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迎峰也就罷了,他並不在意這些,雖然香嫵跟了自己父親,他心裡難過,但看香嫵日子過得還好,至少不至於太擔心。
但是霍迎雲就不一樣了。
千金小姐在這裡伺候著剝山藥,而昔日小丫鬟卻陪著自己爹用膳,這簡直是讓她不敢直視。
這姐弟二人剝了片刻,便見盤中已經有七八塊切成小段山藥了。
香嫵便取了來,蘸了旁邊小碟子裡一些蜂蜜,伺候霍筠青吃。
霍迎雲見了,忙道:“慢著,不可蘸蜂蜜,父親可從來不愛吃這些甜膩。”
香嫵略有些意外,抬睫看向霍筠青。
他之前吃自己塞給他蜜糖,吃得好生喜歡,怎麼不愛吃甜膩?
霍筠青神色涼淡:“本侯素來無癖,世上之食皆可吃。”
說著,竟真得接過來香嫵蘸了蜂蜜山藥吃了。
霍迎雲越發尷尬了,臉上都有些泛紅,坐在那裡,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隻能繼續拿著山藥來剝。
霍筠青卻命道:“這山藥蘸了蜂蜜,倒是味道頗佳,你也嘗嘗。”
香嫵微怔,侯爺口中說“你”,應該是自己吧?
自己也嘗嘗?
霍筠青冷眼掃她:“怎麼,不喜?”
她哪敢不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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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取來了,也蘸了蜂蜜來吃,果然軟糯香甜,頗為喜歡。
原來這山藥並不是尋常山藥,而是番邦特意供來,自然和大昭國自己種植山藥味道不同,要不然這麼一道山藥蜂蜜,也不至於上了堂堂定遠侯膳桌。
她抿唇笑了:“侯爺,這個果然很好吃。”
霍筠青:“既如此,那就多用一些,本侯說過,你侍疾有功,定要重賞。”
說著,他命霍迎雲道:“多剝一些。”
霍迎雲聽得人都呆住了。
就算你香嫵如今侍奉了我爹,成了小妾,但你也隻是妾啊,就算我不是嫡出,可是我也是堂堂侯府小姐啊!
我伺候我生病父親,那是盡孝,那是理所應當,但是你香嫵算什麼東西?竟然也敢吃我剝山藥?
不過這話她當然不敢說出來,她隻能咬碎了牙,忍下氣,繼續剝山藥,供著香嫵吃。
霍筠青其實吃得並不多,雖說看著好一些了,但到底是病著,用了一些就沒胃口了。
香嫵見狀,忙提議扶著霍筠青去榻上歇著。
霍筠青看了她一眼,一張臉黑著,顯然是極為不悅。
霍迎雲見狀,忙道:“剛用過膳,還是外面走動一下,能消食。”
恰好這個時候王管家過來,聽到這話,連忙阻止:“這可使不得,如今侯爺病著,還是要靜養,大夫特意吩咐過。”
霍迎雲:“……”
香嫵便上前要扶著霍筠青上榻。
霍筠青這次倒是沒說什麼,竟然很聽話地上榻了。
這邊香嫵便開始伺候他漱口,蹲在那裡幫著脫靴子,又起來蓋被子什麼。
忙完了後,她見霍迎峰和霍迎雲還站在一旁,便道:“若是無事,小姐和少爺還是先出去下吧,侯爺要歇息了。”
霍迎雲面上越發難看了,她看了看自己爹,想說什麼,旁邊霍迎峰見狀,忙道:“有勞香夫人照料了,我等先行告辭,父親,你好生養病,待到晚些時候兒子再過來請安。”
霍迎峰都這麼說了,霍迎雲也不好說什麼,隻能忍氣退下。
退下後,她狠狠地瞪了霍迎峰一眼:“你不是一心想讓香嫵當你妾,怎麼,現在看到她當了爹妾,你還想捧著她巴結著她,難道說,你還指望著有一天父親厭倦了她,你再把她收了房?”
這言語自是惡毒,不過霍迎峰卻淡定得很。
如果說心中有怒有怨,這幾日他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他淡淡地看了自己這姐姐一眼:“姐,我勸你沒事多操心一下自己事,少把眼睛放在香嫵身上,香嫵如今受父親寵愛,你以為這麼下去,父親待你還能如之前嗎?”
霍迎雲微怔,想起今日父親所言所行,那分明是抬香嫵,貶自己。
是因為自己刻意針對香嫵,惹了父親惱怒?
正想著,就聽霍迎峰又來了一句:“姐姐,我今日聽得一個消息。”
霍迎雲:“什麼?”
霍迎峰:“楚潭雲好像要訂親了。”
霍迎雲瞬間攥緊了拳頭:“誰?”
霍迎峰:“這我哪知道,你自己打聽去吧。”
說完,飄然而去。
霍迎雲兀自站在那裡,隻覺得心涼體冷,這弟弟,真是為了香嫵,絲毫不顧往日姐弟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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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霍迎峰霍迎雲都走了,香嫵總算松了口氣,說實話這兩位在,她總覺得不自在。
畢竟她原來是霍迎雲身邊丫鬟。
霍筠青自然看出來了,不屑地冷道:“你怕他們?”
香嫵老實答道:“倒不是怕,隻是妾身過去那些年一直跪著小姐禮著少爺,如今突然不用了,到底是不自在。”
當她這麼說時候,一縷碎發自白淨耳邊落下來,看著溫膩可人。
霍筠青沉默地看了她半響,抬起手,幫她理順了那縷發,才道:“如今你已經不是了,犯不著還記得過去事,本侯妾,哪怕隻是妾,也不必懼怕了哪個。”
香嫵聽著,倒是抿唇笑了:“是,侯爺,妾身以後一定記得這話,萬萬不能丟了侯爺臉面。”
霍筠青看她那樣子,也懶得說什麼,再說這麼一路折騰下來,他確實有些疲乏了,當下閉眸不言。
香嫵見此,也不敢出聲,便從旁伺候著。
霍筠青卻陡然睜開眼:“過來,陪本侯一起睡下。”
香嫵便也聽話上榻。
一上榻,就被霍筠青整個環住了。
霍筠青抱住這軟玉溫香,又將臉埋在她頭發來,好生嗅了一番。
香嫵隻覺得,這侯爺怎麼像一條狗……
霍筠青抱著她,困意襲來,低聲呢喃道:“好好聽話,本侯有——”
這話一出,香嫵頓時清醒了,她想起來之前他承諾!
上次賞還沒說,怎麼這次又來了?可別這次又沒影了!
當下她忙道:“侯爺,你還記得晌午前,你睡著前,可曾說過什麼?”
她語氣聽起來有些急,以至於霍筠青略清醒了一些:“說什麼了?”
香嫵有些小委屈:“侯爺當時說,讓我不要亂動,好好陪著你老人家睡覺,還說會賞我。”
霍筠青微怔了下,在那大腦混沌中,想了想,好像確有此事,當下道:“本侯說了要賞,自然是會賞,你想要什麼?”
香嫵心中暗喜:“我要什麼,都可以給我嗎?”
霍筠青:“那是自然。”
香嫵心中浮想聯翩,她是想直接說給我金子銀子就行了,但是又有些不好意思。
身為侯爺妾,她也不能太低俗了。
她想來想去,終於道:“之前侯爺摟著妾身說了那句話,妾身難免多想,誰知道後來睡著了,竟做了一個夢。”
霍筠青:“既是做夢,那應是日有所想,夜有所夢,說說你夢到了什麼?”
香嫵決定含蓄點,便道:“我夢到周圍一片金黃,燦燦生輝,我看得都睜不開眼。”
霍筠青聽了,揚眉,眸中泛起溫柔,他笑著揉了揉她腦袋:“好,等本侯病好了,會讓你如願以償。”
香嫵大喜,侯爺竟如此大方?
她不需要金山銀山,隻要多給她一些,讓她多購置一些商鋪良田就行了!
於是在霍筠青睡去後,香嫵依然不能寐,在那裡左思右想,想著侯爺賞了自己,自己應該如何如何,一時激動得偷偷從侯爺懷中出來,下了榻,準備回去催一下秋娘。
怎麼也得讓她趕緊給自己辦,她要買商鋪良田!
誰知道一出去,就看到了王管家和王二狗。
王管家看香嫵那眼神,簡直仿佛看著活菩薩,滿臉堆笑點頭哈腰。
王二狗站在那裡,愣愣地看著香嫵。
他覺得眼前女人是香嫵,又不是香嫵。
是香嫵是因為她實在像極了香嫵,不是香嫵是因為,她渾身散發著一種和往日那小丫鬟完全不同氣息,隱隱有種雍容之氣,怎麼看都是養在深閨小姐。
王二狗看著眼前香嫵,紅了眼圈,這一段日子他也是備受煎熬,心裡總覺得,如果當時他娶了香嫵,或許不至於如此。
但是如今看著這個香嫵,心算是徹底死了。
眼前香嫵,絕不是自己能配上。
香嫵自然是感覺到了王二狗目光,但她目不斜視,隻做沒看到一般。
如今她已經明白,錯過那些人就是錯過了,如今她走上了一條從未想過路,那就沒有回頭機會。
至於過去那些,她也隻能當做忘記了。
這邊香嫵過去了,王二狗依然在呆呆地看著她背影,旁邊王管家咳了聲:“行了,別看了!”
王二狗看了一眼他爹。
王管家嘆了口氣,他當然知道兒子心裡怨怪自己。
這事怪自己,但是也不怪自己。
顯然侯爺早看中了那小香嫵,自己那傻兒子和侯爺搶女人,可能嗎?
再說了,香嫵生得絕色,哪是他們這種人家能娶得?如今這香嫵給侯爺當了香夫人,更不該是兒子可以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