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去接你,我今天沒有排班。
【同事說你今天走的很早,我來的時候沒等到你。
【你是有約了嗎?怎麼不回消息?
【沒事,我自己去吃好了。
【改天再一起,這家還不錯。】
最新的一條消息是兩分鐘前。
他發了一句:
【有時間了嗎?可以出來喝杯酒嗎?我有事要給你說。】
我看了眼累癱在沙發窩裡的孟浪,開了太遠的山路,他有些疲憊。
不知怎麼地,感覺他像一隻讓人憐惜的小狗。
明明今天在親戚面前大義凜然的是他,還有老爺子給他撐腰,但為什麼我總想摸摸他的頭頂。
做飯阿姨這時候已經歇下了。
鬼使神差地,我拒絕了姜連:
【改天說吧,我和表弟在一起。
【剛剛沒看手機,不好意思。】
姜連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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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那你先和家人好好聚吧。】
放下手機,我用手指關節扣了扣孟浪:
「想吃什麼?給你做。」
「想吃……」
他的目光從我的臉移到我的胸膛停留了幾秒。
我好像看到他咽了口口水。
「給我下碗面吧,表哥。」
17
剛在廚房打開火,孟浪就跟了進來。
「餓了?」
等飯的人很餓的話,就會提前跑到廚房去看看飯好了沒。
孟浪散漫慵懶的聲調在我耳後響起:
「表哥,你這樣子還真有點,秀色可餐。」
我怎麼感覺耳邊涼颼颼的。
我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兩隻手從身後環住我。
我拿著廚具剛要掙脫,卻看到那兩隻手裡拿著一件圍裙。
「不穿上衣,油濺到身上怎麼辦?」
孟浪貼在我身後貼得極近,系好脖子上那根繩他又環住我的腰,系腰上那條繩。
他的下巴從身後輕輕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的耳畔傳來他清晰又規律的呼吸。
這個姿勢和氛圍變得極其曖昧。
我卻一點沒有躲閃。
吃面的時候他把碗裡那顆荷包蛋夾給了我。
「我碗裡有。」
「我知道,但生日要吃雙蛋。生日快樂,陳則一。」
我心跳了。
我愣愣地想。
想什麼呢?心不跳不就死了。
還好我腦中作為醫生的理智還在。
我勒個豆,現在誰還分得清我和再世華佗啊。
18
在孟浪這裡住了六個月。
我和他關系變得越發親密。
之前微信上基本都不會聯絡。
現在分開一會還會在微信上互發消息。
他去美國那五年我們倆幾乎沒有聯系過。
不過也不能這麼說。
如果以老舅帶你捉母雞這個身份來看的話。
我們聯系了整整五年沒斷過。
隻是我不知道那是他。
他應該也是那天看到我穿睡裙自拍,才知道五年的遊戲好友是我的吧。
我拿著手機呲著牙框框打字。
坐在餐桌對面的姜連忍不住開口:
「你戀愛了?」
「沒啊。哦,我,跟我表弟聊呢,他給我發我小時候的醜照,哈哈,你看。」
我點開圖片把手機伸到姜連面前。
「挺可愛的。
「是啊,小時候天天賤兮兮地纏著我,後來長大突然就對我很冷漠,去美國五年一條消息沒給我發過。」
姜連眼底流露出一股莫名的情緒:
「你們沒有血緣關系的,對吧。」
因為跟姜連關系很近,我家那些破事他全知道。
「嗯,是這樣。」
「則一,你還記得上次我喝多給你說,我有個喜歡的人但他不知道我喜歡他。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你鼓勵我要勇敢表達出來,被拒絕也沒關系。」
「記得。」
「那個人就是你,則一,我喜歡你。」
看到我愣住,姜連補充了一句:
「我是認真的。」
「我是男的。」
我蹦出這麼四個字來。
19
「你不是喜歡在家穿……」
「那是同事瞎說!」
這傳言怎麼還沒結束。
我以為已經不攻自破了。
「你不喜歡也沒事,我喜歡你就好了。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我不強求什麼。
「你也不要覺得為難,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而且你不是也告訴過我,要有被拒絕的勇氣。」
姜連一連說了好幾句。
我聽得雲裡霧裡。
直到回到家,我腦子都是蒙的:
「被朋友說喜歡你,感覺就像被朋友說了一句我們絕交吧。」
我坐在沙發上對著一臉不高興的孟浪傾訴。
「那被表弟說喜歡呢?」
我人傻了。
「你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來我喜歡你。」
他扯了我的領帶把我拽到他臉前,喘著氣直接親了上來。
像餓狼撲食。
我看出來了,姜連我沒看出來,孟浪我這六個月看出來了。
但我也隻是有點懷疑,不敢自己妄下結論。
松開唇,我又說了那四個字:
「我是男的。」
「我看得出來。」
孟浪的語氣略顯兇惡,卻又夾雜著一絲可愛。
一瞬間,他我看到他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皎潔,他勾起唇線換了副語調:
「不對,我看不出來。」
說著,他就壞笑著把手伸向我的褲腰處:
「我看不出來,來讓我看看,表哥,聽話。」
這就是孟浪和姜連的區別。
如果說姜連是君子,那孟浪簡直是流氓。
20
我急忙護住腰帶想逃。
卻被他撲在地毯上。
他抓了我的兩隻手按在地上,從腰間抽出皮帶將我的手捆綁在一起。
「表哥,別說你不喜歡我。」
猛烈的吻接連覆上,我被吻得頭腦發昏。
我的手腕在無意義的掙扎中被皮帶邊緣磨到:
「嘶,你弄疼我了。」
孟浪低著嗓子啞聲吐出兩個字:
「受著。」
我反抗了,但我抵擋不住他。
……
第二天醒來我是後悔,非常後悔。
我的腰要折了。
孟浪半張臉還陷在鵝絨枕頭裡熟睡。
我揉著腰艱難地去上班。
上午我坐診,接待了幾個病人之後,孟浪踏進了門診室。
「你來幹嗎?快回去。」
醒來第一次對話,我的臉有些微微發燙。
「當然是看病了,我可是掛了號的。」
剛剛電子叫號的時候我還以為是重名,沒想到是他本人。
「你有什麼病?」
「我得了離開你一秒鐘就活不下去的病。」
21
孟浪一副心碎的表情捂住胸口。
我沒搭理他,按下鼠標叫了下一個號。
「你到底來幹嗎?」
「宣示主權。」
孟浪不看我,扯著委屈的嘴角,盯住了迎面走來的姜連。
「則一表弟?那我也該叫一聲弟弟的。」
姜連溫和地拋出一個笑裡藏刀的表情。
「你要是喊我弟弟,就要喊他一聲弟媳了。」
孟浪一把將我的肩膀環住,往自己那邊摟了摟。
我感到兩人語氣火藥味十足。
姜連臉色驟變,抬眼和我對視。
我卻匆忙把視線移開。
他昨天剛給我表了白,孟浪還刺激他。
孟浪簡直是個佔有欲強的醋壇子。
「這樣,那,恭喜了。」
姜連似乎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體面,語氣壓得很平。
好在有別的同事推門進來問我們吃飯了沒,才讓三個人尷尬的空氣稍有緩和。
飯後我讓孟浪先回家。
姜連卻出事了。
「什麼!」
他因為我和孟浪在一起受這麼大刺激?
我跟著尹護士心急如焚地跑上天臺,看到姜連站在天臺最外側向前彎腰。
「姜連!你做什麼?」
我緊張得氣息紊亂地喊。
這個場景,五年前,我就曾目睹過。
22
五年前,我剛調來這家醫院。
想著來天臺吹風,意外救下了要輕生的姜連。
那時候我還不認識他,剛登上天臺,我就看到一個白大褂站在最高處:
「你站那麼高幹什麼?」
那人置若罔聞,腳步還向外側邊緣緩慢地挪動。
我暗叫不好,沖上去將他一把扯回到地上。
他摔在我身上,咆哮著嘶吼,血淚盈襟:
「放開我!別管我!
「放手!你誰啊!」
我從身後緊扣住他的身子不放他起來:
「想想你的家人,朋友。」
「我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
「冷靜點,什麼事都有辦法解決的。」
他頓時安靜了下來,聲音充滿了絕望:
「人死了,也有辦法解決嗎?」
那天他告訴我,他母親曾染上毒品被他親自告發。
因毒品負債累累,追債人時常上門勒索父親。
他被迫放棄學業打工,幫家裡還債。
他也可以放心拾起他喜歡的醫學。
就在一切都向好發展的時候,母親和父親雙雙在工地出了意外。
據說,是安全扣自己沒有扣好。
那天我們在天臺聊了很多。
再後來就順利應當地成為好友。
姜連說我是他的救贖。
今天他站在同樣高的臺子上,嚇得我溢出了眼淚。
23
「不要因為我沒答應你表白還和別人在一起了就想不開!」
「則一,你怎麼來了?」
姜連蒙逼狀幽幽回頭,手裡抱了一隻白貓。
?
「你這是?」
「我來天臺吹風,看到這隻白貓困在臺子上了。」
「你不是要自殺?」
「我自殺做什麼?」
姜連抱著貓向我走近,瞅了我一眼。
「你還嚇哭了?」
「風吹的。」
我身體都尷尬地僵直住了。
我的餘光能看到尹護士嚇傻的表情。
姜連可是我們院的院草,很多小護士都喜歡得不得了。
我剛剛說了什麼……
直接讓我石化了得了吧。
算了別石化了,我身體都直了,直接把我火化算了。
總之請讓我原地消失。
怎麼會有人自戀到覺得別人會因為被自己拒絕就去死啊。
我勒個豆,現在誰還分得清我和傑克小醜啊。
晚上一進家門,我就被孟浪撲倒。
「你幹嗎?」
「當然是,欺負你。」
他一手捏起我的下巴:
「聽說你今天因為姜連哭了?一下午不看著你就這樣?」
「你怎麼知道?你還安了眼線?」
「我打電話請你同事喝奶茶的時候他們告訴我的。說吧,怎麼回事?」
我徹頭徹尾交代了整件事。
孟浪從我的話裡挑了個奇怪的點拎出來問:
「他爸媽在工地墜亡?哪個工地?」
「好像是,鼎盛建築。」
孟浪瞳孔微微一顫。
24
一連幾個早上我揉著腰去上班。
就在我今晚打算叫停某件事的時候,回家卻沒看到孟浪的身影。
他前幾天都會很早處理好公司的事,在我下班前到家。
今天卻比我晚了好幾個小時。
看到他進門拖著疲憊的臉,我關切地問他:
「公司今天挺忙?」
孟浪進浴室前滯了一瞬:
「是。」
晚上他隻是摟抱著我就入睡了。
接連幾天,他回來得愈來愈晚。
直到那天他累到連抱都不再抱我,倒在床上一悶頭睡著了。
我撫著他熟睡的臉,心疼得要命。
怕他工作累壞了身體,第二天下班後,我去他公司給他送營養餐。
「孟總很早就走了。
「他這幾天走得都挺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