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三樓的季長翊也沒有入睡。
他胳膊枕在腦後,仰頭看著潔白的天花板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枕頭邊的手機響了起來,是老劉的微信,對方先是聲淚俱下求季長翊原諒,說自己當時見勢不妙才會跑的,沒想到他會過去;
然後又大罵體院那群人以多欺少:【翊哥,你放心,這群人讓你沒面子,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季長翊看的皺眉。
說實話,他雖然經常打架,但更多的時候並不是為了爭一個面子,尤其老劉這件事情,喝酒賽車,本就是他的不對,若非車子剛起步便撞到了前面,還不知道要釀成什麼大禍。
【不用。】
老劉卻咽不下這口氣,他今天被體院的人追得像抱頭老鼠似的亂竄,面子裡子丟了個盡,【翊哥,你放心,這事不用你管,我會處理,時間不早了,就不打擾翊哥休息了,明天學校見】
說完果斷下線。
季長翊氣得差點把手機扔了。
他朋友多,性子孤僻——兩者似乎很矛盾,卻詭異地結合在季長翊身上,除了從小一起長大的徐臣瀾,和其他人隻能算得上點頭之交。
如今見對方這樣,他也懶得管,有些人隻有真正吃了虧,才知道消停。
季長翊從床上爬起來,下樓喝水。
涼白開湿潤了嗓子,一身煩躁漸漸退散,他的視線不經意掃過放在那兒的肯德基全家桶——管家雖然覺得不健康,但還是給他放到了廚房裡。
這一盯,便沒有移開視線。
鬼使神差地,少年打開包裝盒,從裡面挑挑揀揀,找出了一塊涼掉的雞塊,放到嘴邊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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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乎乎,油膩膩的。
季長翊眉頭擰得死緊,這麼難吃都東西真的會有人喜歡?她們女人不都是每天喊著要減肥,嚴格控制卡路裡嗎?吃高熱量的炸雞會發胖吧?
顯然,這個矛盾命題讓十七歲的少年大為不解,懷著求真的心理,季長翊吃完之後,又拿起一個脆皮雞腿。
直到最後,他仍然沒有得出結論,卻在不知不知覺中,將一大桶肯德基全吃了。
季長翊:“……”
少年尷尬地咳了咳,安慰自己隻是太過好學,天知道,他的成績在班裡始終保持倒數第一,如果老師聽到他的自我解釋,恐怕會當場氣得胡子翹起來。
季長翊離開廚房,經過客廳時,瞥見沙發那邊仍然亮著光線,他好奇地走過去,發現桌面居然放著喝掉半瓶的紅酒,再一扭頭,旁邊躺著買醉的蘇曲桃。
“……”
大概是夜裡有些涼,女人蜷縮在沙發上,單薄的毛毯緊緊裹在身上,隻露出半邊精致的臉頰。
季長翊眼神好,一眼看到,女人的眼角有些湿潤。
他頓時愣住了。
以前,蘇曲桃也會生氣,但從未買過醉,隻會想方設法折磨身邊的人。
某次,季長翊在學校上課,蘇曲桃打電話讓他立刻回去,原因竟是他早晨下樓的聲音吵醒了她,讓她心情不爽。
有時候他也懷疑,自己是否是親生的,否則,別人口中的母愛,為何他從未體會過?
思及此,季長翊胸膛仿佛壓了一塊石頭,憋悶不已。
他猶豫了半晌,還是煩躁地走過去,想要將人叫醒,在沙發上睡一晚,恐怕簡單的鼻塞也會變成重感冒。
隻是剛靠近,便看到了女人露在外面的肩膀。
一件吊帶的,黑色睡衣。
他立刻停下腳步。
即便是母子,有些事情也應該注意界限感,尤其他今年已經十七歲。
季長翊果斷扭頭,去二樓敲他爸的書房門。
誰的老婆誰管,蘇曲桃生氣買醉,和他小叮當又有什麼關系。
第14章
014
季恂初在開視頻會議。
季氏公司的員工已經習慣了大半夜被老板call醒的命運,他們熟練地放下手機、遙控器,以及吃了一半的零食,打開電腦進入會議室。
雖然內心不願意加班,但公司規定,加班全憑自願,而且隻要超過規定工作時間,每加班一個小時就能拿到一千元的加班費。
所以大部分季氏員工嘴上罵罵咧咧,實際比誰都積極,唯恐得不到加班的機會。
開玩笑,一千元呢,不拿白不拿!
久而久之這也就成了季氏集團的不成文“規定”。
不過此刻,看到坐在書房裡的季總,季氏員工還是不由得產生這樣的疑惑:他們這些打工人加班也就算了,為什麼公司總裁也要跟著一起加班?
季恂初不知道底下人的想法。
他剛洗完澡,身上穿著一件灰色睡袍,頭發隨便擦了幾下,還有些湿潤,聽完部門經理的匯報,眉頭蹙起:“隻有這些?”
經理快嚇跪了,難道還有別的?腦袋快速旋轉思考,嘴上斟酌地說:“額,還有一部分,沒來得及整理。”
“明天早上交給我。”
“……好。”
天知道,他要去哪裡整理啊。
“下一個。”
隔著屏幕,依舊能感受到男人強大的壓迫,這讓匯報的員工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挨過會議,正準備離開,突然聽到耳機裡傳來一聲響動,緊接著季總的屏幕裡便多出一個少年的背景。
嗯???
是太子爺嗎?
沒有人回答,那邊,少年顯然不知道視頻的存在,對著他們季總開口:“她喝酒了。”
!!!
幾乎瞬間,員工們的八卦雷達便豎了起來,紛紛露出吃瓜的眼神,她是指誰,老板娘嗎?總不能是廚房大媽吧!眾人牟足了勁想要探討出答案,結果沒待得出結果,屏幕直接黑了。
書房裡,季恂初淡定合上電腦,看著快要比自己高的兒子,語氣平靜:“下次進書房要先敲門。”
“哦。”季長翊可有可無點頭。
然後,父子倆就進入了相對無言的狀態。
見此情形,季長翊手指微微握拳。
如果說他和蘇曲桃之間是劍拔弩張,那和季恂初這個父親的關系,就是生疏。
沒錯,生疏。
生疏到除了傳話,不知道說些什麼。
季恂初隻看少年的樣子,便知道沒有聽進去,這個年紀的孩子正處於叛逆期,許多事情不能逼迫,否則會愈加反抗。
於是他轉移話題,問:“你剛才說什麼?”
季長翊看了他爸一眼:“她喝了酒,在沙發上睡著了。”
說著,少年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看來當季家夫人也沒什麼好處,在外受人欺負,回家隻能買醉。”
季恂初這下是真的驚訝了,甚至懷疑自己的聽力:“買醉?”
“喝了得有半瓶。”季恂初比劃了下。
“……”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說實話,季恂初不覺得蘇曲桃會是買醉的人,根據往常經驗,她隻會撒潑發瘋讓別人買醉。可如今季長翊信誓旦旦的樣子,一時間,男人居然也開始懷疑自己的認知。
難道真的買醉了?
他不了解女人,也談不上了解這個十幾年的妻子,兩人之間是熟悉又陌生的關系,畢竟他們長期分居,蘇曲桃以前更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待在房間裡,每次除了冷戰就是冷聲威脅,時間久了,他也覺得疲憊不堪。
見季恂初不說話,季長翊突然嗤笑一聲:“行,我隻是說一聲,走了。”
作為同住一起十幾年的人,他早就知道父母之間沒有愛情,所以他這個沒有愛情生出來的孩子,自然不招人見待,但是此刻季恂初的表情,還是讓少年心裡產生了一種自己多餘的憤懑。
望著兒子恨不得要殺人的背影,季恂初覺得今晚實在過於夢幻,無奈捏了捏鼻梁,再開口,卻是問:“人在哪?”
當天晚上,別墅的燈一直到亮凌晨才熄滅。
有住在隔壁樓的佣人,半夜起來,甚至還聽到了噼裡啪啦的動靜。
連五十歲的管家心裡都產生了好奇,第二天,遇到飯桌上單獨用餐的先生,不自覺看了好幾眼。
臉上,也沒有抓痕啊……
季恂初很快吃完飯,臨走前,看到客廳裡掛著的一幅畫,忽然想起什麼,對管家說:“那幅畫摘下來,等夫人醒了,給夫人送回去。”
“好的。”
管家覺得好奇,同住一起,為什麼還要專門送畫,但他還是一口答應下來,或許這就是老夫老妻的情趣吧。
因為淺酌紅酒,蘇曲桃這一覺睡得非常香。
第二天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然在臥室裡。
她嚇了一跳,連忙掀開被子,看見自己的衣服完好無損,身體也沒有任何不適,隻有左邊的臉頰不知為何有些疼,連忙把系統叫出來:“卷統,這是怎麼回事?”
卷統平靜地拋出一個炸.彈:【昨天晚上是季恂初將宿主抱回來的。】
蘇曲桃震驚:“他趁我不備,偷偷進入臥室?”
【不,他放下宿主後,又去了書房,並且再也沒有出來。】
所以,季恂初是在書房睡的?
意識到此,蘇曲桃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疑惑:“為什麼我完全沒有印象啊。”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昨晚的狗血電視劇劇情上,小三逼死原配,原配整容後換了一個身份強勢歸來,將渣男和小三玩弄於職掌。
本以為後續會是繼續打臉虐渣,結果原配中途遇到了一個小狼狗下屬,突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不報仇了,每天待在家中替小狼狗洗手煲湯。
蘇曲桃看得險些吐血。
一時又想起自己如今的處境,年紀輕輕便嫁給三十多歲老男人,雖然對方長得帥,但架不住是個不著家的工作狂,對待家庭和兒子的態度基本放養。
這就算了,畢竟有錢有闲,蘇曲桃樂得自在。
可她萬萬沒想到,季恂初還有一個酷愛買畫的癖好,雖然她清楚季恂初和黎紫之間應該沒有什麼關系——原書中,男主的背景爹是個十足的工作狂,情愛對他來說隻會影響籤合同的速度,最後結局也是在出差過程中不小心出了車禍而英年早逝。
所以這種情況下,黎紫說的那些話,八成都是臆想,故意惹怒自己的。
但架不住蘇曲桃生氣啊!
生氣中的女人,是沒有理智可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