫力,笑道:“現在給你摸。”
喻嗔很想笑,但實際上,她眼淚都差點兒出來了。
她並不抗拒,捧著少年臉頰。
柔軟的手指觸碰他英挺的臉,柏正道:“怎麼了,嚇壞了嗎?或者哪裡傷著了?”
怎麼少女整個人都不對勁?
喻嗔依舊不說話,事實上,她今天一直很不對勁,以往時時刻刻注意在人前與他這個混賬保持距離,今天竟然都忘了。
“醫生都說我沒事了,我不是給你說過,我沒什麼觸覺,一點都不痛。”柏正帶著幾分煩躁道,“或者你不是在擔心我,而是擔心牧原?今天你也看到了,我沒為難他,你總不至於懷疑那欄杆我動了手腳?”
喻嗔搖搖頭。
窗外秋風吹進來,醫院的幾棵銀杏樹尚且翠綠,隻有少數幾片,被初秋染成了金色。
喻嗔看著柏正,眼裡酸酸的,第一次真正懂了他的退讓與卑微:“我的確嚇壞了,柏正,我怕失去你。”
柏正不可思議看向她,仿佛自己出現了幻聽。
怕……她說她怕什麼?
第68章 打動
柏正渾身都僵硬了, 自從喻嗔發現自己騙她,他得到的永遠是排斥和討厭。
這是第一次,她說害怕失去他。
柏正愣了很久, 才消化這句話的意思。
他猛然看向喻嗔,唇角瘋狂上揚:“你說什麼?再說一次好不好?”
喻嗔說的時候還覺得沒什麼,可他這個強烈的反應,讓喻嗔覺得羞赧。
她收回捧著他臉頰的手,耳朵尖兒都泛著紅,你聽到就別問了啊柏正。
柏正眼裡帶著笑:“你不會失去我, 我永遠在你身邊, 你回頭就能看到我。”
喻嗔心裡覺得甜, 她忍住笑, 輕輕哼唧一聲, 算是應了他的承諾。
柏正想伸手抱她, 卻發現手臂使不上力氣,如醫生所說, 他肌肉拉傷, 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脫力。
柏正舔舔唇:“過來給我抱一下。”
喻嗔看著他。
他解釋說:“我使不上力。”
都這樣了還執著抱她, 色胚!然而喻嗔知道, 那個東西砸下來到底有多重,換個人, 估計當場得吐一口血。
她難得憐惜這個少年,柏正現在又是傷員。喻嗔努力忍住害羞, 傾身抱住他。
柏正埋首在她頸窩, 止不住彎唇:“喻嗔, 那些話你都說了,你再說點別的唄。”
“說什麼?”
“說你特別喜歡我, 這輩子隻喜歡我一個人,隻認我做你男人。”
喻嗔覺得他好不要臉,這種羞恥的話竟然能說得出口。
她打死也不說。
柏正知道她不會說,又道:“那你說點別的,比如,這輩子都不看牧原那個偽君子一眼,也不管他任何事。快說。”
喻嗔道:“他是我恩人。”
“現在恩情已經還了,如果不是你推開他,他墳頭草都三米高了。”
他故意把話說得這樣誇張,那欄杆砸下來可砸不死人,頂多受重傷。
喻嗔好氣又好笑,她想了想,不忍他失望:“我不去管他的事。”
“就這樣?還有前面半句。”
前半句,就是看一眼牧原都不許。
這個要求霸道得過分了,人家沒少幫她的忙,甚至那三瓶香水,牧原還在幫她拿去賣。
喻嗔不講話,柏正不滿地低頭,在她後頸上咬一口。
“嘶。”喻嗔道,“你咬我做什麼?”
柏正笑:“你可以咬回來,隨便咬哪兒。”
她才不咬他,捂住自己脖子,退開兩步瞪著他。
柏正沒法去拉她,隻能嚴肅了臉:“我說真的,你要是覺得還欠他,以後我幫你還。別自己湊上去。”
喻嗔看他半晌,最後點點頭。
她這樣乖,柏正高興得眼裡全是笑。
可惜受了傷,做什麼都不方便。
柏正第一次覺得這樣真的很廢,他要盡快好起來。
徐學民第一時間趕來了醫院,他先詢問了柏正的傷,又禮貌地與一旁的喻嗔打招呼。
喻嗔無聲頷首,與他見禮。
“既然徐叔來了,柏正,我先回家了。”
柏正想開口挽留她,少女好不容易表明心意,現在走了他真舍不得。
然而想到自己這麼廢,手指頭都沒法動,他看她一眼:“嗯。”
喻嗔還得趕回去,晚了萬姝茗他們肯定會擔心。
徐學民見她離開了,這才道:“柏少,你應該注意保護自己。”
柏正瞥他一眼。
老東西,廢話。
如果不是喻嗔推開了牧原,他至於衝過去舉欄杆?他看起來像聖父嗎?難不成還去救牧原?牧原真涼了說不定他還得放鞭炮。
徐學民無奈道:“您付出那麼多,說不定也打動不了別人的心。縱然您不喜歡先生,可是我還是得說,他就是前車之鑑。”
如果這種事還有下次,誰能保證柏正不出事?
每個人都沒有鋼鐵之軀,不然那麼強大的前主人,就不會吞槍自殺了。
柏正輕蔑看他一眼,語調帶上幾分笑:“我和他不一樣,我也不會是他那樣的下場。喻嗔很好,她喜歡我。”
徐學民詫異地望著他。
您不會是壞了腦子吧!
他的眼神柏正看懂了,柏正說:“滾出去!”
徐學民快離開前,柏正又忍不住強調道:“你以為我說著玩?喻嗔親口說的,她很喜歡我,這輩子隻愛我一個。”
徐學民嘴角一抽,您開心就好。
他帶上門,柏正還是覺得不踏實,他都仿若在做夢,更何況徐學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