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有些詫異:“她做了什麼?皇後?娘娘待人?寬仁,可還從未發過這樣大的?火。”
“不清楚,隻知道陳氏女剛被召進去沒多久就出來了,這會兒正跪著呢。”
一直為沈晗霜她們引路的?侍女聞言厲聲?呵斥道:“你們有幾個腦袋!敢在背後?妄議娘娘的?事?!”
幾個說闲話的?侍女神色慌張地轉過身?來,發現身?後?有人?聽見了自己的?話,連忙跪下朝品階更高的?侍女請罪。
“自去領罰。”
“是。”那幾名侍女戰戰兢兢地退下。
“兩位姑娘不必在意她們,隨奴婢往這邊走?吧。”
沈晗霜微微頷首。
引路的?侍女看著前路時,沈晗霜與明姝雪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
話裡訓斥著不讓人?妄議皇後?的?事?,卻又?是等那幾人?說完後?才喝止。
說是讓她們不必在意那幾人?,卻又?這麼碰巧,就在不遠處議論此事?,恰好讓她們聽見了。
待進了沈晗霜在木芙苑的?臥房,一直端著大家閨秀的?禮儀的?明姝雪才長舒了一口氣,渾身?放松地坐在一旁。
“姐姐,隻是半日而已,但我覺得比我去一趟鄰城還累。”
這些地方的?規矩禮儀也太多了。明姝雪雖也都學過這些,不會比任何世家女差,但她在家中自在慣了,實在不習慣這樣的?場合。
沈晗霜失笑道:“這才剛開始呢。”
明日賞楓,還有後?面的?秋祈,都是不能錯了規矩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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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姝雪一想到後?面還有這麼多事?,就忍不住想不管不顧地哀嚎。
回憶了自己今日的?所見所聞後?,明姝雪不由得說道:“但有一點好的?是,皇後?娘娘看起來似乎的?確如姐姐所說,溫和寬容,平易近人?,看著倒是不嚇人?。”
和她們闲談時,皇後?從未有過高高在上的?姿態,也不曾自稱過“本宮”,就像隻是個關切小輩的?長輩。
沈晗霜靜了幾息,才略有深意地同?明姝雪說道:“眼見不一定為實,無論真假,凡事?多留幾分心。”
明姝雪心神微頓,認真點了點頭,應下道:“姐姐放心,我記下了。”
瞥見屋內的?布置,明姝雪另起話題,說道:“方才我就發現了,姐姐的?這間屋子和明溪院的?臥房好像。”
雖然從外?面看起來不是一模一樣的?,但屋內已經十分接近,隻有幾處稍有不同?。
尤其是床榻上的?一應布置,更是樣樣都是沈晗霜平日裡慣用的?。
“皇後?娘娘是知道姐姐夜裡會認床,所以?提前命人?做了這些布置嗎?”
沈晗霜看著屋內的?布置,不置一詞。
若是到了陌生?的?地方,沈晗霜的?確有認床的?習慣。
但她在安王府時住的?明溪院與在沈府和明府住的?明溪院並無不同?。不僅床榻是同?一樣式與材質,榻上的?一應物件也都是沈晗霜慣用的?料子和花樣。
是以?成婚後?,她隻有在祝隱洲夜裡不知節制時曾缺覺少眠過,其他時候都不曾因為認床而難眠。
而這些,當時的?王妃不會知曉。
但如今這間臥房……
沈晗霜伸手探了探枕頭,發現連枕芯都是自己秋時最喜歡的?花葉枕。皇後?不會知道得這樣清楚。
這些如此細的?事?情,除了沈晗霜的?貼身?侍女春葉之外?,應就隻有曾經的?枕邊人?才會知道了。
可祝隱洲……
他不是會注意到這些瑣事?的?人?。
沈晗霜掩下心底的?思緒,轉而與明姝雪說起了明日與皇後?一同?賞楓時應該注意的?事?情。
下午,沈晗霜又?去了兩位伯母在行宮的?住處,與她們見了一面。
兩位伯母每年都會代表沈府來洛陽參與秋祈,知道很多應有的?規矩與禮節。
擔心沈晗霜到時會覺得陌生?,她們便一一同?沈晗霜說了,又?溫聲?告訴她,秋祈時可以?與她們站在一處,到時沈晗霜若有什麼不懂或不清楚的?,都可以?再問她們。
沈府已經來了兩位夫人?,沈晗霜也已經與太子和離數月,但皇後?還是破例將?沈晗霜和她的?外?祖母、表妹請來了行宮。
那這便不是為了給沈府體面,而明顯是為了沈晗霜。
沈晗霜的?兩位伯母猜測著,要麼皇後?是當真很喜歡沈晗霜。所以?即便不再是婆媳了,皇後?也願意待她好。
要麼,皇後?便有可能是為了太子才做出這樣的?安排。
畢竟之前為了見沈晗霜,太子曾多次去明府,即便每回都被攔在府門外?,他也不曾惱怒或放棄,第二日照樣去。
因著此事?,很多人?都覺得,太子或許是有意想與沈晗霜重修舊好。
沈晗霜的?二伯母便問沈晗霜道:“今日去見皇後?時,她可曾為難你,或是說起什麼特別的?事??”
“並未。”沈晗霜搖了搖頭。
“那若皇後?在人?前提起你與太子殿下和離之事?,或是有意想讓你再嫁給他,你會如何?”
沈晗霜溫聲?回道:“我與殿下之間的?種種都已是往事?了。”
聞言,兩位伯母便也明白了沈晗霜的?態度。
沈晗霜的?大伯母寬慰她道:“那遵從本心便好。”
“無論你想如何,沈家總是站在你這邊的?。”
以?沈家如今的?地位,還是能護得住家中最受疼愛的?姑娘。家人?總是她身?後?堅實的?依靠。
沈晗霜輕輕點了點頭,笑著應下。
陪兩位伯母用過晚膳後?,沈晗霜才回了木芙苑。
她剛到木芙苑外?時,便看見一道久違的?身?影——
祝隱洲的?弟弟,祝尋。
祝尋也看見了沈晗霜,很快便笑著迎了上來,語氣輕快地問道:“幾月不見了,嫂嫂近來可好?”
沈晗霜腳步微頓,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
她近來倒是一切都好,但她已經不是祝尋的?嫂子了。可祝尋待沈晗霜的?態度還如以?往一樣。
一眼便能讓人?看出他對她的?信賴。
沈晗霜微退了半步,朝祝尋福身?行了一禮:“民女見過二皇子殿下。”
祝尋身?形微僵,臉上的?笑容也凝滯了須臾。
“嫂嫂……”他欲言又?止。
“殿下,民女已經不是您的?嫂嫂了。”
沈晗霜溫聲?道。
祝尋的?聲?音低了些:“我以?為兄長與你會和好的?。”
沈晗霜輕聲?解釋道:“往事?已矣。民女與太子殿下之間已經無法?再回到過去了。”
她不想,也不會再變回之前那個自己。
“若過去的?不好,不能重新開始嗎?”祝尋不解地問道。
“若已經知道問題所在,那將?其解決了,今後?不再犯同?樣的?錯誤,這樣也不行嗎?”
沈晗霜輕輕搖了搖頭,不再多言此事?。
重新開始,誰又?知道不會是再錯一次呢?
即便當真能解決上一個錯誤,可若下一個錯誤更加讓人?無法?接受,無法?忽視,無法?應對呢?
祝尋知道這是兄長與嫂嫂之間的?事?,他不便追根究底,便也隻好提起了自己此行的?正事?:
“嫂……沈姐姐,有幾位官員家眷因為水土不服得了重病,若你和明家老夫人?她們覺得有任何不適,都可以?立即命人?來尋我。”
“山裡晚上寒涼,睡前一定要掩好門窗。”
沈晗霜溫聲?應道:“好。”
該帶的?話帶到了,祝尋便也不再久留,轉身?從木芙苑門前離開了。
他不明白,兄長分明也已經趕來了行宮,無論是官員家眷染病一事?,還是夜裡關上門窗之事?,兄長本都可以?自己來與嫂嫂說。
可不知為何,兄長竟轉而讓他來提醒嫂嫂,自己卻不知去了何處。
許是因為他還未開竅,這些事?情祝尋想得實在不是很清楚。他便也隻能期待著,兄長能早日重新將?嫂嫂娶回家。
看著祝尋離開後?,沈晗霜步入木芙苑,一面往臥房走?,一面思忖著什麼。
那幾名官員的?家眷若當真是因為水土不服才染了病,祝尋又?何須來提醒她此事??
她本就住在洛陽,並沒有水土不服的?隱憂。
沈晗霜已經聽說了那幾名染病的?女子的?身?份。
她還在長安時,與那三?人?之間並無過多往來,至多隻在京中貴女都會參加的?宴席上見過幾次。連是否曾同?她們說過話,沈晗霜都已經不記得了。
可那三?人?無一例外?,都才十七八歲,聽聞也並非體弱多病。
偏偏來了這洛陽行宮後?,她們便一個個都得了重病,還到了太醫們都束手無策的?地步。
祝尋是二皇子,還與林止一起負責了從長安來洛陽這一路上的?護衛之事?。
他或許是知道些什麼內情,所以?才會特意來提醒她?
但願這些事?情不會波及到外?祖母、兩位伯母和表妹。無論旁人?如何,沈晗霜最先考慮的?,總是自己的?家人?。
沈晗霜細細思索著,夜深後?才帶著滿腹心思沉沉睡去。
翌日。
賞楓宴已經布置妥當。
沈晗霜和明姝雪去接了老夫人?一起,不遠不近地跟著走?在前面的?女眷們往前走?。
不過才離開長安幾個月,好些面孔對於?沈晗霜來說竟已經有些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