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祖父過世,她去了宜山,每每回來是父親教她。
人一旦走了歪路,再多的銀錢都不幹淨,生意做的好壞,得去想正途,想要掛的住牌子不被人敲,那這背靠的東西就得好。
回過神,安芝看著窗外的天,輕聲道:“身為計家人,我很驕傲。”她從前過的很幸福,將來會過得更好,她不會讓父親與母親擔心,她可是計家人。
……
商船出航後,商行內闲下了幾日,安芝得空處理那些傅家送過來的東西,又與沈帧去拜訪過劉家大小姐,兩日後,沈帧那邊收到了邵家的來信。
信是轉送的,從沈帧留下的地址那兒轉過來也用了七八日,邵家在兩個月內給了答復,可以帶他們去爻亭,也就是利安。
安芝將商行內的生意交託給了權叔,也留下了書信,萬一她回不來,請權叔交給義父,月末要出發,臨行前,安芝還見了個人,是過去與父親他們一同下墓的人。
八月二十七,出發前一日傍晚,安芝將商行內的事都安置妥當,正要回傅園,在商行門口看到了沈家大小姐的馬車。
沈歆掀開小簾子看著她:“安芝,來。”
安芝上了馬車,沈歆看著她溫和道:“阿帧說你們要出一趟遠門。”
安芝點點頭:“順利的話,十一月應該能回來。”
“我替你們求了平安符。”沈歆拿出一枚平安符放到她手中,“阿帧他很少說自己在做的事,不過我是知道他的,你們這一趟去萬事小心,我還等著你做我們家的人。”
安芝捏了平安符:“您放心,不會有事的。”就算是不順利,她也不會讓沈帧出事。
“我一直都很喜歡你,我也知道阿帧他對你的心意,你別看他平日裡這樣,他其實認死理。”沈歆輕輕摸了摸安芝的手,“小的時候他不要的東西,他是寧死不要的,可他要的,想法設法都是要的,還好他長大沒變壞,否則的話可是個混賬小子了。”
安芝輕笑:“他很好。”
“很早以前他就與母親提起過,他的婚事要自己做主,他一貫那脾氣,你是不是覺得他好相與的很?”沈歆一面說一面笑,“其實家裡上下,最難相處的就是他了,你當初進府照顧我,是不是從沒在東廂這兒見過二房的人?其實都是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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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是他願意,他也是個極好相與的,你是好孩子,與他在一起,一定能好好的。”
沈歆看著她,抬身抱住安芝輕聲道:“你家的事我前段時間才知道,你是個不容易的,阿帧若是娶了你,合該好好待你。”
也不是想哭,可這會兒聽著這樣的話,安芝鼻子微酸,有些難受。
“所以你們一定要安全回來。”
安芝點點頭。
沈歆笑著:“你們那團子這幾日瞧著像是要生了,陸家小姐還問我來討過,阿帧說這得等你做主。”
安芝又點點頭,也不說話。
沈歆笑著撫了下她的頭:“好了,早些回去休息,還的收拾東西,注意安全。”
安芝猛點頭,沈歆笑著目送她下馬車,看著她走回對面上馬車後,這才擺手讓車夫駕車離開。
翌日清晨,安芝一個人前去約定的地方。
沈帧早早等在了那裡,初五陪著,除了季先生外,還有兩個人跟隨,是劉大姑為他們找的下墓好手。
他們是自行去利安,再入商隊的,之前邵家的信送到益陽,所以從他們途徑益陽後,也許會有人跟隨,在這之前,安芝與沈帧得將皮臉子戴上。
從益陽到利安走的快也得大半月,九月末抵達利安,照著之前來信所說,他們到了利安城中的一間別苑,開門都是有特殊暗號的,進去之後院內空空,隻有帶路的人將他們帶到了別苑內的一間屋子前,他們要在這裡先住上一夜,具體何時出發怎麼做,會有人來通稟。
進屋後合上門,季先生檢查過各處後搖頭,安芝取出紙筆寫下:這裡的屋子錯綜復雜,底下的地基又高處一些,屋子下面應該是有密室,也許有人竊聽。
“少爺,您餓了,我給您去看看。”安芝開口,寫下:之前進過這樣商隊的人說,這是邵家一貫做法,這周圍住的應該都是所為商客,我去外面看看。
沈帧點點頭,示意初五一起去,故意道:“這邵家做事也有趣,之前跟趙家的人出去,也沒這樣行事的。”
季先生接話道:“少爺,要不我去問問。”
沈帧道:“不必問,我這不是還沒給錢,東西都沒瞧見,我倒是要看著邵家有哪裡不一樣的。”
這邊安芝與初五出去,在門口就被人攔住了,說是別苑裡就有廚房,可以在這裡吃。
安芝哼道:“我家少爺想吃的你們這裡都沒有,怎麼,還想餓著我家少爺,你們這是囚人呢。”
門口的人不為所動:“規矩如此。”
安芝扭頭就走:“成啊,那我們少爺不呆了。”
走了一半路就有人追上來了,是那日在淮安見過的邵家年輕人:“易公子要出去?”
“你們這裡的吃食不行,我家少爺吃不慣,我得去外頭給他買一些,你們不讓出也行,我們出去住,沒見你們這樣待客的。”別人都是求著邵家,可他易公子也不用求,有錢誰請不到,看上邵家也是他們的福氣,憑啥委屈自己呢。
邵延祿早前見識過這易公子的豪氣,真是位有錢不怕事的主,這回的局也的確是為他組的,所以肯定得供著,於是邵延祿道:“我陪你們去。”
安芝瞥了他一眼:“這還差不多。”
三個人從別苑離開,走了一段路才到熱鬧些的街市,安芝的目標也明確,直奔酒樓,點了數道最貴最好的菜後,又去了一旁的點心鋪子,點了好些東西,之後又是雜貨鋪,賣果脯的,幹貨的。
看的邵延祿忍不住說話:“我們就在別苑待一日。”
安芝回他:“帶著路上吃啊。”
終於是逛到最後一間時,安芝指揮初五:“去把剛剛那家的東西取來,應該好了,叫他們裝的好一些,別帶回去就涼了,誰吃涼的東西。”
邵延祿陷入了兩頭難,他隻能跟一個。
正當他犯難時,安芝道:“邵公子,不如你去點心鋪子給我取了剛剛買的點心,得要才做好的,涼了的不行,我家少爺胃不好,不能吃涼的。”
邵延祿看那邊伙計已經拿了食盒出來忙道:“這邊好了,我隨你一起去。”
安芝接過食盒:“那好罷。”
說話的功夫,初五已經不見了。
從點心鋪出來後,將幾家鋪子裡點的都拿起,那已經是兩刻鍾之後的事了,安芝示意邵延祿跟上,去酒樓與初五匯合。
抵達之後,初五已經等候多時,下午出的門,天色暗了才回到別苑,邵延祿將他們送回屋後就離開了,走的特別快。
這邊安芝將東西一樣樣放下後,初五執筆寫著:各屋裡住了人,有八個,別苑內外都有人,他們的人在前面,十二個。
“這麼多。”那還不算別苑內外暗處守著的那些人,他們這一趟下墓,恐怕是要大動作。
沈帧拿出一封信,是他早前送去旬家的:旬家那邊我親自去拜訪過,他說了幾時出發?
安芝點點頭:“明天。”
第119章 約定
二十多年前那件事, 沈帧也查到了一些線索,與安芝的那些拼湊起來,對當年的事有了個大概的輪廓。
邵家做這聲音,往上追溯許多年了, 二十五年前正是邵清儂父親當家做主時, 邵清儂的父親是個很有本事的,對外邵家在楊城做著皮子生意,背地裡這下墓盜寶的事兒做的風生水起,主要收入來源也是這個,從邵家賣出去的古董數不勝數。
利安一行是邵家早就謀劃好的, 安芝的祖父和父親如何參與進去的不得而知,但同在商隊裡的人說,當時邵家家主與計家父子倆的關系看起來很不錯。
一個商隊中不算那些帶著的僕人, 有十來個人, 大部分是衝著古董而來的, 沒有下墓的打算,而安芝的祖父與父親,在進來之後還不清楚這是做什麼的, 一直以為是普通的商隊, 去利安買貨罷了, 直到邵家人帶他們來到旬家墓。
經歷者所說,當時商隊中, 一半的人不下墓, 他們求東西, 又不是來冒險的,按理說這樣的情況安芝的祖父與父親是不會跟著下墓去,但不知為何,後來他們跟著去了旬家墓那邊。
後來旬家墓塌了,商隊中沒下墓那些人嚇得半死,誰還敢留在原地,紛紛離開了,並且都對當年的事諱莫如深,所以後來安芝與沈帧派人去打聽再三都難找到當初商隊中的人,他們知道出了人命,改名的改名,換住處的換住處。
邵家那邊,根本沒法找他們這些沒下墓的人麻煩,鬧大了是邵家被連鍋端,對他們半點好處都沒有。
而另一半下墓的人,除了安芝的祖父和父親,都死在了裡面。
邵家因為這件事,偌大的家族崩散,邵家家主的夫人不堪打擊,留下幼子懸梁自盡,後來也是經過了許多年,邵家重操舊業,慢慢恢復了元氣。
擺在安芝他們眼前的主要問題還是下墓時究竟發生了什麼,而安芝還在意祖父和父親為什麼最後答應了下墓。
安芝提筆:照今天這樣看,邵家每回下墓帶的人肯定不少,難道這些人全都死了。
要是這樣的話,如今的旬家目中至少有不下十具的屍骨。
沈帧道:不會都死了,活著出來的人才能告訴邵清儂是誰害死了他父親與大哥,我問過商隊中的人,沒人提到你父親與大哥,畢竟到其中的人不會用真實姓名。
事情又回到了一個之前就一直存在的結點,誰知道事情真相,不是死人,那就是活著的人。
沈帧按住她的手:“我們已經到了。”
安芝松開握著的筆,扶著桌子坐下來,是,已經走到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