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眼神，聲音，因為碰撞而帶出來的細碎哭腔，還有罵他不守信用是小狗時，紅著眼睛兇巴巴的表情，都讓季恂初感覺無比熟悉。
是她。
牆上的鍾表撥弄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季恂初試圖回憶，又皺眉不語，最後嘆了口氣。
看來，去研究所的時間得提前一些了。
＊
黎家人，最近有些惴惴不安。
原因無外於背後耍.陰.招，卻被季恂初發現的事情。
黎明文娛雖然帶了娛字，卻不是什麼正兒八經培養藝人的娛樂公司，公司裡除了幾個畫家，剩下的則是“培養”了一批狗仔。
這批狗仔專門為他們拍攝一些秘密內容，比如某某總裁包.養.三四奶，某某豪門繼承人私下裡有家.暴傾向，某某知名教育機構集團負責人物化女性，滿嘴仁義道德。
這裡有真也有假，可黎明文娛想做的，不是為民除害，而是滿足私.欲。
別看似乎很是兒戲，跟幼稚園吵架一樣，但商業也需要輿論戰，比如之前那個教育機構負責人，他之所以出名，是因為早年間機構的定位——對女性友好。
現在傳出負責人表面賺著女性的錢，實際物化女性，可謂是直接敲中根基，給機構造成了巨大損失。
哪怕後來澄清，也無法挽回那些損失。
黎家人之所以害怕，是因為季恂初的地位比之前那些人要高，人又聰明，一擊不成，很容易反噬。
如今，他們的輿論戰，已經體現出適得其反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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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季恂初的回應，季氏集團公司的股票不降反增。
這大概率歸結於，季恂初的形象已經與季氏掛鉤，一個工作勤懇，還潔身自好的好男人形象，自然比仗著有錢便違法亂紀，拋棄糟糠之妻，包養小三要讓消費者們信服。
另外一方面，蘇曲桃出身於蘇家，雖然這些年蘇家在走下坡路，和季氏的實力完全無法相提並論，但總歸還是一個大公司。
季恂初和蘇曲桃的夫妻關系沒有問題，側面表明了，兩個公司之間仍然是堅不可摧的聯手關系。
這件事情中，最高興的，莫過於蘇家人。
刨除林姿霞母女另有打算，其他蘇家人都想抱穩季氏這個大樹，季恂初的回應，讓他們將心放回了肚子裡。
蘇老爺子特意給蘇曲桃打電話，詢問什麼時候有空回家，理由是家裡人都想她了。
對此，蘇曲桃嗤之以鼻。
要說蘇家人真正會想她的，大概隻有原身的親生母親，那個被丈夫瞞的可憐女人。
可惜，女人已經死了二十多年了。
她最終也沒有回去，但對於蘇老爺子所謂的關心，卻不能置之不理。
於是她問：“爺爺，成崗自從進入公司學習後，比我這個姐姐都要有主意，我也想進公司學習一下。”
蘇老爺子：“……”
蘇成崗是男人，以後是要繼承蘇家的產業，所以允許進公司，她一個女娃，湊什麼熱鬧。
“女人怎麼了，當年我婆婆也是季氏的一員大將呢，雖然現在不管事了，但公司裡人都尊敬她。”
蘇曲桃用一種自豪的語氣說，“難道爺爺覺得我婆婆這樣不好嗎？”
蘇老爺子被孫女堵得一口氣差點兒沒有喘上來，最後草草給她安排了一個沒有什麼實權的位置。
不過這樣，蘇曲桃也很高興了，知道一口氣吃不成胖子，所以一切事情得緩著來，她說出了這次聊天中最真誠的一句話：“謝謝爺爺，爺爺您真好。”
＊
習慣了預示夢，乍然消失，難免讓人緊張兮兮。
畢竟以前如果有什麼重大事情發生，夢境都會提前預警，這樣才能讓蘇曲桃避開不好的劇情。
不過她很快就從這種情緒中走出來。
沒有夢，人也不能坐以待斃，這些天趁著闲散的功夫，蘇曲桃便開始回憶原著的劇情。
介於她看過的小說實在太多了，而這本龍傲天升級流，又是很久之前的一本，印象並不深刻，回憶任務進行得有些困難，時常斷斷續續。
然而即便困難，努力還是有點兒用處，一來二去，倒是真的讓她想起來一個細枝末節的劇情。
嚴格意義上講，這甚至稱不上一個劇情，因為隻是作為人物出場時，貼的一個標籤。
季長翊是小說的男主，在遇到男主之前，生活可謂是一路被磨難打壓，父母陸續雙亡，與季家恩斷義絕，高中輟學創業。
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租了一個破舊的出租屋，在大雪隆冬的夜裡，一個人喝酒喝到中毒。
如果不是季家二房的人季長風突然來看他，恐怕季長翊會死在那個雪夜。
可惜這樣一個好人，卻因為坎坷的感情，沒有得到好結局。
蘇曲桃嘆了口氣，她覺得，好人還是應該有好報的。
期末考結束後，季長翊的假期如期開始了。
作為一個決定高考的高三生，即便是假期也被安排得滿滿的，除了侯松的補習，還有老宅裡季父季母的教導，季長翊如同一塊海綿，瘋狂吸收著水分。
這天，季長翊在去老宅的時候，被蘇曲桃突然叫住：“你和你堂哥的關系是不是還不錯？你知道他最近談了一個女朋友嗎？”
第85章
085
季長翊：“……我怎麼會知道。”
聞言,蘇曲桃滿是詫異：“你們男生不會討論這些事情嗎？”
就像女生寢室晚上會開茶話會一樣，聽說男生們在一起時也會八卦地討論女生，誰誰誰最好看,誰誰誰看著比較容易追，尺度下限高低,單看個人素質。
所以,女人愛八股實際上是一種偏見，因為男人也挺碎嘴的。
季長翊：“……”別人或許會討論,但他真的沒有興趣，更何況他和季長風的關系也隻是普通的堂兄弟,自己還是條單身狗,為什麼要關心對方找女朋友？
蘇曲桃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最後搖搖頭：“算了，我今天和你一起去老宅。”
每周三、六的時間，老宅的佣人們都會準備比平時更多的飯菜，原因無他,小少爺會在這兩天過來。
別看兩個老人嘴上不說什麼，但內心對這件事情還是很高興的，佣人們揣摩主家的態度,工作起來自然盡心盡力。
老爺和老夫人年歲大了，食物喜歡軟糯點的，小少爺卻是十幾歲的年紀，脆生生的口感吃起來更佳,而且，老夫人還特意交代,多做幾樣甜點,可以當餐前餐後的零食。
據說這是少夫人的意見,沒想到外表看著又冷又酷的小少爺，居然還愛吃甜。
蘇曲桃要來老宅，自然不能和季長翊一樣，兩手空空。
她拜託管家準備了幾樣適合老人的補品，路過花店時，還去買了一束帶著露水的新鮮百合花。
如果說自己是茉莉、是玫瑰，那麼季母在她眼中，就像一支淡雅的香水百合，百合花中常見的斑點，在這朵百合花女王中是見不到的，它的花瓣總是能以最純潔最聖白的那一面，出現在世人面前。
目送著季長翊跟著季父去書房接受一對一指導，蘇曲桃和季母則坐在陽臺上品茶。
那束香水百合，被佣人們.插.到古樸的古董瓶子中，竟然也顯露出幾絲不可高攀的雍容華貴。
“今天怎麼有時間過來了？”
“我想媽了，所以來看看您啊。”蘇曲桃回過神，笑著說道。
季母覷了她一眼，雖然知道這話裡帶著水分，故意哄自己高興呢，但臉上還是不由自主帶上了笑意：“油嘴滑舌，說吧，我又不會生氣。”
蘇曲桃笑得不好意思：“我想問問，媽這裡有沒有老公小時候的照片？”面對季母詫異的表情，她把那天拍照的事情講給季母聽，對方聽完後忍俊不禁，“應該有，我給你找找。”
“媽，我幫你找！”
婆媳兩人相處融洽，季母不是那種對兒子家庭過分幹預的母親，甚至於因為幾次相處，她心裡已經把蘇曲桃當女兒看待：“恂初從小就不愛拍照，長大後就更不愛拍照，所以沒有留下多少照片。”
“為什麼不愛拍照，難道他小時候長得不好看？”
可看季父季母的模樣，生出來的孩子總不應該差了呀。
季母嘆氣，似是回憶：“小時候誰見了都要誇一句長得可愛，反而是越大越無趣。”
說話間，已經從櫃子裡找到相冊，於是很快，蘇曲桃便看到了“可愛”Q版的季恂初。
真的是Q版，大概隻有一兩歲的樣子，臉頰圓圓的，鳳眼還沒有長開，所以像兩顆圓溜溜的紫葡萄，大概是鏡頭外的大人在逗他，所以難得露出一副笑模樣。
對此，季母回憶了番：“那時候，拿什麼逗他都不理，最後，他爸隨便拿起了一個孔明鎖，結果他反而感興趣，一直伸著手要。”
蘇曲桃：“……”不愧是龍傲天的爹，從小就是狼人。
聽她媽說，她周歲抓周，硬是推開圍在身邊的筆墨紙砚算盤，爬到最遠處，拿起一個大蘋果。
不過後來她媽又說，當時包著蘋果的是一塊刺繡的手帕，這樣看來，她現在的古服裝工作室，也算和童年抓周靠上一點兒關系吧？
繼續往後翻，小小的肉包子季恂初逐漸長大。
站在幼兒園門口的入學照、生日時面無表情的許願照、系著紅領巾的先鋒小學生、高中長出胡茬的少年，大學拿到比賽金獎的帥氣青年……
一張張翻過，蘇曲桃仿佛陪著男人走過那段過往歲月，季恂初在她心中的形象也越來越清晰。
哇，原來季恂初還有這樣的時候，原來季恂初高中的時候也被迫剪短發哈哈哈……
季母不是話多的人，但對於兒子的事情，卻都記在心裡，蘇曲桃隱約明白了那種作為母親的心情，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關心和在意。
試想一下，等到季長翊三十歲，四十歲，或許他的妻子、孩子也想要了解丈夫、父親的過去，卻發現什麼也沒有的時候，或許會覺得遺憾吧。
更遺憾的是，她竟然錯過許多記錄季長翊黑料的機會！
不過現在還來得及。
季恂初大學畢業後便沒有再拍照片，其實高中以後就很少了，加起來也不過才佔據了相冊的薄薄的一頁。
指尖翻過新的一頁。
忽然，又看到了小時候的季恂初。
不對，蘇曲桃輕蹙眉頭，好像不是季恂初？
正此時，季母笑著開口：“這是長翊剛過來的時候，當時家裡的院子在種花，保姆一個沒看見，他便跑去玩泥巴。”
蘇曲桃：“噗——”
她終於沒有忍住，捂著肚子笑起來。
隻見照片中央站著一個和季恂初如出一轍，但看起來氣質兇狠，像隻小狼崽的蘿卜頭，因為偷玩泥巴，弄得全身髒兮兮的。
“哈哈哈哈……”
蘇曲桃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這種可以嘲笑某人的機會，她當然不會放棄，立刻拿出手機拍照，發到飯搭子群中，配字簡單明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書房中，季長翊正襟危坐。
他對父母沒有什麼敬畏之心，對待季父卻是不敢太造次，作為季氏集團的上一任總裁，季父雖然沒有像季恂初般大刀闊斧，但那段時間處於季氏最動蕩的時期，能夠將一個商業集團穩定下來，季父的能力不比兒子差。
尤其這幾次補習下來，季長翊發現，季父的知識非常淵博，他也不是傻子，從最開始的不以為意，到現在認真聽講，恨不得將老頭子的東西全部挖走。
對此，季父一邊罵著急於求成，一邊加大補習量，內容已經不止高中知識，涉及商業、心理、貿易，方方面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