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沈晗霜也會對他有佔有欲嗎?
祝隱洲其實還遠沒有底氣去?妄想這樣的?事情,可他仍然忍不住因為這個的?念頭而覺得?愉悅。
在有關沈晗霜的?事情上,祝隱洲自問的?確是個心胸狹隘的?人。
除自己以外的?人想要靠近沈晗霜時,他會在意,會嫉妒,會恨不能將別的?人都攔得?遠遠的?,讓沈晗霜身邊隻留下自己一人。
比如,眼?前?的?林遠暉。
祝隱洲斂起心緒,抬眸看向林遠暉,問起了正?事:“也海真今日沒帶別的?人?”
林遠暉聲音平穩道:“沒有。”
“剩下的?這段路盯緊也海真,謹防她還有什麼?後手。”
“是。”林遠暉沉聲道。
也海真被北達國?當成埋著釘子的?禮物送了過來,一個手上沒有實權的?,已經被北達國?犧牲了的?公?主而已,卻敢單槍匹馬地在這片土地上挑釁太?子。林遠暉也覺得?這實在讓人起疑。
“也海真原本是你在北邊戰場上曾交過手的?阿彌爾的?未婚妻。探子說他們很?相愛。”祝隱洲意有所指道。
林遠暉聞言蹙緊了眉:“阿彌爾?”
林遠暉曾多次領兵和阿彌爾交戰。他的?刀曾深深捅進阿彌爾的?胸腹,阿彌爾也曾重傷過他。他們都深信自己終有一日會摘下對方的?頭顱作為戰利品。林遠暉很?清楚,阿彌爾是個很?有血性的?男人。
“若阿彌爾心愛的?人被送來和親,他不會坐視不理。”林遠暉斷言道。
“回京以後我?會命人暗查此次北達國?派來的?使臣,”祝隱洲言簡意赅地提起,“其中或許有人與齊氏有關,或許阿彌爾的?人也潛藏其中。”
瞥見林遠暉衣擺上的?血跡,祝隱洲轉而問:“路上處理了幾波刺客?”
Advertisement
“前?後和他們交手了二十幾次,”林遠暉答道,“這回他們倒是卯足了勁兒想做點什麼?。”
祝隱洲又問:“你可有受傷?”
林遠暉搖了搖頭,正?色道:“主職暗殺的?刺客和戰場上的?人不同,拿他們練手也多少可以學到一些東西。”
林遠暉這話說得?認真,祝隱洲聽?著卻不由得?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怎麼?覺得?,林遠暉這是一本正?經,輕描淡寫地在同自己炫耀什麼??
不過祝隱洲並未在意。
隻要林遠暉沒有受傷,沈晗霜便應不會因此與他有多的?來往,祝隱洲也就可以稍稍放心一些。
正?事說完了,林遠暉便離開回京的?隊列,回到了暗處和他帶領的?精兵一起沿著另一條路繼續往長安去?。
祝隱洲則坐在馬車內,仔細地梳理著那?串風鈴上胡亂纏繞在一起的?絲線。
有好些用楓葉刻成的?蝴蝶都壞了,無法再修復。好在祝隱洲今年秋時擇選了不少好看的?楓葉,仔細處理幹淨後保存了起來。不然眼?下已經入了冬,他一時也找不到楓葉來賠給沈晗霜一串楓葉蝴蝶樣式的?風鈴。
之前?見沈晗霜喜歡,祝隱洲本就打算再做些別的?樣式的?風鈴送給她。但?馬車上東西不全,祝隱洲隻能回京後再做了。
沈晗霜才離開一會兒,祝隱洲就已經覺得?不習慣了。
不能不動聲色地用她用過的?茶杯,不能在她睡著時抱她,吻她,也不能再念話本逗她開心,甚至都不能時時看見她。
祝隱洲已經又開始想念她了。
一行人終於到長安城外時,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祝隱洲掀開帷簾,便看見是有人來城門外接他們了。準確地說,應該是來接沈晗霜了。
因為等在不遠處的?人,是沈晗霜的?爺爺、伯父和堂兄,還有……江既白。
瞥見站在沈家人旁邊的?那?道身著素服的?颀長身影,祝隱洲心神微沉。他跟在沈晗霜身旁朝他們走?去?。
沈晗霜猜到家裡人會來城門口接自己,這是他們以前?便有的?習慣。若非實在來不及,不然家裡人都會來送她或是接她。但?沈晗霜也沒想到江既白會在。
走?近後,沈晗霜先同家裡人說了說話,好讓他們放心。
祝隱洲不願與沈晗霜的?家人太?疏遠,也為免太?過惹人注意,他甫一走?近便先低聲免了眾人的?禮。沈家人便也隻態度尋常地同他說話。
待看向江既白時,沈晗霜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江既白便先溫聲問道:“許久不見了,近來可還好?”
沈晗霜頓了頓,才道:“一切都好。”
“我?今日準備將那?些整理好的?東西送去?沈府時,在路上遇見了沈相他們。得?知你今日會抵京,便順路同他們一起來接你。”
江既白解釋了自己此時出現在這裡的?原因,隨即眉眼?溫和道:“別怪我?不請自來。”
沈晗霜笑了笑,“自然不會。”
“這麼?快就整理好那?些東西了嗎?”她有些意外。
決定開辦女學之後,沈晗霜給江既白寫過一封信,想請他幫忙整理一些適合她用來開辦女學的?書籍和他當年準備科考時曾讀過、寫過的?策論文章等。
沈晗霜心裡其實已經有些設想和規劃了,但?她沒有參加科舉考試的?經驗。
江既白曾連中六元,而且和沈晗霜的?爺爺當年考中狀元時同齡。在成為位高權重的?官員之前?,他們都是既有天賦又從未懈怠過,日日苦讀的?學子。
沈家三代人都參加過科舉。沈晗霜的?爺爺是狀元,兩位伯父是二甲進士,兩位堂兄是和江既白同年科考的?榜眼?和探花。
是以除了江既白之外,沈晗霜還打算請家裡人也幫自己參謀參謀該如何將女學辦得?更好。
“那?些東西我?都還留著,整理起來不費事。”江既白解釋道。
江既白甫一收到沈晗霜的?信便開始著手整理她需要的?東西。其實他早已整理完了,有意拖到今日才親自送去?沈府,還專程在路上等著同沈家人“偶遇”,就是為了能在沈晗霜回京時便來見她一面。
他和她,的?確是已經許久未見了。
雖然江既白說不費事,但?沈晗霜知道江既白公?務繁忙,他之前?又受過劍傷。江既白能抽空幫她做這些,沈晗霜自然該好好道謝。
一旁的?沈相也聽?明白了江既白和沈晗霜之間說的?事情。
晚輩們的?事他一向不多插手,這會兒卻忍不住開了口:“晗霜,你要那?些跟科舉考試有關的?東西,怎麼?找江首輔,不找我??”
“難道我?考的?狀元就不如江首輔的?值錢不成?”
沈晗霜的?兩位伯父大著膽子揶揄自己的?父親:“爹,您都是幾十年前?的?狀元了,怕是已經過時了。”
“就是,如今說起年少成才,想到的?都是連中六元的?江首輔。”
沈晗霜那?兩位和江既白同年科舉卻被他壓過一頭的?堂兄也調笑道:“像我?們這種隻考了榜眼?和探花的?,就更不會被晗霜納入考慮了。”
“哪兒能忘了你們,我?早有打算,回家後就得?勞你們白幫我?做事了。到時我?可給不出什麼?謝禮。”
見家裡人竟似是當真在此事上吃味了,沈晗霜啼笑皆非,又故作委屈道:“就是爺爺太?忙了,恐怕顧不上我?的?事。”
“怎麼?會?”
沈相看了一眼?江既白,又老神在在地對自己的?孫女道:“既然江首輔已經整理好了,我?便也不倚老賣老地同他搶功。但?我?可以幫你看看他整理的?東西是否有什麼?缺漏。”
“就是,可不能讓江首輔誤人前?程。”沈晗霜的?堂兄們故意附和道。
江既白失笑道:“晚輩擔心自己思慮不周,一直想請沈相再幫著斟酌斟酌。”
因著變法細則的?修改與初步推行,近段時日江既白和沈相來往較多。之前?在私下裡,沈相已經會稱呼他一聲“既白”了。可這麼?一會兒功夫,就又變回了“江首輔”。
沒想到沈相會因為此事吃味,全不似那?個嚴肅沉穩的?丞相,江既白有些無奈。
祝隱洲在一旁聽?著沈家人和江既白語氣熟稔地說話,心裡實在不是滋味。
他知道沈晗霜想開辦女學後便開始著手梳理她可能用得?上的?東西。隻是為了回京的?路上更輕便,祝隱洲暫時隻列了單子,沒有將所有的?書冊都帶著。
可沈晗霜的?那?封信送去?給了江既白。
她請江既白幫這個忙,卻從未在祝隱洲面前?提起過此事。
就因為他不是狀元嗎?
可近十年來每次科舉考試的?題目,祝隱洲也全都做過。林太?傅說他並不比狀元差。
祝隱洲面上不顯,心底的?思緒卻實在有些亂。
快到用晚膳的?時辰了,沈晗霜被家人接回了家,江既白也借著請沈相幫忙斟酌他所整理的?那?些東西,一同去?了沈府。
但?沈晗霜離開前?看都沒看祝隱洲,也沒和他說一個字。
祝隱洲很?想待在沈晗霜身邊,和她一起參與今晚沈府的?家宴。可沈家的?人和沈晗霜沒提,祝隱洲便不能就這麼?跟著沈晗霜回家,隻能溫和有禮地同他們道別,隨即自己進宮去?見父皇。
北達國?的?九公?主也海真被當成刺客押送進了宮,其餘的?事自有鴻胪寺的?官員和北達國?的?使臣交涉,無需祝隱洲費心。
祝隱洲一路上都在回想方才在城門口的?那?一幕。
沈晗霜剛回京,祝隱洲也知道自己應該先讓沈晗霜和她的?家人們好好說說話,多陪陪家人。
可隻要一想到江既白也去?了沈府,會同沈晗霜和她的?家人們一起用晚膳,氣氛或許還會很?是其樂融融,祝隱洲便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而這種煩悶在進宮後達到了頂峰。
因為祝隱洲的?父皇見到他後說的?第一句話並不是詢問他的?傷勢,也沒提起任何朝堂政事,而是狀似風輕雲淡,開門見山地問他:
“有沒有後悔當初沒去?考個狀元回來?”
祝隱洲:……
第102章 刺眼極了
有沒有後悔當初沒去考個狀元回來?
有那麼一瞬, 祝隱洲竟然覺得自己很難如實回答這個問題。
是?以他?便也沒有答父皇這?句話,隻是?淡聲說:“您的人應該用在正事上。”
誰能?想到,帝王耳目竟然被用在了這?些地方。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 若有所思地看向?祝隱洲,問他?:“那斷雲近來幫你做了哪些正事??”
祝隱洲面不改色道:“都是?正事?。”
“的確, ”皇帝笑了笑,意有所指道, “重新?把晗霜娶回?來, 的確是?頭等的正事?, 大事?。”
“那你如今有幾成把握了?我若讓人去?沈府提親下?聘,會不會被攔著進不了門?”
皇帝自然知道,連祝隱洲都還?進不了沈府的門,更別說什麼提親了, 還?是?完全?沒影兒的事?。
被戳中心事?,祝隱洲靜了靜,才篤定道:“兒臣會親自去?求娶。”
江既白剛去?了沈府,他?卻沒被邀請, 皇帝知道祝隱洲這?會兒心裡正不是?滋味,便也點到為止。
這?次從洛陽回?來,他?印象中的長子似乎變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