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趁季恂初不在,從行李箱中拿出離婚協議書,連同一支準備好的筆,等老男人回來後,鄭重其事遞給對方。
“當初說好的,等到長翊成年,這份離婚協議便會生效,雖然當初你放棄了,但這麼長時間,說不定你又後悔了,所以我重新給你一次機會。”
被折過多次的A4紙鋪平,籤名的地方,蘇曲桃的名字已經寫在上面,隻剩下另外的一處空白。
季恂初伸手接過。
見狀,蘇曲桃抿住下唇,看起來有些不開心。
季恂初心裡好笑不已,他故作認真地重新去看協議上的條款,好半晌沒有說話。
終於,蘇曲桃忍不住了:“這不是你自己擬定的嗎,有什麼好看的。”
季恂初搖頭:“時間太久,有些忘了,我想確認一下有沒有不合適的地方。”
什麼?他還真的敢看看?!
蘇曲桃瞪大眼睛,頗有些不敢置信,好啊,男人果然都是喜新厭舊的壞家伙。
眼看著女人怒火衝天,下一秒便要鬧出什麼鮮血,季恂初突然抬起頭,嘴角分明帶著笑意。
這下,蘇曲桃終於意識到自己是被欺騙了,氣得伸手打他:“我看你是真的想籤吧!”
季總義正嚴詞:“這是你說的,我可沒有承認。”
他將那兩張離婚協議按照原先的痕跡重新折起來。
有一秒鍾,季恂初也想著自己收下,然後私下將這兩張薄薄的紙張燒掉,若是化為灰燼,那它以後便永遠不會存在了。
可也隻是一想,最後還是交給了蘇曲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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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等明天再給你答案。”
“為什麼?”
“大概重要的事情,需要儀式感?”
蘇曲桃白他了一眼,離婚協議還要什麼儀式啊。
她未曾期待,卻不想在次日,季恂初帶她來到一座古堡,在古堡中,她見到了曾經圖紙上的婚紗。
如她當時的想法別無一二,成品婚紗比設計圖更要美麗。
雪白的長裙,裙擺微微蓬起,外面罩著一層紗料,增添朦朧美。
後背的巨大蝴蝶結,露出兩邊的頭緒,像是長出來的小翅膀,v領修飾肩頸線條又性感。
神話故事裡,織女不小心丟掉了仙衣而留在人間,蘇曲桃想,如果真的有仙衣,那一定是這個樣子吧。
季恂初走到婚紗旁邊,他身上的西服,細看居然和婚紗格外陪襯,右胸口的位置,別著一枚金色的水蜜桃胸針。
他的表情很溫柔,認真看著蘇曲桃:“昨天你問我的答復,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內心的感受,隻能將感受具化。”
“所以,這就是我的回答,桃桃,你願意嗎?”
城堡的海風,從開敞的大門裡吹進來,那一刻,季恂初手心裡,出了薄薄的汗。
他眼睛不敢眨動,所以清楚看到蘇曲桃愣了愣,然後堅定不移地,一步一步朝自己走過來。
短短的幾步路,感覺比人生都要漫長。
終於,蘇曲桃站到了季恂初面前。
她徑直取下那件華麗的婚紗,笑著挑了挑眉:“是不是隻有願意,才能試穿它?”
季恂初笑:“是。”
“那好吧,我願意。”
於是,她如願以償穿上了屬於自己的婚紗。
沒有鮮花,沒有賓客,這座華麗的城堡中的婚禮,隻有新娘和新郎兩個人。
但不論是誰,都覺得心滿意足。
他們牽著手,漫步在城堡的石徑上,然後去海邊喂海鷗,度過兩個人的時光。
蘇曲桃故意拉著季恂初,對著天空和大海鞠躬:“書上說,人體細胞的更新是兩百天,每到6至7年,就能夠全部更換為新的細胞。”
“距離上次婚禮,過了十八年,我們的細胞早就更新完三次,現在的我和你,已經不是過去的我和你。”
季恂初若有所思:“所以需要重新宣誓。”
“啊?”蘇曲桃本來隻想重新拜個天地,沒曾想季恂初竟然想的更加全面,她隻能點點頭:“是的,沒錯。”
就這樣,兩人坐在臺階上,頭靠著頭,拿出手機搜索結婚的宣誓詞。
出乎意料,現在的宣誓詞事業也發展迅速,衍生出來不少版本,譬如搞笑版,港式版,喊麥版,保險起見,兩人選擇了最經典的那一版。
蘇曲桃清了清喉嚨,忽然覺得有些緊張。
想她當初穿越也沒有緊張成這個樣子,深呼一口氣,硬.著頭皮開口:“新娘蘇曲桃,新郎季恂初,在此時此刻舉辦婚禮,請問新娘,無論順境或是逆境……啊不對,我自己就是新娘,我肯定願意。”
話出口,顯然已經緊張到語無倫次,見狀,季恂初忍不住笑起來:“不如你問我,我問你?”
蘇曲桃羞恥得臉色發紅,也覺得他的建議不錯,便點了點頭:“好。”
……
這一場婚禮,低調到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隻有路過的海鷗,好奇地落在古堡的門口,聽著裡面的一對男女,互相“詢問問題”。
——“新娘蘇曲桃,你是否願意嫁給季恂初為妻,在未來的日子裡,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永遠愛他忠於他?”[2]
蘇曲桃深呼吸:“我願意。”
然後換她詢問:“新郎季恂初,你是否願意娶蘇曲桃為妻,在未來的日子裡,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永遠與她長相廝守,共度白頭?”[2]
季恂初認真道:“我願意。”
時間仿佛停頓下來,四目相對下,兩人莫名都覺得有些臉紅,蘇曲桃尷尬問:“然後呢,接下來要做什麼?”
兩人一起看向手機。
隻見上面寫著:[那麼現在,新郎,你可以去親吻你的新娘了。]
……
俯臥在門口的海鷗,聽不到人類的說話聲,扭著鳥頭好奇往裡看。
卻見那對漂咿嘩亮又奇怪的男女,正湊在一起說悄悄話。
海鷗氣得“咕咕”直叫,潔白的翅膀撲騰撲騰,展翅飛走,人類果然不講武德,居然說悄悄話不讓它聽!
赫爾辛基的白天長如極晝,當地有一個傳說,當你在夜晚看到了太陽,那就去親吻你最愛的人吧,你們的愛將會永恆。
那吻的最後,季恂初問蘇曲桃:“你會離開嗎?”
蘇曲桃下意識就要搖頭。
可就在搖頭的一瞬間,她忽然福至心靈,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他不是問她離開自己,而在問她會不會離開這個世界。
一時間,蘇曲桃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就像最的突然穿書,她不敢保證,是否有一天,自己也會悄無聲息離開。
隻能說:“我不知道。”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離開了,我允許你再找一個喜歡的人。”
蘇曲桃揚起嘴角,話音一轉,“你以為我會這樣說嗎?絕對不可能,聽沒聽說過有了後媽就有後爸?你要是敢伙同後媽欺負我兒子,我爬也要爬回來,暴揍你們兩個壞人!”
女人兇巴巴的威脅,嫵媚的笑容充滿鋒芒。
所以,這才是她啊。
哪怕病弱的身體將其限於囹圄,也永遠是那個最耀眼,最真實的存在。
季恂初同樣笑起來。
下一秒,他不再壓抑內心的情感,伸手將蘇曲桃攬入懷中,深邃的眸子映照著濃厚的情意:“嗯,我不會再找。“
“……隻要你記得,我會一直等你就好了。”
不論過往,還是未來,他都會等著她,不問時間。
——完——
[後記]
酒店裡,再一次被拋下的季長翊,深深emo了。
他站在房間門口,半米之外緊閉的房門,仿佛他爸媽的心,冰冷又堅硬。
原以為這次是來給自己慶生,結果到頭發現,自己隻是附帶。
而且他點開飯搭子群,發現群名已經改成了【相親相愛一家人】,他在裡面詢問兩人去哪了,沒有人回答。
死魚眼.jpg
後來,這件“失誤”,以某人得到了雙份補償,並豪賺二十萬為結束。
再後來,季長翊在他爸的書桌上,發現了一張新的照片。
穿著白色婚紗的蘇曲桃和西裝革履的季恂初,並肩走在古堡中,有風吹拂而過,女人烏黑的長發隨風飄動,旁邊的難人便伸手,輕輕替她掖到耳後。
就連季長翊,都感受到了其中的溫馨。
難得的,照片上面還有他的身影。
比如,右下角那個p上去的證件照,小小的,蠢蠢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