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霜搖了搖頭:“沒什麼。”
皇後便也不?再追問,重新?翻看著眼前?的經書,狀似不?經意地問起:“今日太子去看過你??”
沈晗霜面?色如常道:“對,民?女之前?勞煩殿下?幫著尋了些東西。”
不?知為何,今日祝隱洲將那個木匣子送去給她時是走的庭院外的正門。應是有人看見,傳到了皇後的耳朵裡。
事情未明,沈晗霜便暫時沒有提爺爺來了洛陽的事,隻說祝隱洲是有東西要交給她。
皇後語氣柔和道:“你?們雖然和離了,卻還能有來往,不?似陌生人一般,我從旁看著心裡也寬慰了許多。”
“勞煩娘娘掛心了。”沈晗霜柔聲道。
皇後隨即繼續同沈晗霜說起了與經書有關的事。
過了一會?兒?,一個嬤嬤神色匆匆地走了進來。見沈晗霜也在,她欲言又止。
皇後抬眸瞧了她一眼,緩聲道:“晗霜不?是外人,有話直說便是。”
嬤嬤連忙焦急道:“稟娘娘,吏部右侍郎的幼女、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次女和通政司通政使的妹妹三人在返京途中遇上了山匪,所有人都遭了禍,無一幸免。”
聞言,沈晗霜原本?正在翻閱經書的動作頓了頓。
心底有了某種猜測,她正捏著書頁一角的細指發緊,心口也霎時被壓上了萬斤巨石,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聽說了這?個消息後,皇後一貫溫柔如水的聲音驟然沉了許多:“一個都沒能救回來?”
嬤嬤硬著頭皮回道:“被過路的人發現時,她們都已?經斷氣了,且死狀十分悽慘,讓人不?忍。”
“可派人去查過了?是何處的山匪?”皇後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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嬤嬤將腦袋垂得極低,顫聲回道:“查過了,但還未找到那伙山匪的蹤跡。”
“廢物?!”皇後斥道。
“那三位都是名門貴女,隨本?宮來洛陽祈福,因水土不?服染了病不?說,竟還在回京路上遭了禍事,這?讓本?宮如何向她們的家人交代!”
一旁的嬤嬤連忙擔憂地勸道:“都是護衛的人失了職,娘娘切莫動怒,萬事以鳳體安康為重啊!”
“本?宮的身體重要,那三個姑娘的性命便不?重要嗎?”皇後沉聲質問道。
“洛陽與長安之間的官道太平了這?麼多年,從不?曾出過山匪橫行一事。此事有些蹊蹺,傳本?宮懿旨,全力緝拿那些山匪,定要將他們押回長安受審。”
皇後肅聲道:“本?宮要知道這?伙山匪行此惡事的來龍去脈。必須查清楚這?到底是意外,還是背後有何人指使。”
“奴婢遵旨。”嬤嬤連忙應下?,退了出去。
皇後似是被此事氣得不?輕。側首看見沈晗霜也皺著眉時,她的神色才?柔和了許多,緩聲問道:“可是被這?消息嚇著了?”
沈晗霜抬眸看向皇後。
她看清了皇後眼底未散去的憤怒,也看清了皇後神色間對她的擔憂與關懷。
卻看不?清皇後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娘娘,她們三人遭遇此事,會?是意外嗎?”
沈晗霜雖如此問了,心底卻是已?經有了定論。
如皇後所說,長安與洛陽之間的官道的確太平了很多年。
沈晗霜每年都會?在這?條路上走很多遍,不?僅從未遇到過山匪劫道,更是從不?曾聽說過何處有山匪。
即便之前?曾有過,也早已?被當年的鎮西將軍和平南王剿滅幹淨了。
皇後似是並不?奇怪沈晗霜為何會?有此問,她抬起手,輕輕揉了揉沈晗霜的烏發,溫聲寬慰道:“別擔心,無論是否是意外,我都會?命人查清此事。”
“你?從未聽過這?樣的事,應被嚇得不?清。這?些經書便放在這?裡,你?先回去,早些歇息吧。”
“夜裡若害怕,可以點上安神香,或是來這?邊尋我。”
沈晗霜其實並非害怕,隻是心裡有些亂,但她面?上並未泄露自己的思緒,隻面?帶憂慮,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多謝娘娘體恤,民?女先告退了。”
走出皇後居住的院落後,沈晗霜臉上的表情仍如方才?一樣,任誰都看不?出不?對來。
但她心底已?經開始梳理此事。
皇後一開始是給她們下?的慢毒,便本?不?該如此心急,讓她們還未到達長安便死了。
且還是以那樣慘的方式。
究竟發生了什麼讓皇後非要立即取了她們性命的事?
是她們又做了什麼惹皇後不?喜的事?還是皇後察覺她們身上的毒已?經解了?
可眼下?那三名貴女和隨行的人都已?經死了,恐怕很難再追根究底。
沈晗霜在心底一點一點抽絲剝繭。
但走到一處昏暗的拐角時,她忽然被人捂住嘴,於轉瞬間被帶入了廊下?的燈籠光亮無法企及的窄巷中。
沈晗霜立即奮力反抗,卻很快便嗅到了一陣熟悉的氣息。她下?意識停住了掙扎的動作。
那人離她極近,壓低聲音在她耳畔沉聲道:“是我,別擔心。”
“不?要出聲,有人在暗中跟蹤你?。”
第53章 周四雙更
早在感受到那陣並不陌生的清冷氣息時, 沈晗霜便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聽見他微沉的聲音時,沈晗霜也就確認了,是祝隱洲。
同沈晗霜表明身份後, 祝隱洲便一直專注留心著巷外跟蹤沈晗霜的那人。
察覺跟丟了,外面那人正放輕腳步聲四處尋找著。
沈晗霜感覺得到, 祝隱洲的呼吸放得極輕,若非他仍一手捂著她的嘴, 一手攬著她的腰, 維持著將她帶進來藏身時的姿勢, 沈晗霜幾乎察覺不到他的氣息。
沈晗霜被他高挑的身影整個籠罩在暗處,因著窄巷狹仄,兩人貼得極近。
彼此周身的溫熱似是很快便透過秋衫,傳到了對?方的身上。
也渡到了更深, 更不可察的地方。
這個距離實在太近,近得有些不合禮儀與規矩。
但為免誤了事,沈晗霜並?未再掙扎或做別的什麼,隻?屏住呼吸, 以?免被那個方才?跟蹤自己的人發現了他們的藏身之處。
兩人似乎都能做到心無旁騖。
過了一會兒?,祝隱洲側過身,牽著沈晗霜的細腕,帶著她從?窄巷的另一頭無聲走了出去。
沈晗霜猜到了什麼, 任由祝隱洲帶自己在寺中那些她從?未走過的暗路上走過。
跟蹤沈晗霜的人隻?是為人辦事而已, 在查到背後的主使之前,暫時還得留他一命。
祝隱洲遙遙避著方才?跟蹤沈晗霜的那人, 卻似是能時刻察覺對?方的行蹤, 一直暗中跟著他。
不知左轉右拐地繞了多久,沈晗霜才?終於也看?見了那道穿著夜行衣的身影。
他從?一間寮房背後的窗戶進去了。
那個位置的寮房是……
“是陳蘭霜住的屋子。”祝隱洲低聲打?斷了沈晗霜的思?緒。
沈晗霜蹙了蹙眉。
自那日的賞楓宴之後, 她便不曾再見過陳蘭霜,幾乎都快忘記陳蘭霜也跟著搬來了青雲寺。
沈晗霜放輕聲音問道:“她為何會派人跟蹤我?”
“先?回去再說。”
祝隱洲繞開所有可能會被人注意到的地方,帶著沈晗霜離開此地,將她平安無事地送回了她的寮房中。
眼下?無需再引路,祝隱洲便也沒有再握著她手腕的必要了,沈晗霜輕輕掙了掙,收回了手。
祝隱洲掌心空落了下?來,他不由自主地長指輕蜷,似是在貪戀方才?的觸碰與靠近。
心裡?也仿佛空落了一片。
為免驚動隔壁屋子裡?的春葉,兩人暫時沒有點燃屋內的燭火,就著昏暗的夜色低聲說話。
“知道沈相要來洛陽,陳相應也派了人跟過來。”祝隱洲同沈晗霜說道。
“那人今夜跟蹤你,可能是陳蘭霜的意思?,也可能是得了陳相的命令。”
至於在夜裡?尾隨沈晗霜,無論對?方究竟是想?做什麼,總不會抱有什麼好意。
是以?祝隱洲之前總於暗中陪著沈晗霜在行宮或青雲寺裡?行走,今夜卻是頭一回在她眼前現了身。
沈晗霜沉吟了幾息,問道:“更可能是陳相的意思??”
她與陳蘭霜同在洛陽這麼久,陳蘭霜不曾做過這樣?的事。爺爺剛來洛陽,便有了這樣?的事。沈晗霜更偏向於猜測這是陳相的安排。
祝隱洲頷了頷首,正色叮囑道:“此事我會去查,先?不要讓皇後知曉。“
沈晗霜答應下?來。
一個猜測忽而從?她腦海中閃過——陳相與皇後之間,會不會有什麼勾結?
“方才?在皇後那兒?,我聽說那三名?曾被皇後下?過慢毒的貴女遭遇了山匪,無一生還。”
祝隱洲與沈晗霜說了自己得到的消息:“她們是在清晨被山匪攔了道,劫殺她們的那伙山匪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此之前從?未有人在那條路上遇見過山匪。這應是皇後的安排。”
沈晗霜問出了自己方才?便有的疑惑:“她們又做了什麼惹皇後不喜的事嗎?還是說……皇後發現了什麼?”
祝隱洲溫聲道:“她們之前一直裝得很好,但應是在離開行宮前露了馬腳,讓皇後知曉她們身上的毒已經解了。”
聞言,沈晗霜心裡?一緊。
果然,她隻?救得了她們一回。沒人可以?保證次次都能讓她們活命。
而若皇後知道她們的毒解了,那外祖母那邊……
屋內沒有點燈,但祝隱洲似是仍能看?見沈晗霜眉眼間的愁緒,知道她在擔憂什麼。
他適時道:“沈相此次從?長安帶了一位名?醫過來,之後可以?順勢說因為有那人的醫治,外祖母的‘風寒’在逐漸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