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祿道:“陛下,三大王就這性子,怕是改不了啦,您又何苦再煩心呢?”
其實他也明白,怕是改不了了,但就是忍不住,皇帝重嘆一聲,點點頭道:“罷了,就這樣吧,他能這般善良且愚蠢,平安且健康過一輩子,也沒什麼不好。”
福祿聞言笑笑,陛下對其他皇子,都有極高的要求,唯獨對三大王的期盼,反而像個尋常人家的父親,隻要平安健康。
皇帝一片慈父之心,福祿笑笑,挑了些寬慰的話來講:“許是過些年又不一樣了,臣倒瞧著今日的事頗有意思。”
皇帝看向他:“怎麼說?”
福祿含著笑,軟和和的徐徐道:“三大王在成家挖出那龍頭怪石後,雖然跑了,可那怪石,到底是三大王挖出來的。陛下您想想,這事巧不巧,石頭是太子殿下尋來的,埋的是成家的院子,但最後挖出來的人,卻是三大王。且三大王是為了王妃去的!這般八竿子打不著的緣故,還能被他給挖出來,是冥冥之中的預示也說不準呢。”
福祿這話,純屬是討皇帝歡心,給他點希望,叫他覺著這兒子未來興許不錯。
皇帝聽罷後,確實是笑了,但笑意裡含著一絲嘲諷,伸出食指點點福祿,編排道:“老了老了,你這嘴卻愈發油滑。就他?老三?化龍?你可別拿朕尋開心咯。”
但凡這換成別的兒子,福祿這番話,他或許會琢磨一下,但老三,算了吧!什麼預兆,什麼祥瑞,跟老三沾邊那就純屬無稽之談!哪個祥瑞那麼不長眼能預示到老三身上去?
皇帝嫌棄極了,和福祿說笑幾句後,似是想起什麼,笑意緩下來,對福祿道:“老三為了給王妃找耳墜,掘了成家的院子,這事若是傳出去,言官的嘴怕是又得忙活起來。”
福祿點頭道:“是這麼個理兒,八成會彈劾三大王。”
皇帝抿唇,靜思片刻,隨後道:“傳朕旨意,罰老三一年年俸。朕先罰了,言官的嘴便能堵上。”
福祿笑著應下,到底是自己兒子,隻要別觸及陛下底線,陛下還是會護著的。
皇帝笑著搖搖頭,跟福祿嘀咕道:“為了尋王妃一對耳墜,堂堂郡王在有功業的將軍家裡鬧了一通,哎……荒唐。”
處理完謝堯臣,皇帝便開始認真琢磨太子。
太子這件事,辦的極是不妥,必須受罰。但還不至於到易儲的地步,現在抓緊再教導一下,興許還能掰回來,尚能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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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至此,皇帝便同福祿商量起懲罰太子,以及教導太子學會看長遠的法子。
而今日謝堯臣在成家鬧了一通的事,自然沒躲過端順王的眼線。
在書房椅子上坐著的端順王,聽完李尚安的稟報,萬分詫異道:“他居然為了王妃的一對耳墜,就這麼把成鼎元給得罪透了?”
李尚安也萬沒想到事情會是這種走向,一臉嫌棄的點點頭。
端順王聞言嘆息搖頭:“嘖嘖嘖,幸好不是本王胞弟。”跟謝堯臣做兄弟,說出去他都嫌丟人。
老三這模樣,他暫且也懶得繼續搭理,專注正事,向李尚安問道:“今日成鼎元進宮所為何事,可有查明?”
李尚安搖頭道:“成鼎元在琰郡王離開後沒多久,便出府進宮。宮裡侍衛說,成鼎元在內宮門外下馬車後,提著府上一名小廝和一口箱子去面見的陛下。具體所為何事,勤政殿口風嚴,探不出任何消息。但成鼎元離開後沒多久,陛下便下旨琰郡王罰奉一年,太子暫留府中修養。”
“修養?呵……”端順王一聲嗤笑,隨後道:“看來是被禁足了,查,最好能查出來,太子為何被禁足?八成同成鼎元的事有關。”
除夕那晚,皇後因一本不知名冊子,被禁足後宮,眼下太子又被禁足。隻要這次太子被禁足的緣故嚴重,那麼他便可以將之前拿到的,皇後和太子放印子錢的證據拋出去,順勢再給他們母子加把火,指不定便能挑起父皇易儲之心。
如此想著,端順王唇邊笑意愈濃。
謝堯臣當天回去後,一直在府裡等消息,直到傳來父皇罰他一年年俸的旨意後,這心算是徹底踏實了下來,撐了個懶腰,舒服的躺倒在羅漢床上,修長的手指在腰封上輕點。
成鼎元應當是直接將這事捅到了父皇跟前,不愧是如今東南沿海最強的將領,判斷局勢很清晰,行事也很果斷。
前世他是成鼎元出事後,才去查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這一世靠前世查到的情報,不僅幫了魏家父子,還順道替大魏挽回了一個有能耐的將領,著實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
而且父皇明顯偏袒了他,按他原本的預想,像他這般,名聲本就極差,又跑去有功業的將軍家裡胡鬧,這事發酵起來後,他肯定會被言官狠狠彈劾一通,吐沫星子能淹他好一陣子。但父皇率先罰了,言官就不好再說什麼,隻損失一年年俸和一點名聲,賺了!
謝堯臣唇邊掛上笑意,成鼎元這件事解決的如此漂亮,他的王妃知道後,不知能不能給他記一功?當然,他的王妃亦是功不可沒,昨日裝成那副模樣上成家鬧,怕是外人眼裡,宋尋月和他已是一丘之貉,他日後得對她更好才行。
如此想著,謝堯臣看向一側,喚道:“辰安,來。”
辰安聞言上前,行禮道:“王爺吩咐。”
謝堯臣嘴邊劃過一抹笑意,對他道:“你現在去王妃宅子裡,跟王妃將此事的結果講一遍,然後看王妃什麼反應,記詳細些,回來跟本王說。你親自去!”
應該會誇誇他吧?
辰安領命,即刻出門,往宋尋月宅子而去。
宋尋月今日陪著魏康鳴和魏承典逛了一整日,暮色降臨方才回來,眼下剛吃完晚膳,準備歇會兒後再去夜市逛逛。
辰安便於此時到來,宋尋月等三人,正在廳裡喝茶解膩,言笑晏晏。
寄春叩門進屋,對宋尋月道:“王妃娘娘,辰安大人來了。”
宋尋月放下茶盞,對寄春道:“叫他進來。”
寄春出門通傳,很快,辰安走了進來,依次給屋裡三人行禮後,對宋尋月道:“王妃娘娘,臣奉王爺之命,來給您說成將軍一事的結果。”
魏康鳴和魏承典聞言,同樣正色,朝辰安看來。
“這麼快就有結果了?”宋尋月愣了下,隨後對辰安道:“說來聽聽。”
辰安道:“王爺順利挖出太子藏在成家院子的東西,在東南角,是一塊天然的怪石,那怪石狀似龍頭,生龍角,栩栩如生。”
原來是塊石頭,宋尋月隻記得是個有龍角的東西,具體是什麼,她前世也隻是聽了些傳聞,並未放在心上。
魏家父子怔愣一瞬,隨後魏康鳴面露驚懼之色,忙道:“這若是傳出去,豈非暗指成將軍有謀逆之心?”
魏承典後怕大嘆:“若不是王爺提前有所警覺,成將軍這次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啊!”
而且他們魏家,怕是要跟著爬不起來!現有祖父得罪皇帝,若他們父子再沾染此事,魏家這三代怕是會徹底爬不起來。若想再有建樹,隻能等新帝繼位,再尋機會。
如此想著,魏承典已是一身冷汗。
宋尋月見舅舅和表哥如此反應,連忙也裝了個驚訝,扶著心口道:“幸好,幸好王爺警醒。”
她跟著問道:“這事是如何了結的?”
辰安接著道:“王爺將那怪石挖出來後,佯裝不願招惹麻煩的樣子,離開了成家。隨後成將軍便帶著逮到的人證和那怪石,進宮去面見陛下,危機已解。陛下已經下旨,太子暫留府中修養,王爺被罰奉一年。”
宋尋月松了口氣,點頭道:“在將軍府鬧了一通,隻是罰奉一年,已是很好的結果。”
她當真怕成鼎元參謝堯臣一本,然後他們夫妻被言官群起而攻之。
魏康鳴和魏承典,基本已能從此事確定,琰郡王對他們魏家,以及成家,都無拉攏之心,不僅松口氣,這琰郡王雖不著調,但好在尚有基本的審時度勢之能。
魏康鳴對宋尋月道:“此事辛苦你和王爺,等我們離京後,我再將此事真相告知成將軍。”
宋尋月點點頭,特意叮囑道:“若成將軍有意報答,千萬記得告訴,就當我們沒參與,不需要他報答,記下了嗎?”
她可不想謝堯臣有半點奪嫡的心思,一旦成鼎元要報答他,他順勢受了可怎麼好?
魏康鳴聞言,點了點頭,對外甥女處事的態度,甚是滿意。
辰安見宋尋月隻顧著和魏家父子說話,完全沒有表達半點他們王爺期待的那個意思,有些著急,提醒道:“王妃娘娘,這件事,王爺辦的很漂亮,是不是?”
宋尋月看向他,見辰安衝她眨巴眼睛,當即明白過來,掩唇失笑,然後對辰安道:“辦的確實好!幸好王爺提前發現了太子的陰謀,更多虧王爺想出這般好的法子,既幫成將軍解了燃眉之急,也讓舅舅和表哥的前程一帆風順,多謝王爺。”
魏康鳴聽聞此言,忙跟著道:“此事多虧了王爺!過兩日等風頭下去,臣再攜子登門,向王爺道謝。”
辰安如願拿到謝堯臣想要的,這才衝宋尋月行禮道:“那王妃娘娘好生歇著,臣回去復命。”
“嗯。星兒,送送辰安。”星兒領命,將辰安送出了門外。
宋尋月的宅子離王府很近,辰安出來後,快走幾步,很快就回到王府。
辰安剛進屋,聽見他腳步聲的謝堯臣,從羅漢床上坐起身,辰安剛進內室,腳都沒站穩,便見他們王爺緊著問道:“王妃怎麼說?”
辰安抿唇一笑,行禮道:“回王爺的話,王妃同魏二爺、魏公子,很驚奇這樁事會處理的這般快,聽臣說完結果後,王妃盛贊王爺,魏二爺亦是,還說過幾日等風頭過去,要親自登門道謝。”
王妃盛贊王爺……隻有這句話最和謝堯臣的心。謝堯臣輕挑一下眉,抿唇笑,從剛成親,他第一次給宋尋月做雲錦衣衫那時起,他的王妃,便一直很認可他,這是他曾經好久都未曾感受過的感覺。做紈绔太久,要不是娶到宋尋月,他都快忘了自己最早是什麼模樣。
謝堯臣心間暗自愉悅了一會兒,轉頭對辰安道:“你再去一趟,就問……她這幾日,能不能安排回來住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