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座後,宋尋月眼睛逐一從中女子臉上掃過,委實不知今日過生辰的正主是哪一個。而太子妃陰氏和端順王妃張氏,同宋尋月打過招呼後,便一直說著話,沒再同宋尋月多言,席上也沒有同宋尋月搭話的人。
宋尋月基本已經明白栀香方才所言之意,琰郡王妃,果然不是很受待見,不過沒關系,她又不在意,隻是不知英勇伯府的席面如何,有沒有王府的好吃。
人差不多來齊,伯府中的婢女陸續上菜,廳中絲樂聲亦起,氣氛漸漸活泛起來,姑娘們邊吃邊聊,有些坐在一起,相熟些的女子,甚至還玩兒起行酒令,耳畔時不時便傳來陣陣歡聲笑語,聽著倒是氛圍松快熱鬧。
至於宋尋月,心思則撲在面前的菜餚上,一道道的品嘗,有一兩道還不錯,但比起王府,還是差了很遠,再加上她出門前吃了午飯,有些食之無味。
但看看一旁的太子妃和端順王妃,用的還挺好,甚至稱贊了一些她覺得不太行的菜餚。一時心間有些奇怪,到底是這二位會說場面話,還是謝堯臣太會享受,找的廚子出色?
尋摸這些事的宋尋月,自是沒留意到,桌子對面,一直有三位姑娘,時不時就會向她投來目光。
一位是今日生辰宴的正主鄭黎雲,一位是太傅陰鴻壽的孫女,太子妃陰氏的大侄女陰婉楓,還有一位是陰鴻壽的孫媳吳氏。三位都與宋尋月年紀相仿。
陰婉楓看看宋尋月,對鄭黎雲低語道:“你確定你的法子成?”
鄭黎雲道:“姐姐放心,那方水榭,是更衣後回來此廳的必經之路,肯定能遇上,等下我們在那裡截下琰郡王妃便是。”
陰婉楓微微嘟嘴,隨後道:“也不知這王妃有什麼手段,還得叫皇後娘娘這般費心,總之等下咱們問得盡量刁鑽些,總能試出這琰郡王妃的深淺。”
鄭黎雲和吳氏應下,三人的眼風,不住的往宋尋月那邊瞟。
婢女繼續上菜,正是上好的玫瑰甜釀。可就在一名婢女走到宋尋月身邊時,腳下竟然一崴,一碗甜釀全澆在了宋尋月裙擺上。
宋尋月被驚得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
星兒心疼的蹙眉,連忙伸手將佔了甜釀的裙擺提了起來。幸好是冬衣,比較厚,不會燙到小姐,這要是夏天,這一下下去,肯定得抹好幾天的膏藥。
可惜了小姐剛做的裙子!今早才從制衣所取回來的,怎麼就被澆上一碗甜釀,這玩意黏糊糊的多不好洗?會不會傷料子?這件衣服不會廢了吧?
鄭黎雲忙起身斥道:“怎麼這般不小心?弄髒王妃娘娘的衣裳,你們賠的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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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連忙跪地道歉,聲音中已是有了哭腔:“對不住王妃娘娘,奴婢不是有心的。”
宋尋月雖然無奈,但也知有些意外無法避免,誰也不想弄成這樣。又聽這婢女哭得難受,便道:“無妨,你別哭了,去換一身就是。”幸好多帶了幾身衣服。
宋尋月站直身子,看向方才說話的鄭黎雲,她心想這位應當就是此次生辰宴的正主,問道:“不知貴府上更衣之所在何處?”
鄭黎雲對宋尋月福一福身子,道:“娘娘莫氣,有的,我這就著人帶你去。”
說著,鄭黎雲看向那婢女,斥道:“還哭什麼,快帶娘娘去更衣。”
“是。”婢女忙起身,將手裡的託盤交給其他人,帶著宋尋月離廳,往內院走去。寄春、星兒、栀香、錦蓉等人隨行。
等宋尋月離開,鄭黎雲看向一旁的陰婉楓和吳氏,微一挑眉,神色間隱有得意之色。
三人又坐了一小會,趁眾人不注意,陸續離席,跟了出去。
第50章
他們王妃可真是個妙人。(二更)
方才那位將甜釀潑在宋尋月身上的婢女, 一路將宋尋月等人帶到更衣處。
這婢女路上還在摸眼淚,見到了地方, 宋尋月正想問再寬慰她兩句, 怎知尚未開口,那婢女行個禮轉身就走,腳步極快。
宋尋月愣了下,隨後嘟囔了句:“走這麼快?”
寄春已經推開了門, 宋尋月便將其拋去腦後, 轉身進去更衣。星兒等人亦跟了進去, 但栀香腳步卻緩了下來, 墜在最後, 她看著那婢女離開的背影,微微蹙眉,神色間若有所思。
外頭冷, 栀香最後一個進去, 將門關上, 寄春取出提前備好的衣服,和星兒、錦蓉一起,服侍宋尋月更衣。
此時方才宋尋月路徑的水榭內,陰婉楓、鄭黎雲以及吳氏三人,已經走了進去。
水榭四面通透,又是臨水, 簡直像是站在了風口上, 凍得三人直打寒顫, 吳氏將懷裡的湯婆子又抱緊了些, 蹙眉抱怨道:“這天可真冷, 除夕怕是要下大雪。”
陰婉楓拉了拉衣領, 忙又將手塞回鬥篷裡,連縫隙都抓著合上,亦是厭煩的皺眉,頻頻朝更衣處的方向看去:“更個衣想來要不了多久吧?”
鄭黎雲聽著倆人的抱怨,心間不耐煩愈甚,奈何陰家地位比她家高,不敢得罪,寬慰道:“我也冷,但隻要堵到琰郡王妃,咱們就抓緊找個借口去我房裡,兩位姐姐耐性子等等。”
鄭黎雲心頭最煩,好好一個生辰宴,卻成了皇後娘娘的鴻門宴,但皇後有吩咐,她能怎麼辦?隻能照做。
宋尋月重新換了個身筠霧色衣裙,走出屏風,將湯婆子抱進了手裡。
寄春拿過大氅,正準備給宋尋月披上,卻忽聽更衣室後頭的淨室裡,傳來一陣哗啦啦的響動,像是什麼東西,一連串的掉在了地上。
宋尋月一驚,看向寄春等人,一時間,五個人各個神色肅然。
淨室裡怎麼會有聲響?莫非她更衣時屋裡還有人?
宋尋月心底一沉,倘若對方是個男子,這若傳出去,無論瞧沒瞧見,怕是都得惹來一大堆的麻煩。
宋尋月忙朝栀香使個眼色。
栀香點點頭,躡手躡腳朝淨室走去,宋尋月等人也悄然跟了過去。
栀香提了一張椅子在手,來到淨室門外,一把將門推開,門扇“咚”的一聲,重重摔在牆上。
可當屋裡的景象闖入眼中後,宋尋月面上警惕之色褪去,轉為疑惑。
隻見眼前,竟然是三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各自手裡握著一疊薄木板,也正神色驚恐的看著她們。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栀香悄無聲息的放下了椅子,宋尋月走上前,問道:“你們是誰?藏在這裡做什麼?”瞧打扮,應當是府裡的小姐,不是婢女。
其中一個個子最高的姑娘走出來,朝宋尋月行個禮,回道:“鄭黎鳶見過夫人,我是英勇伯世子第四女,這兩位妹妹分別是二房叔父的女兒,夫人可喚我鳶兒。”
今日生辰正主鄭黎雲的妹妹?宋尋月看看她手裡拿著的東西,問道:“你們三個在這裡做什麼?”
三個小姑娘相互看看,各個面上發虛,鳶兒抿唇,腮幫子跟著鼓起來,梗著不肯說,全身上下寫滿了為難。
宋尋月的目光,挨個從他們臉上掃過,沉默半晌後,忽地嚇唬道:“既然不肯說,我便著人去前廳喊你姐姐,叫她過來接你。”
“哎別別別!”鳶兒立馬阻止,整個人立時如霜打的茄子般焉了下去,萬分為難道:“我說嘛……”
鳶兒哭喪著臉看向宋尋月,說道:“夫人,我們姐妹無心冒犯,若是我說了,你能不能別告訴我家長輩。”若被知道,肯定要被重罰。
宋尋月微微挑眉,隨後道:“那也得你先說了才行。”
“哼……”鳶兒泄氣般的哼唧了一聲,將手裡那一疊薄木牌遞給宋尋月,說道:“我們在玩兒葉子戲。這遊戲得賭錢才好玩,爹娘往日都不叫我們碰。今日姐姐生辰,家裡大人顧不上我們,我們就躲來這裡玩兒了。”
葉子戲?這又是什麼好玩的?她怎麼聽都沒聽過?
宋尋月眼神發亮,目光已經徹底黏在了那疊牌上。每張牌手掌長度,薄厚不過十頁紙,上面畫個各種奇怪的符號,頂上還有字,什麼四索九索,七萬八萬。
她伸手接過,一張張的抽著看,她邊看牌,邊又問道:“那你們怎麼選了更衣室來躲著?”
鳶兒解釋道:“因為今日宴會,這裡是留給女客的地方,府中婢女今日都不會過來。而且天這麼冷,來更衣的夫人小姐會很少。我們本想著,有人來藏好,等人走了接著玩,怎知剛才我妹妹沒抓住,把手裡的牌掉地上了。”
鳶兒說罷,再次懇求道:“夫人,我們真的不是故意冒犯,您能不能原諒我們?實在不成,我把我最喜歡的簪子賠給您,您看成不成?”
說話這功夫間,宋尋月已經將手裡的牌翻了一遍,直到聽鳶兒說賠,她才抬起眼。
宋尋月想了想,唇邊閃過一個狡黠的笑意,對鳶兒道:“我可以不和你家長輩說,但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三姐妹眼睛一亮,忙道:“隻要夫人不說,讓我們做什麼都成。”
宋尋月俯身彎腰,和鳶兒目光平視,衝她眨巴一下眼睛,吐出五個字:“帶我一起玩!”
鄭家三姐妹:“……”
寄春、星兒、栀香、錦蓉:“……”
見她們一副怔愣的模樣,宋尋月心頭黯然,臉上笑意明顯淡了,問道:“四個人不能玩嗎?”
“能!”鳶兒看看另外倆姐妹,接著對宋尋月道:“其實四個人玩最好!我們帶夫人一起玩,夫人會嗎?”
宋尋月心情又高漲了起來,忙道:“不會,但我學得可快了!走,咱們換個房間玩,這裡是人家更衣的地方。放心吧,有我在,要是被你們家裡人撞到,就推我頭上,保管你們不會被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