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嫵神情一頓,陡然間明白了,昨夜自己給月晴吃莓果,這下子解釋不清楚了,除非她把侯爺搬出來。
但是昨日她惹怒了侯爺,現在正是應該努力藏著別在侯爺面前現眼,如果小姐不信,去找侯爺求證,還不知道出什麼岔子!
香嫵這麼一愣神功夫間,那李嬤嬤卻已經覺得自己得了理:“看到沒,看到沒,這小賤蹄子心虛了,小姐,就是她偷!”
霍迎雲看著香嫵那樣,也覺得必然就是了,當即就要命人掌嘴。
香嫵聽著,心都跟著一抖,正要辯解,可就在張口那一瞬間,她聽到小姐怒聲道:“這種丫頭,留著你做什麼,早該拉出去配漢子!”
配……配漢子?
香嫵心裡一動,原本到嘴話說不出來了。
她滿心期待地想,她正想配漢子啊!
隨便裡頭奴僕還是外面尋常老百姓,都可以,隻要是不缺胳膊不少腿兒男人就行,她要當男人正妻,她要當正兒八經媳婦!
李嬤嬤一個巴掌“啪”地打下來,香嫵疼得身體都跟著顫。
但是她卻並不覺得疼,這點疼算什麼,打幾下,出去配男人吧!
李嬤嬤看著那粉嫩嫩小臉,一時心中生厭,她素日最不喜這香嫵了,生得妖娆,想著勾搭誰呢?
當下又一個巴掌打下去,眼看著那粉嫩嫩變成了紅通通,且馬上要腫起來,不由心情大好!
香嫵自然是疼,疼得眼淚都往下掉,但是她使勁地忍住了。
不能怕,不能怕。
這算什麼,在那夢裡臉上挨刀子比這個疼多了,現在隻要忍住,出去配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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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配個什麼男人,總比嫁給人家當妾強!
香嫵就這麼結結實實地挨了十幾巴掌,待到打完了,她這裡已經是發絲凌亂,唇角帶血。
霍迎雲擰眉,盯著香嫵那狼狽樣子。
烏黑鬢發散亂地貼在細白臉頰上,修長頸子上滲著汗,略腫唇兒就那麼微微張著,她跪趴在那裡,啊看著格外嬌弱,像是剛剛被男人欺凌過女人。
此時小丫鬟,往常稚氣盡皆散去,竟然有了幾分凌亂嫵媚。
霍迎雲微微磨牙。
其實這也是自小服侍她丫鬟了,說隻當尋常奴僕就那麼打發了,倒是也不舍得,畢竟像她這種使喚起來能幹卻又沒腦子丫鬟也不多見了。
但是這小丫鬟太過分了,今天能偷她莓果,明日怕是能偷她男人!
況且長成這般妖娆,終究是一個禍患!
“你可知錯了?”霍迎雲坐在榻上,盯著下面小丫鬟道。
“奴婢,奴婢知道錯了……”
此時香嫵,渾身疼,疼得瑟瑟發抖。
怕嗎,當然怕。
後悔嗎,不後悔。
她是小姐身邊丫鬟,長得顏色好,若是不拼死一搏,最後注定要給姑爺當通房幫著小姐籠絡姑爺心,她必須想辦法掙脫自己命運。
一時疼算什麼,香嫵身子瑟瑟發抖,但是她告訴自己,不怕。
“把她拖出去——”霍迎雲抬抬手,打算趕緊了結了,免得破壞自己一天好心情。
可就在她話說到一半時候,突見月晴匆忙忙跑進來。
“小姐,侯爺,侯爺來了!”
第20章 “掌嘴”
跑進來是月晴,她進來後,一股腦跑過來,趕緊回稟道:“小姐,侯爺過來這裡看小姐了。”
一聽這話,霍迎雲頓時蹙眉。
父親雖在定遠府,但是因深受帝王倚重,是以常有來往於京城信函公務,父親往日忙得很,哪有功夫每日見她。就她記憶中,從小到大,父親半年都不見得能問問他們她和弟弟功課,甚至有時候他出遠門,回來後見到都陌生得很。
至於一大早天還沒大亮就過來看望她這女兒,這更是少見了。
是出了什麼事嗎?
霍迎雲快速地細想了一番,除了最近隱瞞了父親,讓這小丫頭代替自己刺繡外,也沒什麼別。
霍迎雲狐疑地看了一眼腳底下小丫頭,當即道:“先下去吧,等我見過父親,再發落你。”
香嫵咬唇,跪在那裡,很是有些失望,她希望盡快被發落,早點配個男人離開。
待到香嫵被推搡出來,月晴趕緊過去扶起來香嫵,李嬤嬤見了,冷哼一聲:“連小姐東西都敢偷,也是翻了天了!”
月晴氣不過:“不是偷,是侯爺賞!”
李嬤嬤好笑:“侯爺賞?侯爺憑什麼賞你這些,我一把年紀在侯府伺候了這麼多年,怎麼都沒見賞我?”
月晴還要說什麼,香嫵虛弱地扯了扯她手,小聲說:“月晴姐姐,你扶我回去吧。”
月晴看著香嫵這樣,心裡難受,也不想和李嬤嬤計較,趕緊扶著香嫵出去了。
外面,蘭若和花夢都在那裡盯著,見她們出來,忙圍過來,一看香嫵被打成那樣,都心疼得不行,蘭若更是捂著嘴哭了。
都是從小一起長大,小姐也經常和她們開個玩笑,不曾想打起來這麼狠。
一時扶著香嫵回了房,月晴端來了溫水伺候香嫵用,另外兩個丫鬟圍著她難受,忍不住落淚。
香嫵卻是冷靜得很,她往日雖然膽小怕事,但是現在被打了,倒是覺得心安了。
她記得有個叫燕兒姐姐丫鬟,就是犯了事趕出去,隨便配了個男人,當時大家都同情,說燕兒這輩子算是毀了,燕兒也哭得跟什麼似。
結果數年後,當她揮刀毀臉時候,燕兒姐姐和那男人生了孩子,窮是窮,日子過得卻有盼頭。
所以香嫵覺得,隨便嫁一個外面男人,都比在府裡給姑爺少爺侯爺當通房強,通房不是人,男人把你當玩意兒,但是出去嫁了男人,窮男人娶不起媳婦,反倒把你當人看。
她反過來勸兩個好姐妹:“蘭若姐姐,花夢姐姐,這原也沒什麼,不過是被打而已,又不是丟了命,你們看,我這不是捱過去了嗎?”
然而她這話一出,惹得蘭若和花夢更加傷心了,都是當丫鬟,有兔死狐悲之心,況且那莓果她們也吃了。
“小姐怎麼可以不問青紅皂白就這麼打你?那個李嬤嬤分明是嫉妒咱們,就這麼汙蔑你!”
“往日小姐和我們說說笑笑,她又最疼香嫵,說香嫵傻,還說香嫵傻人有傻福,我一直覺得小姐很寵香嫵,不曾想竟這樣……”
連香嫵都這樣,那她們呢?
香嫵聽她們這麼說,知道是一個機會,也不顧上臉上火辣辣地疼,趕緊勸她們道:“幾位姐姐,你們都說我傻,覺得我不想當貴人妾是裝樣子,可你們哪裡知道我心思!我們和小姐一起長大,往日小姐對我們親如姐妹,但我們真是小姐姐妹嗎?”
幾個小姐妹掛著淚面面相覷,都說不出話來了。
香嫵知道她們聽進去了,忍著痛繼續道:“姐姐,你們隻想著若是給貴人當妾,從此吃香喝辣,但是你們想過嗎,咱們吃香喝辣,能吃得安穩喝得安穩嗎?當了妾,還是奴才,還是要伺候主子夫人,甚至還會被夫人提防,拿法子對付我們!”
月晴都聽傻眼了:“但是當了妾,哪能和現在當奴婢一樣……”
她覺得,還是不一樣吧?
香嫵:“自己以為一樣,但吃飯時候還是站著伺候夫人,在人家眼裡,還是一樣。你們看我這臉上——”
說著,香嫵給她們看:“若我當了少爺或者誰妾,難道人家就不能這樣打我了嗎?”
蘭若和花夢面面相覷,她們開始意識到,香嫵說得好像有些道理……
正這麼說著,就聽到外面吵吵嚷嚷,卻是那李嬤嬤。
李嬤嬤帶著幾個小丫頭,就要把香嫵往外拖:“小姐回來了,剛說讓你過去,這是等著要發落你呢!”
月晴蘭若花夢三個姐姐一驚,香嫵卻是一喜,終於要被發落了嗎?不知道給她配一個什麼樣男人!
月晴蘭若花夢齊齊要護著香嫵,李嬤嬤帶著人直接把香嫵往外拖,香嫵忙道:“三位姐姐,我沒事,我不怕,你們不用攔著!”
最後香嫵終於被拖出去,月晴傷心:“香嫵怕連累我們,才那麼說,她其實怕得緊!”
蘭若和花夢也跟著抹淚:“隻說香嫵往日傻,其實她是大智若愚,比咱聰明多了!”
而此時香嫵,已經被李嬤嬤直接拖出去,徑自拖到了小姐閨房外。
之後小心地道:“小姐,香嫵那丫頭我帶過來了,就在旁邊候著,看看今日怎麼打發了吧?”
香嫵咬著唇,低頭跪在那裡,攥緊了拳頭,一聲不吭地等著,等著得一個男人嫁了。
而霍迎雲閨房中,定遠侯霍筠青坐在那裡,慢條斯理地品著茶,茶香嫋嫋,霍筠青冷峻威嚴臉龐看不出絲毫端倪。
站在旁邊伺候霍迎雲瞄了一眼旁邊侍立著兩個壯實婢女,心一點點地沉了下來。
那兩個婢女,一個穿白,一個穿紅,分別叫白簡和朱衣,那都是武藝高強女婢,從小跟在父親身邊,父親對她們頗為倚重。
但是尋常時候,並不見她們出現。
她們出現了,府裡必然是有事要發生了。
霍迎雲就開始忐忑了,這兩位婢女可不是尋常人,怎麼父親帶著她們兩個來到自己房中,這,這是要幹嘛?
自己做錯了什麼嗎?
還是自己手下婢女做錯了什麼,才至於出動這兩位?
霍迎雲思來想去,忐忑不安,最後隻能想到了香嫵身上。
難道是香嫵那丫頭在父親書房裡竟然惹了什麼禍事,偷了什麼東西?
如果這樣話……霍迎雲暗暗咬唇,心想怎麼也不能讓那丫頭連累自己。
她過去書房臨摹書畫,萬一有個什麼,就說自己不知,推個一幹二淨?
就在這個時候,那林嬤嬤已經帶著人拖了香嫵過來,便是再小心,自然有些動靜。
“外面這是什麼動靜?”霍筠青輕輕地品了口茶水,之後才淡聲問道。
“外面,外面……”霍迎雲忙笑著說:“想必是底下人去叫香嫵那丫頭了。”
她望著父親那深沉莫測臉,小心翼翼地道:“父親,是不是女兒丫頭弄壞了書房裡東西?這個丫頭年紀小,做事不穩,這也是有……說起來,這丫頭今日又惹了一樁禍事,實在是可恨,這種丫頭,也確實應該早早打發了。”
“她怎麼了?”霍筠青面無表情地這麼問。
“她……”霍迎雲低下頭,很是無奈地說:“這丫頭也沒個廉恥,竟然偷了我東西,偷了也就罷了,還死鴨子嘴硬,如今我先讓人拉下來了。”
“偷了什麼?”霍筠青淡聲道:“我定遠侯府中,竟有賊,看來是要好生料理了。”
“她偷了一些莓果自己來吃。”霍迎雲嘆。
“莓果?”霍筠青聲音清冷而危險:“人呢?”
霍迎雲揣摩父親那臉色,越發肯定了。
父親並不喜讓人碰他書房東西,這小丫頭一定是不小心犯了什麼錯,以至於惹了父親大怒,這才過來自己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