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太太氣得險些一口氣上不來,拍桌罵道:“這逆子!主君現於何處醫館?”
第140章
男人最是會裝,你別是被他诓了
宋尋月心陡然揪起, 扶桌起身,正欲問外祖父情況, 卻忽地蹙眉, 腰微彎。
謝堯臣面色一慌,忙兩步繞到她身邊,伸手託住她的手臂,問道:“怎麼了?”
宋尋月蹙眉道:“孩子動得厲害。”
謝堯臣立時面露慍色, 想來她擔心外祖父, 心緒浮動, 動了點胎氣, 應該無礙。他捏捏宋尋月的手, 寬慰道:“你別急,咱們醫師和藥都帶了不少,你外祖父不會有事。”
宋尋月看看他, 咬唇點頭, 握緊了他抬起攙扶她的手。魏老太太面色焦急, 腳尖已朝向門口處,她轉身看向謝堯臣,正欲開口,謝堯臣卻打斷道:“自家人的事,無需見外,一道去。”
不去宋尋月焉能放心?
正是需要人幫忙的時候, 魏承典的小兒子魏懷瑜才兩歲, 餘燕堇走不開, 魏老太太感激看向謝堯臣, 連聲道謝, 隨後忙對餘燕堇道:“你在家照看瓊音和瑜哥兒。”
說罷, 宋尋月示意寄春和星兒上前,攙扶魏老太太,幾個人忙一道跟著那來傳話的小廝出了門,乘轎往醫館而去。
謝堯臣沒有上轎,而是跟在宋尋月轎外步行,邊大步往前走,邊側著身子,跟辰安吩咐道:“去宅子裡,把護衛都帶出來跟上,將醫師和女醫也帶上。”
吩咐罷,辰安返回宅子,謝堯臣兩步追上宋尋月的轎子,他唇間銜這魏承賢的名字,眼底怒意盡顯。
魏承賢,魏承賢,本以為魏家如今四世同堂,是一派和睦幸福之相,怎知剛到就不叫他的王妃安生,愛玩就愛玩吧,他和王妃都愛玩,但最討厭不分輕重,不分是非的東西。魏承賢傷著她外祖父,害她憂心胎動,他今日非歘了魏承賢的皮不可!
一行人繞過幾條街,在一處醫館外停下,魏老太太急忙跟著傳話的小廝進去,謝堯臣則護著宋尋月跟在身側,提醒她上臺階,跨門檻,一道跟了進去。
魏同和被安排在醫館的隔間裡,宋尋月等人進去時,大夫正在給他看診,魏同和已醒,腦袋上纏了一圈紗布,半靠在隔間榻上,臉色奇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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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外祖父的面容,此時此刻復又清晰出現在眼前,他面上皺紋比從前多了些,但是眉宇間的精氣神卻絲毫未減。宋尋月靜靜看著他的側臉,一時近鄉情怯,不知該如何開口。
魏老太太率先上前,扶著魏同和的肩左右看看他的腦袋,轉頭看向一旁大夫,問道:“眼下如何了?”
魏同和聽到夫人的聲音,抬眼看向她,因榻角度緣故,尚未發現門邊站著的宋尋月和謝堯臣。
大夫道:“夫人放心,魏大人隻是受了點外傷,暈厥並非腦中出血導致。撞擊有些重,導致魏大人耳鳴眩暈,再兼急火攻心,這才暈過去,傷口做了處理,也開了活血化瘀的藥。近期魏大人可能會出現惡心、頭暈、耳鳴等情況,但隻要不頻繁困倦,就不會有大礙。”
魏老太太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宋尋月聽罷,忙向大夫問道:“若是頻繁困倦會如何?”
宋尋月驟然出聲,魏同和愣了下,聲音有些陌生,這是誰?他扶著腦袋轉頭看來,隔間很窄,正見宋尋月站在門側。
看清宋尋月面容的瞬間,魏同和眼露不可置信的神色,眼前少女的面容,漸漸和記憶中八歲的外孫女合在一起,魏同和唇邊漸漸漫上笑意,眼眶立時泛紅,不等大夫回話,他已訝道:“尋月?是尋月嗎?”
魏老太太失笑,忙側身讓開塌邊的位置,宋尋月上前一把握住魏同和伸出的手,順勢在他身邊坐下,眼裡含淚,笑道:“外祖父,是我。”
魏同和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畫面是真的,他不顧頭上的傷,坐直身子,不住打量宋尋月,喃喃道:“真的是尋月!真的是尋月!還有了身孕!是尋月……”
“好,好。”魏同和連連點頭,似是想起什麼,忙問道:“你怎麼大老遠來了?可是和琰王過得不好?受了委屈?那紈绔可是欺負了你?”
這麼大老遠跑來,還懷著身孕,若不是受了大委屈,怎會挺著大肚子亂跑?他一把老骨頭,雖奈何不得那混世魔王,但若是外孫女受欺負,他便給皇帝上書,一封不行兩封,兩封不行三封,直到皇帝管兒子為止!
魏老太太聞言,正欲抬手阻止,但已經晚了,覷了眼謝堯臣,嘆了一聲,隻好作罷。
一旁的謝堯臣無奈看向魏同和,深深抿唇,雙手掛上胯骨,一時竟無語凝噎,他名聲就差到了這種地步嗎?人都沒見過,隻聽名號就覺得他會欺負王妃?偏見!
而屋裡的大夫,一聽通判大人說琰王,下意識看向宋尋月,狐疑端詳,這位小夫人,莫不是傳聞中那位大魏首屈一指的紈绔琰王的王妃?
宋尋月抿唇失笑,衝魏同和搖搖頭道:“我沒受任何委屈,王爺待我極好……”
說著,宋尋月看向門邊的謝堯臣,以眼神向魏同和示意:“喏,他陪我一道來的。”
魏同和聞言一愣,隨即轉頭看去,他傷著頭,腦袋不敢亂動,半個身子都轉了過去,這才見門邊站著一名身形高拔,龍章鳳姿的青年,正神色無奈的看著他。
魏同和心一沉,忙要下地行禮,卻被謝堯臣抬手制止:“外祖父莫動,你若因行禮再傷著,本王今晚怕是要睡書房了。”
這話是謝堯臣故意說給魏同和聽的,言下之意,他斷沒有欺負王妃的可能。
一旁的大夫神色震驚,大氣都不敢出,怔怔看向謝堯臣,這位青年便是琰王?他們這小地方,竟是能見著這般人物?他們一家人正在說話,顯然是沒人留意他,他一時也不知自己是否該行禮,隻貼牆站著,盡量不叫人發覺屋裡還有個他,但眼睛還是不受控制的觀察謝堯臣和宋尋月。
魏同和聽謝堯臣這說話語氣,便知夫妻二人感情甚好,心下寬慰,未再下榻,抬手抱拳:“臣魏同和,拜見王爺,方才不知王爺在此,是臣失禮。”
謝堯臣笑笑,示意無妨,魏同和這才看看夫妻二人,問道:“你們何時到的靜江府?怎沒提前來個信兒?”
宋尋月道:“我們的事,等回去後再與外祖父細說,外祖父先說說表弟是怎麼回事?”
魏同和聞言,一聲重嘆,無奈道:“你舅舅和表哥在的時候,他雖倔一些,總與他們二人拌嘴,但未曾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但自從他們二人去了東南海軍,你舅母也跟著去照看,你表弟便越來越放肆!完全不將我和你外祖母放在眼裡,去年結交趙知府家的兒子,並幾個富商之子,整日裡外出耍鬧,便是停了他的月俸也不管用,如今住在醉花樓裡,小小年紀便跟那樓裡的姑娘廝混,著實氣人。”
宋尋月看看魏同和頭上的傷,問道:“你傷著他也不知心疼?”
魏同和無奈道:“不知,當時撞了下,感覺並不嚴重,出來後才暈過去的。”
宋尋月聞言低眉,如今舅舅和表哥都不在,外祖父顯然是拿魏承賢沒法子,家中又無別的男丁,宋尋月看向謝堯臣:“王爺,若不然你走一趟醉花樓,把表弟帶回來?”
謝堯臣毫不猶豫的點頭,魏承賢那小子,今日氣得他王妃胎動,且他們要在此處住小半年,為免日後再被魏承賢添堵,他必得狠狠收拾一頓,連同他那些個狐朋狗友一起。
謝堯臣想了想,看向魏同和,問道:“魏家可有家法?”
魏同和點頭,開口道:“有,頂撞長輩,笞二十,賭博狎妓,笞二十,不正己身,笞五十!”
魏同和說罷,疑惑看著謝堯臣,王爺莫不是要代行家法?那甚好,如今隻有琰王能按住那逆子。可,若是琰王去的話,那醉花樓……想著,魏同和眼露擔憂。
謝堯臣記下,轉頭看向丹香和蓮香,吩咐道:“你二人貼身照看王妃。”
隨後謝堯臣對宋尋月道:“若是外祖父無事,你們早點回去,張立會帶醫師過去,叫咱們帶的醫師再給外祖父瞧瞧,我找到魏承賢就帶他回家。”
魏同和示意方才那名報信的小廝給謝堯臣帶路。
宋尋月應下,謝堯臣便同那小廝轉身出門,辰安正好已帶著所有護衛等在醫館外,謝堯臣一出醫館,便吩咐道:“留下一半人守在這裡保護夫人,另一半人跟我走。”
來到街上,謝堯臣沒著急走,先在附近小巷裡轉悠了一會兒,找到根趁手的竹條子,拿在手裡顛了顛,這根粗細正好,韌性也足,既能打疼人,又不會打死。
頂撞長輩二十,賭博狎妓二十,不正己身五十,總共九十下,害他王妃動胎氣,他必以家法嚴懲。
謝堯臣看著手裡的竹條子笑,隨後在小廝的引路下,帶著十幾個護衛,便往醉花樓而去。
謝堯臣走後,魏同和這才對宋尋月道:“醉花樓那種地方,你懷著身孕,叫王爺去怕是不好。他一旦跟你表弟玩上,可如何是好?皇子咱們可管不得。”
宋尋月聞言失笑,對魏同和認真解釋道:“外祖父放心,他不是傳聞中那般的人……”
說罷,宋尋月想了想,改口道:“他不全是如傳聞中那般,他確實是無心爭權,無心朝政,看起來是不怎麼著調。但人卻是極好的人,為人良善有決斷,明是非有遠見,也從不亂來,府裡隻有我一個,成親前也沒別人。”
魏同和聞言愣住,狐疑道:“外孫女啊,外祖父跟你說,男人最是會裝,你別是被他诓了。”
大魏出了名的紈绔,成婚後府裡隻有宋尋月一個他信,成親前沒碰過別人他不信!琰王和宋尋月成親的時候,有十八了吧?十八的年紀,又那般能玩,會沒沾過女色?
宋尋月不好意思笑笑,俯身在魏同和耳畔,低聲道:“皇家不比尋常人家,兄弟手足堪比豺狼虎豹。王爺從前怕沾上來路不明的人,所以從未碰過。”
魏同和恍然,若是這等緣故,那倒是很有可能。不成想,這紈绔行事竟是還挺謹慎。
魏同和點點頭,想起方才謝堯臣同外孫女的相處,問道:“琰王待你,瞧著是不錯。”
宋尋月點頭,笑言:“意料之外的好。其實我們開春時便已離京,來靜江府之前,他一直同我在外遊歷。旅途中得知有孕後,我們便決定來靜江府待產,既能陪陪你和外祖母,在你們身邊,我也能安心等孩子出生。”
魏同和看向宋尋月隆起的肚子,笑道:“好!你表哥給我抱了個曾孫,未成想,你也有了身孕,還在靜江府待產,看來我的曾外孫一出生,我便能親手抱抱。”
尋常女兒出嫁後,想見女兒都難,何況是外孫女?尋月他都八年未見了,如今還能抱抱曾外孫,著實是有福分!
若是細算,如今尋月這一胎,是他的曾孫輩,卻是皇帝的孫輩,如今他倒是長了皇帝一輩,哎呀,榮幸榮幸。當然,這種念頭隻能心裡想想,絕不能說出來。
宋尋月和魏老太太聽著魏同和這話,相視一笑,二人跟醫師問了些魏同和的情況,見暫時無恙,便一同將扶著魏同和起身,在王府護衛的護送下,一道先回了魏家。
靜江府主城不大,謝堯臣在小廝的引路下,很快就到了醉花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