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店家送給許栀清,在旁邊的咖啡廳等到晚上八點鍾,才看見她開車出來。
車裡沒有他送的花。
謝嘉珩不知道是許栀清認不出來是他送的,還是她認出來了不喜歡,可無論是哪種情況,他當時都不願意接受。
幸而有挽回的機會,他們今年情人節是在一起的。
離開廣場後,謝嘉珩打著電話趕往機場,聽見助理匯報情況:“現場有兩處鋼筋掉落,幸好是凌晨發生的,沒有人員傷亡。”
“把所有人從危險區域撤離,確保安全第一的情況下檢查問題,防止其他位置掉落。”謝嘉珩叮囑過後道:“我馬上登機飛上海,你盯著項目經理和監工。”
他趕到現場時,三方全部到了,堆積的麻煩在持續發酵。
查漏補缺處理問題,調查事故的原因,追究相關負責人的責任,開會制定後續整改補償方案。
到上海後,他每天都在忙著處理這些事情,隻有晚上來得及給許栀清發消息。
闲下來是在參加沙龍活動的當天,他早起打開聊天框,發現他們這兩天的對話隻有寥寥幾句,連他自己的回復都很簡單。
謝嘉珩突然明白母親的那句,親身體驗,明白栀清的不易。
他去年也有像這樣拼命工作過,可當時更多的是想追上許栀清的腳步,想做出讓她刮目相看的成績,想拿到能幫助她的實權。
這兩天,沒有父母和哥哥當靠山,沒有誰能夠請教學習,是真正的在挑大梁。
而許栀清肩上的擔子一直是這麼重。
他隻是兩天,她是整整兩年。
謝嘉珩參加沙龍時,碰到Clare,他用英文寒暄兩句,又提起設計方案,交流過後問道:“你的妻子依舊沒有跟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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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他來上海找Clare商談酒店設計合作,Clare起初是不同意的,後來謝嘉珩表達自己有關酒店設計的想法,又承諾絕對不會幹涉他的創作,終於打動他。
Clare當時問他為什麼如此執著,他的回答是:“為了我的妻子。”
信安集團的短板是設計,哪怕和天成合作仍然無法補缺這一塊,想要改變大眾對它的負面印象,必須是有絕對威望的設計師作品,來給信安打翻身仗。
“那您的妻子為什麼沒有跟來?”Clare問道。
“她有其他事,有機會能見面的。”謝嘉珩回答。
現下面臨相同的問題,他的答案依舊如此。
見Clare面露不解,謝嘉珩禮貌地道:“我的妻子叫許栀清,您如果感興趣可以上網搜索,她今年二十三歲,已經成為信安集團分公司的CEO。她有自己的事業,比我厲害很多,絕對不會是我的附屬品。”
Clare聽他提過,隻是先前沒有留意,聞言微微頷首。
沙龍過後有記者特意來採訪他,詢問了有關請到Clare設計酒店的問題,之後話題落在許栀清身上。
他不喜歡記者稱呼許栀清為他的夫人,不喜歡記者從始至終問他們的感情。
“別問了,本來就很想她,再問我該逃去飛機場了。”
講出這句話,是想打斷記者的話,也是發自內心的想法。
他真的,很想她。
沙龍上謝嘉珩喝了兩杯紅酒,沒有再繼續應酬,回到酒店裡給許栀清打電話,對面很快接通。
“喂。”
“喂,清清。”他低聲提起這幾天的事情:“我在現場處理事故,需要檢查其他地方,昨晚剛剛結束,已經確定沒有任何危險了。”
“幸虧是晚上掉落的,沒有人員傷亡,工人本來就很辛苦,如果出事是多少錢都彌補不了的。”
“我記得高中有個同學家裡,父親是工程總包,工地有工人被電鋸割到手了,送到醫院急救搶回來的命,我當時回家勸爸媽轉行吧,被他們趕到臥室裡寫作業。”
“後續會追究負責人,是上海分公司的事,我隻需要參與會議,終於能輕松兩天。”
“我今天參加沙龍,又碰到Clare了,他問起你呢,我讓他自己上網查。”
謝嘉珩陸陸續續扯出不少事,酒後有點困意,可是想到對面是許栀清,他的精神總是特別好,問她:“你這兩天在幹嘛呢?”
“在工作。”許栀清下意識回道,隨即似乎是意識到不對,轉而學著他講起瑣事:“我......我早餐有按時吃,小優給我帶的,味道沒有你做的好。”
“沒有自己開車,每天是走去公司的,你放心。”
她想了片刻又道:“我昨晚沒有按時睡覺,因為公司開會討論第一季度和第二季度目標,晚上七點多散會,我回來後又完善方案,快十二點鍾睡的。”
“身體沒有不適,每晚有按時泡腳。”
“晚餐點的粵菜館外賣,剛剛上秤體重胖了三斤。”
絞盡腦汁說完這些,許栀清終於陷入沉默中,謝嘉珩卻是低低的笑出聲來,從手機聽筒傳來的嗓音帶著磁性,夾雜的淡淡笑意在夜色裡格外悅耳。
“笑什麼?”她問。
“覺得我老婆很可愛。”謝嘉珩輕聲回答。
他們前兩年異地的時候,經常會打電話,大多是謝嘉珩在講,許栀清在聽,他問她最近發生的事情,她的回答永遠隻有一個:工作。
許栀清沒有生活,每天兩點一線的工作,是真覺得沒什麼能講的。
但是現在,她知道分享瑣事了。
早餐吃什麼,幾點鍾睡覺的,晚餐在哪家餐廳吃的,原來這些小事分享起來,也不會感到無聊。
“嗯。”電話對面響起很淡的一聲,許栀清說:“我也覺得。”
他笑得更高興了,隔著電話透露出愉悅的心情。
“你今晚是不是喝酒了?”許栀清問。
“是,一點點。”他說:
“你放心,我戒煙戒酒,和你長長久久活到九十九。”
“......”
謝嘉珩喊她的名字:“清清。”
“嗯?”
“你去年情人節收到過一束花,你記得嗎?”
“記得。”
許栀清今年才知道是他送的,正奇怪著怎麼扯到花上面,聽到謝嘉珩問:“你是不是不喜歡啊?”
“我很喜歡。”
“真的嗎?”
許栀清嗯聲:“真的。”
謝嘉珩自顧自地道:“好,我原諒你了。”
“......”
許栀清和謝嘉珩戀愛時,她喝酒的次數比較多,因為聚會時她想喝,所以謝嘉珩通常不會喝,想保持清醒方便照顧她。
他室友提到過去年他經常喝酒,可許栀清沒有見過謝嘉珩喝酒後的模樣。
今晚是第一次感受到。
謝嘉珩又道:“清清,我的最後一個問題。”
許栀清接話:“什麼?”
“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他直接問。
“想。”許栀清安靜幾秒後回答了,輕輕淡淡的一聲:“想的。”
他得寸進尺著:“你完整的說一遍。”
她好像是覺得有些為難,沉默的時間有點久,然後開口:“許栀清想謝嘉珩。”
謝嘉珩嘴角抑制不住的翹起:“我真的想立馬見到你。”
下一句的聲音幽怨:“可是我後天回家。”
他後天需要參加分公司會議,得知最終處理結果後才能離開。
許栀清安撫著:“後天也很快的。”
“嗯,很快的,我多睡睡,睡到後天。”
“......”
他們又聊兩句小事,互相道晚安睡覺了。
謝嘉珩睡到自然醒,腦袋因為喝酒的緣故有點發漲,拿過手機看消息,許栀清發了早餐,叮囑他起床後喝熱水。
他回復後又去看其它消息,昨天的採訪視頻出來了。
謝嘉珩點開看完,聽見自己最後講的那句話,坐起身來,又望向許栀清的對話框,掀被褥下床。
他洗漱換衣服,準備去機場。
他想見到她。
謝嘉珩趕到機場時已經是中午,剛剛準備去辦理登機手續,手機響起來,是許栀清打來的電話。
他走到稍微空曠的地方,接通電話:“喂,清清。”
“你在哪裡?”她問。
“在機場呢,準備回北京。”謝嘉珩實話實說。
許栀清似乎是沒有料到他會給出這樣一個答案,安靜片刻,又問:“在機場大廳?”
他應聲:“是啊,在登機口呢。”
“你不是有公司會議需要參加嗎?”
“會議在明天,我今天沒事。”
謝嘉珩說得理所當然,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許栀清那邊有點吵,偶爾會傳來嘈雜的講話聲,不在辦公室,可聽起來也不像在街道。
他意識到不對,問道:“你在哪裡?”
許栀清說:“我不在北京,你不用回去了。”
謝嘉珩有點意外,關心道:“你回深城了嗎?是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回深城,也沒有出事。”
電話對面的聲音,似乎是跟耳邊的聲音重合了,很輕很緩,也十分悅耳:“阿珩,你回頭吧。”
第59章 59
許栀清不是衝動的性格, 小時候的生活和教育,讓她明白凡事不能急切,需要再三考慮和衡量後果。
她面對問題不會情緒化, 總是能冷靜的分析利弊, 做出當下最利於自己的選擇。
許栀清從來不做衝動的事情, 隻有今天是個例外。
昨晚睡覺前,常梓彤的話反反復復在腦海裡出現,最後想到的是, 謝嘉珩那句“可是我後天回家”和自己回的“後天也很快的”。
他以前打電話時, 同樣埋怨過“元旦怎麼還沒有到啊”,“為什麼我星期四有專業課啊”。
而許栀清給的回答是“節假日馬上到了”, “不用急著一兩天”。
他們異地的兩年裡,每次都是謝嘉珩飛來北京找她,許栀清回深城全是因為學業,哪怕心裡會記掛謝嘉珩,也沒有一次僅僅是因為想念他。
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會習慣性的把情愛排在後面。
分開的日子裡,謝嘉珩都是在自己哄自己吧。
想到這些往事, 許栀清忍不住問常梓彤當初分手的事, 在問出口的瞬間, 她其實有答案了。
她是做錯了。
許栀清不願意再重蹈覆轍,下定決心是看見他的採訪。
既然他想自己, 想到要逃去飛機場, 她也同樣思念他,為什麼不能立刻見面呢。
“阿珩, 你回頭吧。”
謝嘉珩握著手機怔了兩秒,轉頭看向身後。
機場大廳裡, 路人們腳步匆匆的趕往登機口,有些三三兩兩的結伴耳語,又或是獨自帶著行李辦理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