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舒抱著胳膊居高臨下的看著賴在沙發上的某個姓陸的,口吻疏離道:“陸總,你還不走?”
陸肖淡淡的說:“我住的地方離這裡很遠,要上高架橋,雪太大了,不好開車。”
章舒的語氣冷冽,臉上沒一點情緒波動:“那是你的事情。”
陸肖將額前散下來的幾縷發絲抓到腦後,他抿著的薄唇微彎,柔聲對女兒說:“安安,爹地走了。”
陸安安連忙丟掉手裡的小人書:“爹地你別走,媽咪,我今晚想跟爹地睡,我很久都沒……”
章舒一個眼神掃過去,陸安安嚇得小身板抖了抖,她的嘴巴一扁,下一刻就哇的哭出聲來,語無倫次的喊:“我要爹地……我不管……安尼的爹地會開飛機,蘇西的爹地可以做很多好吃的蛋糕,我說我的爹地是全世界最厲害的,他們不信,我要帶爹地去見他們……”
章舒冷冷的看著陸肖,眼神裡滿是嘲諷,像是在看一個小醜。
陸肖往玄關那裡走,高大的身影看起來很是寂寞孤單。
陸安安小朋友跳下沙發,連鞋都沒穿就蹬蹬蹬跑過去,一把抱著他的大腿哭:“爹地抱抱……爹地你抱抱我……”
陸肖彎腰抱起女兒:“安安不哭,都不漂亮了。”
陸安安死死抓著爹地的衣服,抽抽搭搭:“爹地別走。”
陸肖低聲嘆氣:“好,爹地不走。”
章母跟章父木著臉起身回房,對女婿跟外孫女聯手演的這場戲不做任何評價,辣眼睛。
章舒看父女倆無視她的存在,接著看小人書,她的太陽穴突突亂跳,一聲不吭的轉身離開。
陸安安偷偷看了眼房門,她拍拍小胸脯:“爹地,你能重新追到媽咪嗎?”
陸肖揉揉女兒的頭發:“爹地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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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安安小大人的唉聲嘆氣:“你不要總是出差,多陪陪媽咪,那那媽咪就會很開心。”
陸肖:“嗯?”
陸安安說:“就是你每次隻要不回來睡覺,媽咪都不笑。”
陸肖覺得為了不讓女兒多想,自己很有必要解釋一下:“爹地不是在外面做壞事,隻是工作太忙了。”
“我知道啊。”陸安安眨眨眼睛,“可是媽咪也很忙,她還不是每天都回來陪我。”
陸肖愣了愣,眼裡生出幾分愧疚。
邊維出門前還擔心章舒跟陸肖,等她下樓看到眼前的皑皑白雪,就把什麼都給忘了,她在雪地裡倒著走,滿臉孩子氣的笑。
“有空我們找個地兒堆雪人好不好?”
“好。”
“我要堆兩個,一個章太太一個章先生。”
章亦誠看前面有人過來,他闊步上前,將大衣裡的手拿出來,握住小妻子冰冷的手,把她帶到自己身邊。
邊維嘴裡冒著白氣:“你等會兒去取車,我要拍幾張照片。”
章亦誠充當模特,一會站在這裡,一會站在那裡,全程沒有半點不耐煩。
邊維看看拍的那些照片,她搖頭,人比人氣死人啊,她家章主任糊了也帥,隨便哪張都能發出去見人。
章亦誠抓住邊維的左手,捏捏她紅腫的小手指:“凍到了。”
“沒事兒的。”邊維一邊發朋友圈一邊說,“我一到冬天手腳就會生凍瘡,今年冬天不是我一個人睡,有你給我暖被窩,腳都沒凍著,去年這時候我兩隻腳腫的跟紅燒豬蹄一樣。”
隻要一有凍瘡,每天晚上就會虐身虐心。
手腳好不容易捂熱了,卻開始發痒,隻好放到被子外面,但是那樣又會很冷,怎麼都難受。
章亦誠說明天給她拿藥:“你應該早點跟我說。”
“我沒當回事。”邊維踮起腳把他眉間的皺痕撫平,“了解是需要時間的嘛,你看啊,你今天就比昨天更了解我是不是?慢慢來哈。”
章亦誠失笑:“你的道理總是有很多。”
邊維飛快的在男人唇角親了一下,突然想唱歌:“我唱那個《今天我要嫁給你》,不對不對,不是今天,是明天,我想想。”
她的眼睛一亮:“有了,《明天我要嫁給你了》,怎麼樣?哎呀不行,這首歌不知道怎麼回事,聽起來有一點點憂傷跟無奈,我完全沒有那種心情。”
章亦誠把她帶到風小一點的角落。
“算了,還是唱前一首吧,旋律聽著就讓人很幸福。”邊維拿手機搜出那首歌放原唱,“你知道這首歌嗎?”
章亦誠說知道。
“很好聽是吧,我喜歡那兩個歌手,他們的歌我都覺得好聽,還好唱。”邊維嘿嘿,“我每次去KTV都會點兩三首唱。”
那應該唱得不錯,章亦誠滿懷期待。
邊維醞釀醞釀情緒,說開始就開始,認認真真的唱:“春暖的花開帶走冬天的感傷,微風吹來浪漫的氣息,每一首情歌忽然充滿意義……”
章亦誠的額角隱約一抽,他眼神提醒,跑調了吧?
邊維唱的很投入,沒察覺到那個提醒,她還沒唱到副歌部分,章亦誠就涼了。
從來沒聽人唱歌唱的這麼難聽。
邊維唱不下去了,她清清嗓子,不好意思的說調起的有點高:“我再來一次。”
章亦誠出聲阻止:“不用了,可以了。” 真的不用。
第五十六章
元旦辦婚禮的不止邊維跟章亦誠, 堵在路上的婚車不少, 漫天都是飛舞的雪花。
邊維跟章亦誠不急, 親朋好友急,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的問他們在哪兒, 還有多久能到。
駕駛座上的是章亦誠小舅, 把自己最豪華的座駕開出來給外甥撐場面, 後面還有一排車, 要麼是親戚, 要麼是朋友,挺壯觀。
邊維各種自拍, 沉浸在自己的美顏裡面不可自拔。
章亦誠問道:“還沒拍夠?”
邊維對著手機比剪刀手,嘟嘴賣萌:“不夠,今天是我一生最漂亮的時候,我要多拍一些, 以後等我臉上長皺紋,皮膚松垮,成了老太太的時候,可以指著照片跟孩子說,看,媽媽年輕時候多漂亮。”
章亦誠聽著這番話,看向身旁穿著潔白婚紗的女孩, 心底一片柔軟。
小舅咳嗽, 大外甥, 我還在呢, 注意一下你的眼神。
大外甥沒顧得上矜持,此時此刻他的眼裡心裡隻有他家小孩,就是他的全世界。
雖然路上堵了段時間,不過後面都挺順利的,由於那次章亦誠跟父母吵過,老兩口事先跟親戚們打過招呼,男女老少都很乖巧,沒有誰起哄搞事情,鬧新娘的環節跳了過去。
現場氣氛可以說是很和諧很浪漫了。
邊維的人緣好,來的同學挺多,沈延沒出現,李剛來給捎帶了份紅包,裡面是張卡,密碼是邊維的生日。
這紅包太大,存在感也非常強。
章亦誠的醋壇子打翻,醋味彌漫的整個大廳裡都是,直到邊維悄悄跟他說,等沈延結婚了,他們包個更大的還回去,他的面色才好了一些。
扔捧花的時候,邊維特地往黃倩倩站的位置扔,結果捧花竟然掉到了陸肖懷裡。
陸肖站在臺下,短暫的懵逼過後就淡定的拿在手裡。
眾人尚未做出反應,就被啪啪的鼓掌聲吸引過去。
陸安安小朋友耐力為爹地拍手歡呼,坐著拍不行,還站起來拍,激動的小臉通紅。
章舒的臉隱約抽了一下,除此之外,沒有其它變化。
邊維目瞪口呆,她明明是往左邊扔的,怎麼跑右邊去了?而且她好像沒用多大勁,不應該扔那麼遠才對。
肯定是老天爺做了手腳。
邊維的視線在章舒跟陸肖身上打量了個來回,覺得他們復婚有望。有安安在,他們就不可能成為陌生人。
婚禮補辦了,酒也請了,懷孕的事就該提上日程了,兩個人要個孩子,一個家才算完整。
以上是雙方二老的意思。
邊維跟章亦誠各負責跟一邊做思想工作,孩子不是任務,初衷不能錯。
邊家這邊,邊母把收到的禮錢全給邊維,叫她存起來,時代不同了,現在養孩子跟以前完全不一樣,要學這個學那個,不學還不行,學校有要求,用到錢的地方多著呢。
“小章家那邊的親戚都有錢,禮錢肯定比咱家的要多幾倍,你看他是怎麼想的,要是給你,你就一起存,不給的話你也別主動要,都是一家人,不用分那麼清楚。”
邊維嗯嗯,她從來沒拿過書房抽屜裡的卡跟現金,平時不買什麼奢侈品,每個月的工資足夠她開銷,還能存一部分。
“媽,這個錢還是你們留著吧,平時誰家要送禮錢,都是你們出,我又沒出過。”
“行了,讓你拿著你就拿著,我跟你爸的養老金夠用。”邊母拽拽袖套,“我去問你爸中午要吃什麼,省的他老說我不把他當人對待。”
邊維在被洗腦的邊緣掙扎:“不是,媽,咱還沒說話呢,就是過完年,我也才二十四歲,孩子這個事……”
邊母打斷女兒:“你媽我在你這個年紀,你都能自己出去買糖吃了。”
邊維抽抽嘴,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跟你說再多你都不當回事,我是你媽,還會害你不成?”邊母白女兒一眼,“你們又不是不要孩子,既然要,晚生不如早生。”
這邏輯看起來似乎沒有問題,邊維無言以對。
“越往後拖,要起來就越吃力,風險也就越大,不如趁早要,身體各方面都好,恢復的快,我跟你婆婆也能幫著照顧點。”邊母嘴子皮可利索,噼裡啪啦跟倒豆子似的,“而且你第一個要的早,等要第二個的時候也還年輕,將來兩個孩子大了,你還能跟他們出去玩,不會老的爬個樓梯都爬不動。”
邊維石化,我的媽,一個都沒有,就想二胎了?服了服了。
比起邊維這邊的說了等於沒說,章亦誠跟家裡溝通的很好,二老被他說服,答應不會單獨找兒媳,更不會逼迫。
年關將近,天寒地凍,冷的人腦殼疼。
周六上午,邊維起早拉著章亦誠去菜市場買菜,她在路邊買了鯽魚,一盆十五塊錢,魚都很小,據說是野生的。
晌午左右,邊維拎著煮好的鯽魚湯,迎著風雪去了黃倩倩那兒。
黃倩倩穿的珊瑚絨睡衣,包的跟個熊一樣。
邊維問她幹嘛不開空調。
黃倩倩神情蔫蔫的,說開著難受。
“你什麼時候回家啊,票買了沒?”邊維摘了手套丟桌上,“票很緊張,要是還沒買就要抓緊了,到時候萬一買不到……”
黃倩倩來一句:“我今年不回去過年。”
邊維愕然,她轉而一想:“是不能坐火車嗎?”
黃倩倩靠著沙發背,眼皮耷拉著,昏昏入睡:“能坐的吧,我就是不想回去,事多,煩。”
邊維欲言又止。
辦婚禮那會兒,邊維也沒顧得上趙俊跟黃倩倩,不清楚他們有沒有過交流,現在兩人的關系是理清了,還是比之前更亂,又或者根本就是在原地踏步走。
邊維拿碗裝魚湯,剩下的放冰箱裡:“倩倩,過來嘗嘗我煮的湯,看我有沒有進步。”
黃倩倩起身過去瞧了瞧,魚湯又濃又白,看著就很有食欲,她連著喝了兩碗,胃裡暖暖的,說進步很大,哪天文案幹不下去了,可以考慮開個小飯館。
“維維,警察那邊查出來了嗎?”
邊維搖頭:“沒呢,年底了案子多,他們估計都忙不過來。”
黃倩倩蹙蹙眉心:“保險起見,你還是在網上買點兒防狼神器吧,隨身帶著,有備無患。”
“買了,在派送中,今天不到,明天肯定能到。”邊維撓撓手指,“不是蔣喬幹的,那會是誰呢,章亦誠又沒有什麼前女友,會不會是病人家屬的報復?”
這些天蔣喬都沒露過面,應該是想通了吧。
邊維是覺得以蔣喬那樣出色的條件,人生可以很好很好,要是把一副好牌打爛,那真的挺蠢的。
當一個小三,必須要有的武器是什麼,是“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所以原配請你成全我們,放我們一條生路,我們謝你全家。
譬如馮珞的遭遇,讓她婚姻破裂的小三就是憑借那一點正大光明的霸佔她的丈夫,她的位置,還有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