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雖然一貫受不得委屈,但也偏偏十分受得了委屈。
他護那人護得那樣周全。好像自己被他所憎惡著。
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她深刻認識到封敘以後不會屬於她。
哪怕後來他花了好久把她哄好,可她也覺得這種感情太脆弱,這種關系太單薄。
隻要有一方老死不相往來,另一方就什麼辦法都沒有了。
後來她掙破所有阻礙,成為了封敘的妻子。
從一個隨時可能失去封敘的位置,變成了不需要再惶恐不安,還可以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位置。
沒想到事到如今,一切白費。
推開竹籬,她走進這個陷入綠蔭的木質房子的院子。
周圍還有佣人在打掃,但看上去全是面生的人。
看來宅子那派來的人已經走了。
大步進去,她撩開竹簾。
入目的是一個正坐在輪椅上彈鋼琴的人。
怪不得從下車那一刻就有斷斷續續的琴聲傳來。
原來被養在這裡的人,還會彈鋼琴。
而似乎意外會有人找上門來,坐在輪椅上的女人轉過頭驚愕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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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四目相對,最後是對方先受不了被人打探的眼神,率先低下了頭。
“你叫什麼名字。”事到如今,顏致婼質問的聲音反而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沒有唱歌時候那般輕靈。
那女生老老實實回答:“我叫穆婼。”
“倒和我的名字有個音相似。”
“不,婼是同一個字。”穆婼顯然也認出了顏致婼是平日裡見不到的明星。
呵。
心裡冷笑了下,顏致婼繼續詢問:“請問您為何會出現在我家的別苑?”
“是、是封敘帶我來這裡的。”
封敘?呵,真親昵的語氣。
“我記得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但他過去經歷了些什麼,我都未曾得知。還煩請你告訴我,被綁架後,封敘是怎麼回來的。”
顏致婼在她的面前坐下來,仰著頭。
當那個即使忍著千刀萬剐的心痛,也要聽情敵講著自己所愛的人與她的故事的聽眾。
而女生看到她那“正宮娘娘”的氣場,猶豫了會後,也坦然告知了一切。
——
黑色的保時捷在盤山公路上飛速而馳。
高跟鞋踩著油門,微微使力。
女人精致的臉龐上,面無表情。隻有腦海裡在一遍遍地回播著穆婼的話。
根據她的描述,少年時期被人綁架走的封敘,一連七天都呆在那個陰冷的工廠裡。
而穆婼是後來被那綁匪給拐去的。
她見到封敘的那天,封敘已經被折磨得幾乎沒有了人形。
兩個人天天呆在一塊兒,一起挨揍,一起餓著,有時候會講一點在家裡的事情。
兩人的家境都還可以,又沒有母親,還都有一個惡毒的後母。這幾項湊在一起,便成了彼此惺惺相惜的對象。
那時候的封敘不過十三歲,他把人生對待陌生人最後的溫柔都留給了穆婼。
隻可惜,封敘是個近視,碎了眼鏡片的他怎麼也沒能看清小姑娘的模樣。
後期因為綁匪沒能拿到贖走兩人的錢,又良心發現不想撕票,就把這兩人留在了工廠裡自生自滅。
生死之交,真的是生死之交,誰都無法撼動他們彼此的地位。
顏致婼聽完這一切就嗤笑著重新回到了車裡,她打算現在回去就質問男人。
問他,接下來她該怎麼辦,希望他能告訴她,為她指一條明路。
車速無意識中在加快。兩側的山山石石在飛速後退。
華城的盤山公路多為懸崖石壁。
彎道上,湿漉漉的地面,很容易使車輛發生打滑事故。
等顏致婼發現車子方向有些不受自己控制,想把車速降下來的時候,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對面便是有二十米高的懸崖,安全設置也隻有幾根斷裂的柱子,顯然這裡之前發生過不少車禍。
如果她衝下去,不死也會殘。
但是,再怎麼挽救,她也還是沒能阻止車子從原來的軌道上飛馳而出。
最終砰的一聲。
青天白日下,黑色的保時捷直接撞在了突然橫出來,擋在懸崖內側的另一輛豪車前。
從方向盤上抬起頭的女生,滿臉血汙。
她迷迷澄澄的雙眼裡,是冒著熱氣的車頭,還有……對面被撞凹陷的車的門開了。
沒有力氣再支撐她拾起意識。
下一秒,她暈倒在駕駛座上。
——
醫院裡,來看望顏致婼的親友都聚集了三茬,直到醫生說她沒什麼大礙後,大家才放心離開。
整間病房裡面,唯獨坐在床頭那的男人,位置都未曾挪過半分。
他額頭上的傷口已經由主治醫師處理過了,還好傷得不是特別重。
唐千闕在醫生的拜託下,多次讓男人去隔壁床休息,可男人都無視了。
“嘿我說,你現在在這守著也沒用,她隻是做了手術,麻醉還沒過,等過了我就來叫你。”
封敘拍開他的手:“我等她醒來。”
“人萬一醒來之前心情還不錯,看到你就糟糕了呢?”
“閉嘴。”
唐千闕抿抿嘴。
而男人好像也覺得會如此,便起來了,走到一旁的病床上坐著休息。
得,能去休息就不錯了。
坐在沙發上的唐千闕至今回想起剛剛的一幕差點沒嚇死。
他在山路下方看到顏致婼的車,差一點點就要衝下懸崖,若不是比他快了一個山頭的封敘加快速度擋在那輛保時捷前,估計美人現在已經香消玉殒。
而等他趕到的時候,那場面也別提了。
夫妻倆都掛了彩。
一個暈過去了,一個靠著最後一點力氣把顏致婼交到自己手上,才暈過去。
他拖著兩人飛速趕往了醫院。
一路可謂是心驚膽戰。
乖乖,接下來他可不摻和他們的事了,不然估計會被嚇得英年早逝的。
“這件事,媒體那封鎖了嗎?”
“有小道消息傳出,但大範圍沒有推送,已經封殺那個營銷號了。”
“好。”
男人似乎終於有些支撐不住了,閉上眼睛沒多久,便已熟睡。
不久後,唐千闕給封敘的床位半掩上簾子,退出了病房。
在他關上門的那一刻,原本躺在床上的顏致婼緩緩睜開眼睛。
她的眼睛一點也不見剛睡醒時候的迷蒙,顯然已經清醒很久了。
側過頭,看了一眼身旁簾子縫隙裡,被紗布包裹著頭的男人。
他看上去很憔悴,傷勢似乎也比自己嚴重。
可……又如何呢。
收回目光,她面無表情地坐起來。
剛剛……躺在這裡閉著眼睛,她想了很久很久。
她想,自己已經給過封敘一次機會了,或者說,給過他很多次。
可他從來沒有珍惜。
那個住在城北宅子裡的女人是誰、封敘喜不喜歡她,這都無所謂了。
感情也好,婚姻也好,最忌諱的就是不坦誠。
他卻是把所有的不坦誠都做了。
——
病房的門再次被人推開。
顏致婼抬眸看去。
入目的是一臉急匆匆趕過來的葉初糖。
他緊張不已地進來,直到在看到已經坐起的她時,才松下一口氣。
“小婼婼,我聽到你出車禍的這個消息,本來要飛馬爾代夫的,飛機還在轉機呢,我就買機票又飛回來了。”
看到她,顏致婼就想起他轟轟烈烈的表白,就一陣沒好氣:“還說呢,給我捅那一大簍子,自己飛馬爾代夫玩去了?”
“我這不是害怕失戀嗎,就提前去旅遊療傷。”葉初糖忽然展開笑容,傻乎乎的,樂呵呵的,“那你接不接受我?”
女生抬眸,雖然不忍心,但還是根據以往一般,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對不起初糖,我們真的沒有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 大佬表示很難受。
好了,女主清醒了,虐渣也要開始了。
離婚還差一把火,但是現在女主已經開始收斂自己的感情。
男二會黑化,男主會被女主虐。救命恩人不是穆婼。
第21章 愛過
笑容像是枯敗的花朵, 凋零在葉初糖的臉上。
他雙手一攤:“習慣了。”
仿佛這樣打著哈哈過去, 心就不會痛一般。
女生也按照以往,故作理所當然的模樣,插科打诨。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葉初糖看上去實在不想繼續聊下去, 便找了個借口打算離開。
顏致婼卻像是怕失去這個好朋友一般,連忙抓住他的手,聲音真誠無比:“初糖, 謝謝你那麼多年真心實意的對待我。你是我的好朋友, 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這些年,你幫了我很多,無論如何,我都要向你說一聲謝謝。”
“婼婼,別再給我發好人卡了, 收了那麼多次, 對我來說已經夠多了。”他極輕地將她的手拂下,垂了眸子,常常的睫毛在臉頰上灑下一片陰影。
不嬉皮笑臉時,他很漂亮,從小到大, 大家都說他是一個漂亮的孩子,一點也不假。
顏致婼作為顏控,對他也很有好感,可那不是喜歡也不是愛。
她很明白。因為……自己也暗戀過, 從開始到結束,多少心酸苦澀都嘗過。
她不想要葉初糖也嘗一遍,所以她從沒有給他希望過。
似乎看出了顏致婼也不高興,葉初糖伸手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今天過來就是想看看你好不好,事實證明你還不錯。婼婼,好好照顧自己。”
“你這話好奇怪啊,像是告別。難道我不接受你的告白,我們就不能是好朋友了?”
“因為我愛過。”
他微微一笑,眼神裡卻有點哀傷。
而這一句話,讓顏致婼心尖大震。
她點點頭,然後垂首默認。
葉初糖走了,離開的腳步很沉,落在地面的聲音,恍若落在她的心髒。
從床上下來,她走到一旁的床前。
男人的額頭與自己的一樣,纏了很多層紗布。
他的手臂上也有傷,看上去真是狼狽。
湊過去,她輕輕吻了他薄軟的唇一口。
也和葉初糖那樣,脫口而出兩個字:“愛過。”
從今天開始,他們還是夫妻。
但除了一本證書,再沒有任何關系。
——
夜幕降臨。
入冬的風吹入房間裡,徒添一絲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