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讓漓覺得我沒再生他的氣,聲音也變得歡快起來。
我抿了抿唇:「我這樣,你會開心是嗎?」
周讓漓緊緊抓著我的手:「當然啦,我很喜歡江稚碰我。」
「那你再抱我一下吧。」
16
剛說完,周讓漓便伸出手,猝不及防地將我輕手抱住。
教室裡的空調溫度很低,我身上不免染上幾分冰冷。
可周讓漓和我不同,他身上微微帶著熱氣,攏著我的瞬間,暖意竄遍每條血管。
我微不可察地蹭了蹭他的脖頸。
「你倆,在幹嗎?」
已經出了教室的靳然發現身後一個人都沒跟上來,氣急敗壞地折回,恰好就看到了這一幕。
周讓漓緩緩松開我,驚魂甫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嚇死我了,你這喊得,我以為是在捉奸。」
靳然揶揄著:「誰叫你們搞得一副離別的悽慘樣。說你倆沒在一起,我是肯定不信的。」
周讓漓忽然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江稚,你覺得呢?」
我錯愕抬頭:「什麼?」
周讓漓挑眉,好看的臉上多了幾分舒展的笑意和期待:「江稚,我都和你表白了,你好歹答不答應說一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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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閉了閉眼,啞著聲音「嗯」了一聲。
「嗯就是答應嘍!」
17
周讓漓牽起我的手,炫耀一般地在沈崇面前晃了晃。
見他這樣,我的唇角也不經意勾起,這一幕恰好被周讓漓捕捉到了。
他用手指戳了戳我的酒窩:「江稚,你有沒有和我發現,你最近越來越愛笑了。」
「是嗎?」
「我覺得江稚還是笑起來好看,以後一定要開心一些,知道嗎?」
靳然按了按人中,不滿被塞狗糧,鬥嘴道:「人家江稚這麼優秀,還會對自己不滿意?」
周讓漓抓著我的手緊了緊:「優不優秀和開不開心有什麼關系,江稚,不需要你多優秀,隻需要你喜樂平安。」
「嗯,會的。」
18
回到寢室後,沈霄也瞧見了我和周讓漓牽著的手,興奮地猛拍靳然的肩膀:
「我靠,他倆在一起了?」
靳然沒好氣地回懟:「拜託哥,你興奮你拍你自己的腿,拍我幹啥。
「恭喜恭喜啊,我以前就覺得你兩般配,現在看來是絕配。
沈霄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倆,眼神發亮,勾出了一些潛臺詞的遐想。
「我是沒想到,江稚居然能被你掰彎,厲害啊周讓漓。」
周讓漓朝我得意地挑了挑眉:「那可不。」
「喲喲喲你倆還對視上了,我不行了,你倆太甜,我也想談戀愛了。」
沈霄忽然湊到靳然面前:「要不我倆湊合一下?內部消化?肥水不流外人田?」
「滾,我是鐵直男!」
「gay 都說自己是直男。」
這是我們敞開心扉的第一個晚上。
周讓漓竟也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他足足往返我面前三趟,才打破了心裡的那道坎,問道:「江稚,我今天還可以和你一起睡覺嗎?」
我看了眼其實很難擠下兩個大男人的床,還是答應了:「可以。」
晚上。
等最後一題編程題做完後,頭頂的大燈已經關了。
其他室友都已經上床,安靜一片。
我小聲拉回桌椅,到洗手臺簡單地洗漱後上鋪。
周讓漓已經躺在了鋪上,扯著一條薄被子蓋著,露出一個腦袋。
察覺到我來後,周讓漓往旁邊縮了縮,給我留了空位。
我的臉頰迅速升溫。
可就在那一刻,那道冰冷的金屬音又出現了:
【宿主,終於攻略成功了。】
19
攻略成功,對我而言意味著周讓漓的離開。
在被窩裡,我下意識地扣住了身旁人的手,渴望能多幾分安全感。
但這些安全感,無非是在自欺欺人。
我覺得喉嚨很幹,終是啞聲問:「周讓漓,你是要和我告別了嗎?」
「啊?」周讓漓回頭,錯愕地看著我。
這時,那道金屬音又響了。
【恭喜宿主終於逆轉了既定的結局,創造出了另一種可能性。】
「可能性?」我脫口而出。
周讓漓這回確認了:「江稚,你聽得見和我系統說話?」
我輕笑一聲:「傻子。」
沒想到周讓漓驚得跳了起來,頭還砸到了上面的天花板。
「我靠我靠,你真的聽得見。」
這動靜驚動了對床的沈霄:「你倆剛在一起,這幹柴烈火的未免動靜也太大了吧。」
周讓漓不好意思地道歉,隨後拉著我跑到了天臺上。
周讓漓牽了我的手一路,我也聽了系統的金屬音一路。
系統一直在咆哮:【怎麼回事,怎麼會聽得見我說話,我是系統,他可不是我的宿主。
【怎麼辦怎麼辦。
【救救我救救我。
【敗露了敗露了。】
我好心糾正:【這叫暴露不叫敗露。】
直到周讓漓出言制止:【系統,你冷靜一點。】
系統這才泄氣:【嗷。】
20
我和周讓漓搬了把椅子,坐在天臺,吹著夏夜的晚風。
「江稚,你還記得密室裡我們看到的那個故事嗎?」
我回憶起壁畫上那些情節:一封遲到的情書,一句遲到的告白,還有最後遺憾的結局。
我輕輕「嗯」了聲。
「其實那是平行世界裡,我們的故事。」
夾雜著蟬鳴和涼意的晚風將周讓漓低沉的聲音送至我的耳邊:
「在平行時空,我收到了你寄給我的一封遲到的情書,卻也收到了你因抑鬱癥跳海自殺的噩耗。
「我重復了無數次,回到過去,回到平行時空,想要救你,可最終都難以改變結局。
「這是最後一次。
「本以為還是飛蛾撲火的死局,可我綁定了系統。
「它給予了我任務積分的形式,讓我通過攻略交換改變結局的機會。
「如今,終於成功了。」
所以,在那面古鏡前,我才會恍惚;
所以,在湍急的流水前,我才會心生恐懼。
在心理學教授問出問題的那一刻,周讓漓才會毫不猶豫地堅定答案。
他會。
並且他也一直在這麼做。
「江稚,瞞了你那麼久,我很抱歉。
「我也沒想到,自從攻略成功那一刻,你每次觸碰到我,都能聽見系統的聲音。」
一股熱流從我眼眶中落下,我啞著聲,扼著他的胳膊喊他:「傻子。」
系統:【滴,解綁成功!】
【既然既定的結局已經改變,那就祝福宿主能獲所願。】
21
後來觸碰周讓漓的時候,再也沒聽見那道金屬音。
時間久了,我甚至有些恍惚,仿佛這個系統從未存在過,仿佛在這個世界,從來都隻有我和他兩個人簡單地活著。
不破不立的新結局。
我們走的隻是我們的路。
隻是偶爾,和周讓漓坐在天臺上吹夜風時,會幻想起平行世界。
「你說,平行世界的我們,會不會也能破局,迎來屬於他們的 happy ending?」
我望向璀璨的星空,一顆流星朝東方疾馳而過,點亮了一片夜空。
「世界上劃過無數的流星,它們都要更改自己的宿命。
「所以,平行世界的我們,也一定會為了對方義無反顧。」
(正文完)
番外 1:
「江稚,明天去不去打籃球?」
我擰了擰眉,和周讓漓相反,我從不喜歡這些運動。
「不——」
「去」字還沒說出口,一抹柔軟的唇便附了上來。
隨之傳來周讓漓不滿的聲音:「不許說不去。」
「好,去。」
我目光移到周讓漓微啟的唇,濕漉漉的,倒是出乎意料地很軟,很好親。
我耳朵一熱,隨後周讓漓閉著眼,又親了一口。
「那就這樣說好嘍,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先和我商量,不要一個人憋著,知道嗎?」
「好,知道了。」
自從不用打著「皮膚饑渴癥」的幌子擁抱之後,我發現周讓漓擁抱我的次數越來越多。
他很喜歡時不時地肢體接觸,甚至……偷親我!
雖然這種親密舉動有時候讓我會有些難以啟齒,但如果是周讓漓的話,我似乎也可以接受。
後來,周讓漓總喜歡逗我笑,更喜歡帶著我去見他的每個朋友。
以至於身邊的人都說我越來越開朗了,甚至有時候開起玩笑來,都有點周讓漓的影子。
我也不知道這是近朱者赤,還是近墨者黑。
但當他特別驕傲地和我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我一定會說:「這是近墨者黑。」
番外 2:
周讓漓日記
畢業後的第四年,6 月 23 日,半夜,我得知江稚去世的消息。
那時的我,剛結束了一天枯燥疲憊的碼農工作,加班加點之後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家。
大學同學群裡有人放出一條消息:
江稚跳海自殺了。
江稚這個名字很久沒有從別人那裡聽見了。
連微信都注銷了。
可「江稚」這個名字,卻一直在我心裡。
因為他是我唯一喜歡的男生。
哪怕這件事情是個秘密,他不知道,我至親家人不知道。
甚至許多次連我自己都快麻木了。
我整晚都在回憶大學的事情,四年過去了,許多記憶變得模糊,那個不愛說話性格孤僻的男生的形象,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但我依舊能感受到提起他時,內心強烈的愛意。
第二天,我向公司請了假,打算回到江稚最後生活的地方去看看。
可就在我剛要出門的時候, 卻收到了一封快遞信。
收件人是我。
信封裡面有一封信, 還有幾張我和江稚的合照。
他在信中向我表達了這麼多年的思念和愛意, 卻因擔心打擾我的生活,而從未將這件事情言說。
原以為自己這種異樣的情感隻是一時的,畢竟對一個男生產生這種情緒,難以啟齒。
我一直藏著,藏到後來每當有女生和我表白,家裡人催婚,我都會不禁想起他。
讀完信, 我哭得泣不成聲, 當即踏上了回去的道路。
隻是這一次,當高鐵下站的時候, 我卻驚訝發現,這是一年前的世界。
我無意中找到了能回去的機會。
能回去,救他。
第一次, 我重回到江稚跳海前的一年。
我在一個破舊平房裡找到了他。
明明在大學那麼耀眼的一個人, 此時卻過得朝不保夕。
我來,他很驚訝。甚至一味地想讓我離開。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他跳海前一天。
我勸說了好久, 他才答應在那天陪我出去騎行。
可那天他還是失約了。
第二次, 我回到了大學畢業。
那時他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 擁有不可估量的前程。
我抵抗世俗的目光向他表白, 可他卻遲疑沒有答應, 我還是以朋友的身份陪伴他, 陪了四年,他成了一家公司的高管。
我以為他終於能走下去了,可最後, 他還是在那一天跳海自殺了。
第三次, 我回到了大一的時候, 向他以前的朋友、親人、老師打聽了他的情況, 才知道他性格孤僻是從小家庭不和睦。
父親暴力毆打他和母親, 母親帶他逃離後卻鬱鬱寡歡,所有的壓力都在他一個人身上,因此他夜晚經常失眠。
醫生說, 他有輕度抑鬱癥, 想到前一次回到過去時遇見過他的父親,才恍然大悟是因為那一次他病情加重。
得知一切後, 我帶他去看醫生,認真治療, 好不容易有好轉, 最後卻因為他父親上門, 被他失手打死,最後他自己也崩潰自殺。
哪怕我盡可能地在改變故事的走向,卻終究沒辦法改變他自殺的既定結局。
我不甘心,終於在最後一次回去的時候,聽見了一道金屬音:
【恭喜宿主, 綁定成功!將以任務積分形式改變結局!】
我沒告訴江稚。
攻略成功後,其實還有最後一個任務。
生命是等價的,能活下去,除了機遇, 還有生命的代價。
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但隻要他在我身邊,比起我以前獨自度過的四年而言,已是萬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