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什麼庵子裡帶發修行女子,他也聽說了,不過沒怎麼往心裡去。
畢竟父親女人很多,大多都在萬秀閣,父親看起來從來沒上心過,他以為才接過來這一位也是那樣。
但是現在,霍迎峰聽出來了,這個女人好像和別不太一樣。
侍妾和侍妾是不同,有侍妾是沒上籍,不過是徒有個名分罷了,若是主家想打發了,和一般奴婢也沒什麼不同,可有侍妾,卻是要上籍,身為侯爵侍妾,甚至是要報送朝廷添上名冊。
而父親既然親口說出這侍妾二字,那自然指是上籍。
也就是說,那女子身份竟然並不尋常,以後自己也要稱呼一聲“小夫人”了。
霍迎峰有些不明白,父親怎麼突然對一個帶發修行女子這麼上心,不過也沒甚在意,隻是點頭道:“恭喜父親,身邊倒是添了個人伺候,如此兒子也放心。”
霍筠青瞥了霍迎峰一眼,對於兒子說出這話,他還是頗為滿意。
這才像個人話。
於是霍筠青道:“明日,擺一桌家宴,到時候你和你姐姐也見一見她。”
霍迎峰頓時明白,這是要正式見禮意思。
其實他們是父親兒女,當然不需要向那位小夫人見禮,但既然對方也是入了籍,又是伺候父親,算是長輩,他們做兒女自然是要禮讓對方,也算是他們對父親敬重。
當下霍迎峰忙道:“是,父親,孩兒明白。”
霍筠青頷首:“她既是自小帶發修行長於庵子中,沒見過什麼世面,明日也隻是家常宴席,隨意即可,都是不必嚇到她。”
霍迎峰越發道:“是,孩兒定會記得。”
霍筠青滿意,示意霍迎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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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迎峰這才緩緩退出,出去後,關上門,長長地松了口氣,擦了下額頭汗。
他想,應該感激父親這位新納小妾,看來是這位小妾讓他心情不錯,以至於答應了幫自己找到香嫵。
香嫵,他香嫵,他怎麼著也要找到。
一時又記起自己在父親面前扯慌,父親既然應允了,看來等找到香嫵,香嫵必是要來自己房中了。
霍迎峰想到這裡,唇邊露出了期待笑。
隻要父親出面,定是能很快找到吧。
而就在書房中,霍筠青負手立在窗前,冷笑一聲。
“還不出來?”
躲在屏風後香嫵,低著頭,戰戰兢兢地出來了。
出來後就噗通一聲跪在了霍筠青面前。
“侯爺,奴婢冤枉!奴婢冤死了!”
她真覺得自己命太差,冤死了。
前有一個黑豹非要硬塞給自己印章,後就有一個少爺非要誣賴自己懷了她孩子。
他們這麼做之前,經過自己允許了嗎?
憑什麼她要背這種黑鍋!
香嫵低頭抹眼淚:“侯爺,奴婢真得沒有,不信侯爺去請大夫來給奴婢診脈,奴婢怎麼可能和少爺有苟且之事,又怎麼會懷上身孕呢!”
天地良心,她在及笄之後,連少爺一根手指頭都沒碰過。
霍筠青低首望著地上跪著女人:“起來。”
香嫵隻好站起來,站起來她依然是抹眼淚,抹著眼淚指天發誓:“奴婢第一個男人就是侯爺,最後一個男人也將是侯爺,這輩子,奴婢活著,身子是侯爺,死了,奴婢也是侯爺鬼,奴婢從來沒有讓別男人碰過一個手指頭!若是奴婢懷了身子,那一定是侯爺!”
霍筠青看著這憤憤發誓女人,啞然。
他挑眉,好笑地看著她:“行了,別說這些有沒。”
當他會信嗎, 這是哄傻子呢.
香嫵噙著眼淚,小心翼翼地看著霍筠青:“侯爺,你相信奴婢,是嗎?”
霍筠青黑著臉:“廢話,本侯又不是傻子。”
他雖然也沒什麼經驗,但是一個女人經沒經過事,懷沒懷身子,當他看不出嗎?
香嫵:“喔……”
這才放心了。
她如今隻盼著,別再遇到這種不靠譜了,到時候一句話栽過來,她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霍筠青修長優雅手指輕輕地敲打著書案,盯著這香嫵,淡聲道:“明日,你好生梳洗穿戴。”
香嫵:“是。”
她剛才在屏風後,聽到了,那意思是要讓全府裡知道她存在了。
霍筠青卻仿佛看透她心思般:“不止是本府中人,還有幾位外客,也會過來。”
聽著這話,香嫵微驚。
什麼意思?
意思是,她這個侍妾,還要見見外人?
第54章 香嫵榮華富貴
抱著玉鎮紙回來自己小院時候, 香嫵心裡忐忑不安,又隱隱有一絲期待。
她當然知道自己身份,就是一個尋常丫鬟,便是跟了侯爺, 也不過是狐假虎威, 其實侯爺那裡未必放自己在心上,說白了, 就是一個樂子, 一個玩意兒, 高興時候逗逗, 不高興了就扔一邊去。
但是今日侯爺說話,還是讓她心裡生了不一樣感覺。
她隱隱明白了,侯爺並不是把自己當一個房裡玩意兒,而是打算給自己身份, 哪怕依然是侍妾,但能見外客侍妾, 應該是要上籍, 上了籍, 就不一樣了。
便是將來侯爺有了夫人, 夫人也就不能隨意將自己打發了。
這可是和夢裡在姑爺那裡當侍妾不是一回事。
香嫵想到這裡,真是心搖意蕩,恍惚中覺得, 自己過得這日子和那夢裡大不一樣了,一時又覺得,侯爺對自己真好, 不枉費自己把身子給了侯爺。
雖然侯爺性情陰晴不定, 但最後也沒把自己怎麼著, 雖然侯爺太過雄偉夜晚裡會受些苦楚,但也不是不能忍,而且偶爾間仿佛也有些讓人喜歡滋味。
香嫵這麼一盤算,竟是越想越喜歡,覺得侯爺千般好,萬般好,當然最好還是出手闊綽首飾金銀隨手給。
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懷裡揣著玉鎮紙,這一看就是上等貨色,若是拿出去當了,怕是不知道多少銀子了!
這麼歡天喜地,香嫵已經到了自己院門前,迎頭看到了秋娘。
原來秋娘送走了香嫵後,終究惴惴不安,生怕香嫵不能在侯爺面前澄清自己冤屈,到時候萬一有個什麼不好,隻怕反而被人坐實了賊名聲,說不清了。
如今看香嫵喜滋滋地過來,眉眼間流動著甜軟笑,便知道事情已經過去了,趕緊上前問。
香嫵自然是把侯爺說話都學給秋娘聽,隻是把自己被侯爺放在書案上行事事情給略去了,最後又道:“侯爺還把這個賞給我呢!”
說著間,將那玉鎮紙獻寶一般給秋娘看。
秋娘聽著香嫵說這話,再看她笑得眉眼彎彎,一時隻覺得十足孩兒氣,想著這心性其實還是個孩子。
按說侯爺若是寵她,那自然是說不清金銀財寶往懷裡揣,哪在乎一個玉鎮紙,也隻有這香嫵,沒什麼大心眼,竟然還把這玉鎮紙看在眼裡,真是一個沒心眼。
她也是笑了,忙拉了香嫵進屋:“既是明日有客人來,姑娘也是要見人,自然是應該好生梳妝打扮,如今奴婢先給姑娘挑一身新裙子首飾,明日也裝扮得莊重些。”
香嫵想著也是,便將那玉鎮紙先收起來,之後和秋娘一起挑起來裙子。
因說話間,香嫵想起來明日若是有客人來,多少擔心,怕自己行事不得體。
“這倒是不怕,姑娘也不是長在小門小戶,既然從小長在侯府,沒吃過豬肉,應也見過豬肉跑,便學一下那模樣就是了。”
“雖說一直跟在小姐身邊,小姐如何應對也是知道,但輪到自己,還是怕。”
秋娘聽到這話時候,正幫著香嫵試穿一身金絲軟娟繡花長裙,聽到這個,噗嗤笑了:“姑娘擔心得也太多了,奴婢雖然沒多少見識,但是可以說,姑娘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趕明兒你什麼都不用怕,就安心當你小夫人就是了!”
香嫵還是犯愁:“我可沒經過這種事……總覺得心虛。”
這件事來得太過突然,想想侯爺說,到時候要有家宴,肯定要和小姐少爺見禮,小姐那裡也就罷了,少爺今日在侯爺面前說了這些話,明日看到自己,還不知道什麼反應。
怕不是要當場鬧起來?
至於小姐那裡,必是沒臉,還不知道怎麼說呢。
再說侯爺說外客,也不知道是什麼人,若是那些找茬挑事,看出來自己出身不好,還不知道怎麼笑話自己!
秋娘幫香嫵系好了腰帶,打了一個好看結,後退一步,打量著眼前香嫵,非常滿意地笑了。
“姑娘,你想得也忒多了,侯爺那是什麼人,大半個定遠府都是侯爺,在這定遠府地界上,哪個不巴結著侯爺?侯爺這些年,一直沒個正妻,雖說府裡萬秀閣有些女子養著,可大家都知道,那些女子上不了臺面,自然也不可能帶出去讓她們見外客。如今侯爺納了姑娘,看樣子是打算上了籍,當正兒八經小夫人,你說外面人聽到了,還不知道怎麼納罕羨慕呢,那些人過來了,見到了姑娘,還不是一個個巴結著?誰敢挑什麼毛病!”
依秋娘看,不知道多少人暗搓搓打聽著這位新上任小夫人喜歡什麼,眼巴巴地想給她送禮呢!
說著,她望著眼前香嫵。
往日看著香嫵,隻覺得長得好,水靈水靈小姑娘,眉眼精致得如描似畫,可是如今,看著她換上這身描金繡花錦裙,襯得那身段曼妙窈窕,那肌膚如雪,再將一頭鴉青發絲高高挽起,怎麼看怎麼透著一股華美貴氣,並不像是什麼丫鬟出身。
她又想起來自己最初見到香嫵時候看相,不由嘆道:“姑娘這面相,其實是個好命,雖說出身不好,但看來到底是應在侯爺這裡,跟著侯爺,受了寵愛,以後生個一男半女,從此後便是掉在了金窩銀窩裡了,說不盡錦繡榮華!”
香嫵本來心裡就高興,聽著秋娘這番話,更是有些飄飄然,恍惚中覺得,自己好像要錦衣玉食一輩子了。
到了晚間時候,待到秋娘幾個都下去了,她又把那玉鎮紙小心翼翼地藏在了自己小木匣子裡,把裡面金銀首飾都拿出來挨個摩挲好一番,最後滿足地嘆道:“別管以後如何,反正我先攢著金銀,有了金銀,就算眼前富貴化為泡影,也不至於如同那夢裡一般!”
當下越發下定決心,日子還是得好好過,侯爺還是得好好伺候,至於金銀,必須多撈一些,趁著侯爺高興時候,好生討賞,能撈多少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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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迎雲自從昨日找了自己弟弟,撺掇了一番後,便關注著弟弟這邊動靜。
今日聽說弟弟過去了父親那裡,自然是心情大好,她如今是唯恐天下不亂,就等著自己這傻弟弟跑過去質問父親,到時候父子兩個人為了一個小丫鬟大鬧起來,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她再添油加醋挑撥一番,看父親還能真去寵愛那麼一個小丫鬟,最後小丫鬟還不是被直接送出府去下場!
當下霍迎雲迫不及待地過去了自己弟弟那裡,假意關懷,小心套話。
開始時候霍迎峰還不好意思說,後來經不住霍迎雲一再地追問,終於嘆了口氣,把自己扯慌說出來了。
“我也是沒辦法,若是不說這個,父親怕是不會幫著找香嫵,畢竟香嫵隻是一個小丫鬟,哪裡入了父親眼,我去求父親,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如今我扯了這個慌,固然對香嫵名聲有礙,但是父親顧及我霍家骨肉,想必也會上心吧!”
這是霍迎峰心裡暗暗想法,當他說到這個時候,面上再次泛起暈紅來,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
旁邊霍迎雲卻是瞬間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你,你和父親這麼說?父親……信了?”
她本來隻是想借著弟弟手去鬧一鬧,至少給小丫鬟一個難堪,可萬萬沒想到,她家這位弟弟手段如此了得,簡直是……
簡直是開心得顫抖。
霍迎峰低首,輕咳了下:“這也是無奈之舉,回頭見了香嫵,我自然會和她解釋,到時候,到時候她如果實在不願意,那就想辦法把她送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