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張!
謝堯臣松開了宋尋月的手,但她還愣在那裡,保持著手託銀票的姿勢。
謝堯臣身子復又往後一倒,辰安再次上前扶住。
謝堯臣站穩後,一聲嗤笑,對宋尋月道:“本王會在乎你五十兩銀子?本王年俸就有一萬兩千兩,日後若封親王,便是兩萬四千兩。”
說著,謝堯臣身子微微前傾,伸出手點點銀票上“祝東風錢莊”幾個字,接著對宋尋月道:“瞧見了嗎?祝東風錢莊,遍布我大魏各州府,欸……本王的!”
謝堯臣滿臉的嫌棄不在乎:“王府年進帳二十萬兩!本王會在乎你區區五十兩。”
謝堯臣一陣痛快的表達完,泄力的跌坐在宋尋月的塌邊,不禁難受的蹙眉,拿掌根用力墊自己額頭。
宋尋月和星兒卻在一旁徹底呆住。
她過了好半晌才回神來,心中反反復復回蕩的隻剩一句話——謝堯臣居然這麼有錢!
那前世她繼妹到底在嫌棄什麼啊?她是不是真的傻?不傻怎麼會嫌棄謝堯臣!這是紈绔嗎?連送財童子都不是,這分明是財神的化身!
宋尋月看著手裡的五千兩銀票,氣息忽短忽長,她在一點點的嘗試接受現實,她真的就這麼突然的又多了五千兩。
而就在這時,謝堯臣忽然開始拍打一旁的辰安,宋尋月回過神來,不解的看過去。
辰安急忙跑開,很快就拿了個盆過來,單膝落地呈在謝堯臣面前。
盆剛一到位,謝堯臣復又嘔吐起來,那叫一個可憐。
宋尋月一驚,連忙收好銀票,上前幫忙,向星兒吩咐道:“快,去準備漱口水,再叫寄春和栀香準備醒酒湯和熱毛巾。”
星兒即刻去辦,宋尋月上前去給謝堯臣拍背,伺候的格外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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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伺候他醉吐了,就憑謝堯臣這大方勁兒,日後他想要的時候,她完全願意多學幾種花樣。等以後謝堯臣再接側妃妾室回府,她保管全部處成姐妹!側妃妾室若有孕,一定妥善照顧到出月!隻要銀子到位,她就是自大魏建朝來最賢惠的王妃。
謝堯臣吐了一陣,正好星兒、寄春、栀香三人各自端了漱口水、醒酒湯、以及泡著棉巾的熱水。
宋尋月起身,端了漱口水給他:“王爺漱漱口。”
謝堯臣迷迷糊糊的接過,宋尋月又將隻有手長的銅質漱口盂端至謝堯臣跟前,謝堯臣吐掉水,她又親自擰了熱毛巾,幫他擦拭唇角。
謝堯臣沒忍住橫了她一眼,但還是乖乖支著頭給她擦。給了她那麼多錢,伺候下他怎麼了?
給他擦拭完,宋尋月將毛巾放回去銅盆裡,端了醒酒湯過來,手背貼碗試了試溫度,這才端給謝堯臣:“王爺把這醒酒湯喝了。”
謝堯臣伸手接過,掃了眼殷勤的宋尋月,沉聲道:“你最好不要以為,本王給你銀票,就是對你有意思。”
宋尋月忙欠身行禮:“妾身明白,這點銀票,不過就是王爺手指縫裡漏出來的,妾身有自知之明,絕不徒生異心。”
謝堯臣一笑,飲了醒酒湯,他正欲起身回去,怎知剛站起來,腦袋一重,復又重重跌了回去。
一屋子的人七嘴八舌道:“王爺?”
“煩死了!”謝堯臣扶著頭坐起來,沒好氣的斥道,本來就頭疼了,他們還這麼聒噪。
辰安看了看外頭天色,已是醜時末,正是夜裡最冷的時候,酒後最易著風,何況他們王爺隻披了大氅。
辰安想了想,對謝堯臣道:“王爺,外頭太冷,若不然今晚便歇在嘉禾院?”
他才不想宿在宋家女房裡,正欲回絕,怎知宋尋月卻道:“王爺醉酒,穿得又單薄,確實不好挪動。王爺歇這裡就好,妾身去耳室,絕不打擾王爺。”
本欲起身的謝堯臣復又坐了回去,看了宋尋月一眼,道:“還算識相。”
宋尋月含笑行個禮,拉著星兒去了一旁的耳室。
耳室門一關,宋尋月取出那五千兩銀子,立到星兒面前,主僕倆興奮的同時原地蹦跶,但怕謝堯臣聽見,即便臉上都開花了,但卻絲毫不敢出聲。
興奮好半天,星兒湊到宋尋月耳邊,低聲道:“恭喜小姐!”
宋尋月聽完愈發的開心,總覺的,她的人生,好像真的不一樣了。她將銀票好生收好,也對星兒低聲道:“我們睡覺吧。”
星兒點頭,去鋪耳室床榻,伺候宋尋月睡下,自己復又取了一套地鋪,照舊睡在宋尋月塌邊。
而謝堯臣,自是躺上了宋尋月的榻。他頭又疼又昏沉,呼吸也跟著有些粗重,伸手蓋著自己的額頭,閉上眼休息,很快便昏沉過去。
所幸後半夜謝堯臣沒有再吐,這一覺安穩的睡了下去。
而這一晚的宋尋月,精神格外興奮,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直睡不著,直到天快亮時,方才睡著。
第二日一覺睡到晌午,宋尋月幽幽轉醒,睜開眼的瞬間她有些迷茫,但馬上便想起謝堯臣昨晚睡在她這裡,一下翻身起來,著急喚道:“星兒!”
星兒已經起了,一直候在塌邊,見宋尋月起來,忙上前揭開床簾,道:“小姐別慌,王爺也沒醒呢。”
宋尋月這才松了口氣,從榻上下來,對星兒道:“那咱們洗漱吧,再叫廚房準備些清淡的飯菜,給王爺備著。”
星兒點點頭,扶宋尋月去淨室梳洗。
梳洗完,宋尋月躡手躡腳的從耳室出來,見榻上的簾子還合著,隻有辰安守在簾外,便知謝堯臣還沒醒。
她指一指外面,辰安會意,宋尋月便悄然走出房門。
她本想著去廚房看看,怎知剛一出門,寄春便匆忙迎了上來,著急忙慌道:“王妃您怎麼才醒?王爺也在裡頭,我等不敢進去叨擾。儀妃娘娘召見,蔣公公一早就來了,在廳中侯了快一個時辰了。”
宋尋月大驚,忙道:“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進來喊我?”完了完了,儀妃,謝堯臣親娘,讓人家身邊的公公侯了一個時辰,她怕是要吃苦頭了。
寄春忙拉著宋尋月往制衣所,邊走邊解釋道:“我們不敢進去,王妃先別問這個了,快去換王妃禮服,準備進宮去見儀妃娘娘。娘娘心善,是個好人,想來不會太為難王妃。”
一旦王妃和王爺在做什麼,撞上豈非要打主人家的臉?
宋尋月緊著跟寄春去換衣,似有想起什麼,對星兒道:“你去我嫁妝裡,挑一件貴重的禮物,等下帶進宮去。”
星兒即刻去辦,宋尋月邊走,邊開始使勁回憶前世關於儀妃的一切。
若她沒記錯,儀妃娘娘母家姓鄒,其父當年因治災不利,被判斬首。皇帝看在儀妃和彼時還未出宮封王的三皇子謝堯臣的面上,沒有為難其家眷,隻是叫他們返歸祖地,再未啟用鄒家任何人。
前世她聽顧希文提起過,儀妃為人極善,但懦弱,自進宮時便不受寵,但有幸生下一個皇子,這才熬了個妃位。但其母族敗落,在宮中隻身飄零,自己又不會來事,始終不得皇帝重視,好在她沒有野心,不爭不搶,這麼些年倒也能在宮中安穩度日。
前世在任何人口中,儀妃的形象,都是那麼溫婉無害。可宋尋月不這麼想!
孫氏之所以能為宋瑤月攀上琰郡王的婚事,便是得了儀妃娘娘的信任。
她若沒記錯,前世孫氏時常進宮陪儀妃娘娘說話,給她帶些宮外新奇的吃食和玩意,是儀妃枯燥的生命裡,鮮見的陪伴,儀妃很喜歡孫氏,也將她當做唯一真心的朋友。
和孫氏關系好,那必然是不喜她。何況她又佔了儀妃心儀的兒媳婦的位置,此次進宮,危!
王妃規制的正式場合禮服,極為華麗繁復,制衣所在王爺吩咐他們給宋尋月趕制雲錦的那天,便已著手更改之前以宋瑤月尺寸而制的禮服。
正好已改制妥當,宋尋月一進去,一堆人便圍了上來,先有秩有序的將她服侍換了,又拉她坐下,開始重新上妝盤發。
眾人將她發髻拆開,在正中盤髻,而後給她戴上綴滿珍珠的鏤空赤金冠,又在發冠後,左右各插六支赤金步搖。
王府這些婢女手很熟練,很快就給宋尋月更改完裝扮,宋尋月隻覺頭有些重,衣服也沉了不少,但實在沒心情欣賞自己此時的模樣。
裝扮好後,便由寄春帶著去見儀妃身邊的蔣公公,星兒從嫁妝裡挑了一套汝窯茶具,見宋尋月出來,便緊著跟上。
從後小門進了正廳,宋尋月便見一名身著大內公公服侍的人坐在廳中飲茶。
前世她見過皇後身邊的公公,便是當時身子不行了,皇後遣人來問候。這位公公衣服上花紋,不如皇後身邊那位華麗,但也比尋常的素衣小太監,瞧著有身份,想來是儀妃身邊的掌事公公。
宋尋月上前,欠身行禮:“公公對不住,叫您等候這麼久。”
蔣公公瞧著和她爹差不多年紀,雖冷著臉,但眉眼看起來不像是尖酸刻薄之人,瞧著倒是頗有眼緣。
蔣公公亦同時起身行禮:“老奴怎敢擔王妃娘娘的禮,王妃折煞老奴。隻是儀妃娘娘有請,王妃起的委實晚了些。”
宋尋月隻好再復行禮,致歉道:“妾身日後一定留神。”
蔣公公頷首笑笑,神色間瞧不出喜怒,對宋尋月道:“王妃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