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輕風徐徐而來, 吹起了牆外嫋柳枝兒,吹動了牆頭草,也帶來了一股似有若無香味。
耷拉著腦袋香嫵,心裡就有些恍惚, 這香味是什麼香, 梨花開了,桃花開了, 還是迎春花味道?
香嫵腦子裡迷迷糊糊, 盯著侯爺前襟繡紋胡思亂想。
“你知道他心思?”霍筠青微微俯首下來, 挺直鼻子抵住了小姑娘翹起小鼻子:“他也知道你心思?”
聲音是略有些挖苦, 聽得香嫵無地自容。
還有,他鼻子好堅硬,一點都不舒服!
當然最可氣是那位少爺啊,我香嫵什麼時候和你有什麼心思, 你何必如此害我!
“奴婢,奴婢……”香嫵強打起精神, 終於道:“奴婢對少爺並沒有什麼心思。”
“是嗎?”霍筠青冷沉聲調微微上揚:“之前你可不是這麼說?”
香嫵一怔, 過了好一會才想起來, 之前侯爺問她是不是惦記著少爺, 她當時隻想著逃離侯爺,便含糊地默認了。
“喔……”香嫵眼珠滴溜溜轉,之後小聲道:“以前有心思吧, 現在沒心思了不行嗎?”
“為什麼現在沒心思了?”霍筠青抬起手指,輕輕握起她下巴來。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這次動作很輕, 並不會弄疼了她。
“因為——”那雙眼睛鋒利得仿佛能看透人心, 香嫵有種被放在火上烤感覺, 她拼命地動著腦筋,終於想到了一個理由:“因為我覺得侯爺比少爺好。”
霍筠青聽到這話時候,卻見小姑娘輕輕忽閃著濃密睫毛,羞澀又認真地看著他。
聲音軟糯清甜,配上面上那抹嫣紅,倒仿佛剛剛開竅小姑娘對著情郎訴說心事。
Advertisement
霍筠青眸光轉深,依然捏著她下巴,鼻尖輕輕滑過她睫毛:“真嗎,不曾騙本侯?”
香嫵其實也是急中生智才想出這麼一個理由,想出來後,覺得這個主意實在是妙極了,當下忙點頭,之後害羞又小聲地道:“奴婢從不騙人,更不會對侯爺說一句假話。”
不是一句假話,是好多好多句……
霍筠青挑眉,啞聲問道:“為什麼覺得本侯比少爺好?”
香嫵:“……就是好啊!”
不要讓她想了,她真想不出理由來。
霍筠青卻固執地道:“好在哪裡?”
香嫵聽著想哭,她隻好努力地編一編,想了半響,終於憋出來了:“侯爺有錢有勢風華正茂正當壯年,侯爺給奴婢吃燕窩,給奴婢好布料做衣裳,侯爺還——”
還什麼呢?
香嫵詞窮,偷看向霍筠青,卻見他聽得竟然津津有味。
她隻好努力地繼續編:“侯爺比少爺身子壯!”
知道她說是假話,但是顯然她話還是取悅了霍筠青。
霍筠青直接打橫抱住了她。
香嫵有些慌,抓住了他胳膊。
霍筠青頓時不悅:“怎麼?”
香嫵委屈地扁著唇兒:“侯爺,奴婢好疼,你力道太大了,之前擺弄得奴婢好疼。”
霍筠青想起她嬌氣,第一次時不小心撞上了,自己說是疼了好幾日,當下蹙眉:“這麼疼?”
香嫵猛點頭:“真得好疼好疼!疼得奴婢夜裡都沒睡好!”
霍筠青低首看過去,看她倒不像是作假,便道:“走,進去,本侯幫你檢查。”
**************
侯爺幫她檢查了,檢查時候,又將她一番擺弄。
香嫵覺得自己仿佛一條魚,就活在侯爺手心裡,生不得死不得。
其實她好奇得很,為什麼侯爺不要她身子。
明明男人和女人之間要做到最後一步還是有些事,可侯爺就是不做。
香嫵胡思亂想著,也許侯爺根本不行吧?所以他隻能這樣來解饞。
“剛才在想什麼?”冷不丁地,侯爺竟然這麼問。
“啊——”香嫵微驚。
“你在想誰?”剛才小姑娘眼波柔媚流動,說不得想她那個情郎。
“奴婢在想侯爺啊!”香嫵已經學乖了,她知道侯爺想要自己,這個時候隻能順著侯爺說了。
侯爺卻冷冷地審視了她片刻,之後算是放過她了。
香嫵微松了口氣。
“你之前是侯府小姐丫鬟,就這麼過去伺候我終究不像樣,先在這裡住幾日,過後本侯自有安排。”
“喔。”香嫵低下了頭。
香嫵知道,自己之前許多指望怕是也落空了,一旦成了侯爺女人,從此後再不能嫁給別男人了。而以自己這身份,怕是當侍妾都難,隻能是通房,甚至連這通房,都要費些周折才能當上吧。
霍筠青自然看到了小姑娘眼中失落:“這是什麼意思?”
香嫵小聲說:“奴婢自然是盼著,盼著早些在侯爺身邊伺候。”
霍筠青審視著她,過了半響,才道:“等把你重新接回來,你想住哪兒?”
這個問題對於香嫵來說,是從未想過。
她隻是一個丫鬟,從來沒人問她這個問題,她低聲道:“侯爺安排哪兒,奴婢就住哪兒。”
霍筠青:“先把你安置在萬秀閣。”
這麼安排,霍筠青自有思量,突然收了這麼一個姑娘在身邊,難免引人注意。
他並不在意安定府人怎麼看他,是隨意放肆慣了,但是收養一對兒女到了議親時候,他要了女兒身邊丫鬟,傳出去隻怕徒增紛擾,還不如先將她安置在萬秀閣,等過一段從萬秀閣中接出來,放在身邊享用。
但是香嫵一聽萬秀閣,頓時嚇到了。
王媽可是在晚間時候繪聲繪色地說起萬秀閣血,萬秀閣人是怎麼沒,萬秀閣裡面多麼嚇人!
王媽還說,萬秀閣裡那些姑娘,說不得有些是女妖精,能吃人!
香嫵小臉煞白:“奴婢不去,可以嗎?”
霍筠青:“為什麼?”
香嫵委屈巴巴地道:“奴婢害怕,奴婢早就聽人說,那裡有女妖精,女妖精能吃人!”
霍筠青看她那嘟嘟著嘴巴小樣子,眸中帶了笑意:“胡說,哪裡來妖精,若說女妖精,眼前不是就有一個。”
香嫵開始還不懂,後來知道侯爺竟然在取笑自己,又羞又無奈:“侯爺,奴婢著實怕。”
霍筠青笑意收斂:“這麼膽小,以後怎麼跟在本侯身邊。”
香嫵心中暗道,誰稀罕跟在你身邊嗎?我還不是被逼……
不過她當然不敢直接手,她猶豫了下,才吞吞吐吐地道:“奴婢可以暫時不跟在侯爺身邊嗎?”
霍筠青這下子眸中沒了笑意,反而變得冷清起來:“那你要跟在誰身邊?”
天並沒有變,但是香嫵卻感到陣陣涼意,她知道侯爺生氣了,侯爺一生氣,也許會要她小命。
但她還是努力攥著拳頭,小聲道:“奴婢可以繼續在小姐身邊伺候一段日子嗎?”
這倒是出乎霍筠青預料:“為什麼?”
香嫵心裡本來沒有主意,但是這個時候她突然想到了在那夢裡,小姐嫁過去楚家,有一個丫鬟為了堅拒主家老爺收房,自稱發下誓願要伺候在小姐身邊如何如何,勉強逃過一劫——雖然最後還是被老爺用了強。
香嫵心裡有了主意,當下有樣學樣,抬起頭來,眸中含淚,一臉誠懇地道:“侯爺,奴婢自小家境貧寒,衣食無著,是進了侯府後,伺候在小姐身邊,奴婢才得以吃飽穿暖,奴婢感激不已,從小在菩薩面前發下誓願,要一直追隨小姐做牛做馬,來報答小姐!”
這話說得仿佛跟真得似。
霍筠青淡聲道:“你可能不知,購置府中奴僕銀子,都是本侯所出,府中一應也都是本侯供養,所以你大可來伺候本侯孝敬本侯。”
香嫵:“……”
想哭,怎麼和她在夢裡見識到那個例子不太一樣。
她還是堅持,幹脆發誓道:“可是侯爺,奴婢發了毒誓啊,奴婢發了毒誓要伺候小姐,至少要伺候小姐到及笄之年!所以無論怎麼著,求侯爺成全,求侯爺先讓奴婢留在小姐身邊吧!等到小姐及笄,奴婢才能放心地在侯爺身邊侍奉,為侯爺做牛做馬。”
霍筠青皺眉,看著這小丫頭舉著白生生手指發誓,不知道在想什麼鬼主意,什麼毒誓,她可真能扯。
不過她話說到這份上了,他也不會再說什麼,隻是淡聲道:“既如此,起來吧。”
香嫵:“喔。”
心裡還是疑惑,侯爺這到底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自己到底能不能繼續留在小姐身邊一些時間?
霍筠青卻突然道:“這個,賞你。”
香嫵看過去,卻見他隨手扔過來一個小檀木盒子。
香嫵忙去接,根本沒接住,落地上了。
霍筠青:“笨。”
香嫵才不嫌棄掉地上呢,趕緊撿起來,打開,打開之後一看,驚到了。
“這個?”
“賞你。”
“侯爺,這個給奴婢?”香嫵看看那盒子,再看看侯爺,還是不敢相信:“這個很貴吧?”
這是一個泛著淡金色光芒金镯子,镯面錾刻了纏枝花紋,花紋細膩靈動,一看就是好東西!
這可不少錢,直接就賞自己了?
霍筠青看著香嫵,小姑娘眼睛裡陡然綻放出亮光,看來是極喜歡了。
真是一個不懂得掩飾小貪財。
霍筠青:“跟了本侯,區區一個镯子算什麼。”
香嫵恍然,頓時明白了。
這就和那燕窩那錦緞一樣,這都是侯爺通房才能享受啊!
她將那镯子拿在手中掂量,是實心,沉甸甸,看來值不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