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車裡坐了一整晚,天剛剛亮,許栀清突然推門出來,穿著睡衣和拖鞋,長發凌亂,跑到垃圾桶旁邊,盯著半晌,失魂落魄的回家了。
謝嘉珩知道,她後悔了。
她後悔扔掉這些合照。
再出來時,許栀清手裡拿著行李箱,司機開車將她送到機場,謝嘉珩也買票上了那架飛機。
四個小時後落地北京機場,艙外是漫天的大雪,紛紛落下。
許栀清站在窗邊靜靜地看落雪,謝嘉珩站在她的身後。
她沒有回頭,他也沒有上前。
“阿珩。”許栀清輕輕喚他。
“嗯?”
不等他詢問,腰身被牢牢地環住,許栀清的腦袋靠在他的胸膛,抱得很緊。
他們之間多是謝嘉珩將她攬入懷裡,許栀清並不是連抱都不想抱他,隻是她的情感不會像他一樣外露明顯,難得這樣主動而濃烈。
他伸手回抱住許栀清,她很喜歡純粹的擁抱,他知道的。
許栀清忽而仰起腦袋,親他的喉結,謝嘉珩眸色暗了,她慢慢地往上親到下巴,又落在唇角。
她踮著腳想繼續親下去,謝嘉珩阻止動作,低聲提醒:“別鬧,你生理期快來了。”
雖然這段時間有所好轉,可萬一這個月又不舒服,萬一是今晚來呢。
許栀清抱著不松手,笑道:“那你幫我洗澡吧,我不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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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鍛煉我的耐力?”
“你覺得是就是吧。”
謝嘉珩垂眸打量她,許栀清說:“不願意的話......”
不等後面的“算了”講出口,他已經託臀抱起來人,往浴室的方向走。
許栀清最後沒有帶走以前的照片,留在了謝嘉珩的家裡。
他們會回來的,以後也會有很多合照。
訂的是初七早上航班,許栀清打算去一趟公司,找許父匯報分公司年後的安排,最重要的是打探許承維出事後的情況。
謝嘉珩準備回家,和父母聊聊天,順便聽聽他們對分公司發展的建議。
“看天氣像是會下雨,我待會兒來接你。”謝嘉珩送到公司樓下道。
許栀清解開安全帶,應了一聲。
大部分員工是初八開始上班,這幾天隻有值班的員工,公司裡顯得空蕩蕩。
不過許父向來是365天不給自己放假的,她熟絡的坐電梯到頂樓,董事長辦公室外面的助理見到人,起身喊道:“許總。”
“董事長在嗎?”她問。
“不在。”助理回道,再沒有下文。
許栀清和助理打過交道,如果父親是在開會,或者出去談生意,他會直接說明情況,畢竟無論是上下級關系還是父女關系,都沒必要瞞著她。
她略微揚眉,問道:“我不能知道?”
助理猶豫一瞬說:“董事長......應該是去了孟家。”
不是孟家的公司,而是去的孟家,看來是以父親的身份,去解決許承維的破事。
許栀清有點意外,許父如果真的想管,不會任由事情從大年初一發酵到初六才去孟家,看她生日宴當天的情形,他似乎是不想插手的。
盡管許承維手中的項目很重要,但並不是不可替代的,況且是他主動惹出來的事,許家不佔理。
“是孟家有人來找他嗎?”許栀清直接問。
“沒有。”助理又斟酌片刻,委婉地道:“今天上午的時候,董事長父母來過。”
一句很簡單的話,許栀清已經能想象出來上午發生的鬧劇,父親估計是拗不過爺爺奶奶,不得已去的孟家。
可惜母親沒有瞧見這場大戲,不然會高興很久的。
“我知道了。”許栀清轉身往電梯方向走,沒有離開,給母親打電話。
“喂。”對面很快接通,伴隨著響起的是搓麻將的聲音:“四萬。”
“......”
見她沉默,許母主動問:“什麼事?快點。”
“我懷疑許承維和孟家有勾結,想去總部的檔案室,看看項目資料。”許栀清用最簡略的話概述。
“哦哦,去唄。”
她確定許母根本沒有聽進去,隻是應聲敷衍,接著道:“我沒有調閱的權利,想找吳姨幫忙。”
許母是從公司創業期走過來的,哪怕退出也有幾位關系不錯的同事,吳姨是其中之一,她們現在都會時不時約著打麻將。
“你吳姨啊。”許母的聲音漸漸遠了,像是把手機遞給了別人:“栀清的電話,找你的。”
緊接著,響起的是吳姨的聲音:“栀清啊,你找我?”
“......”
許栀清用最快的速度講明來意,不敢再耽誤她們的麻將時間,掛掉電話,去到公司的檔案室。
公司做過的每個項目都會需要把資料復印件存檔,她想調閱許承維和孟家合作項目,看看明面上是怎麼寫的。
許栀清進入辦公室,問道:“現在能調閱資料嗎?”
負責人頭也不抬地問:“哪個部門的?春節裡調什麼資料,OA都不能走。”
“北京分公司,許栀清。”
她自報家門,負責人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抬眼喊道:“許總。”
“幫我調靜原裡和青禾項目,吳董之後會在OA補流程。”
負責人很快找出兩個項目的資料,全部拿給她,許栀清在對面的辦公桌後坐下,從頭開始翻閱。
項目書,方案,合同,打款記錄,這些過程事無巨細的保存著,許栀清一頁頁的翻過去,直到目光落在合作金額上。
兩家合作的金額很低,低到孟家仿佛是在做慈善。
她繼續往後翻,信安和供應商籤訂的價格同樣在市場中算低的,但是沒有到離譜的地步,不像許栀清這樣經手過項目的看不出來。
翻完靜原裡項目,許栀清又去看青禾項目,是差不多的,感覺不對勁,可又抓不到漏洞。
許栀清把金額記下來,整理好項目資料遞回去,提醒著:“今年來調閱項目資料的是吳董。”
負責人當即明白是讓她別多嘴的意思,OA流程上是吳董事,如果她對別人說來查閱的是許總,也是平白無故給自己惹麻煩。
“我明白。”
許栀清馬上飛回北京,需要處理的業務很多,許承維的事情隻能慢慢調查,如果真的有利益勾結,明面上肯定不會有漏洞,也要等他們暴露的機會。
至於許承維的家事,許母肯定會關注的,也會忍不住分享給她。
辦完事情,許栀清下電梯到公司大廳,看見外面確實像謝嘉珩所說,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大廳前臺會放幾把雨傘,是給領導們備著的。
許栀清找值班的員工要了雨傘,再看微信,謝嘉珩給他發了消息。
謝嘉珩:【爸媽不在,我被謝見淮那老東西逮著了,估計會晚點來。】
謝嘉珩:【下雨了,你忙完給我打電話。】
最後一條消息是十分鍾發的,許栀清收起手機,走出了公司。
客廳裡,謝嘉珩和謝見淮正在各抒己見。
“按照你給的設計方案,施工成本太大,比其他酒店項目多出10%的預算。”謝見淮嚴謹道。
“其他酒店項目是Clare設計的嗎?”謝嘉珩反問。
謝見淮說:“目前並不能估算出Clare的商業價值,你給他開的價格已經高出市場價,施工必須降低成本。”
謝嘉珩冷呵:“Clare什麼檔次?世界頂級設計師,他願意出手就是奇跡了,你不三拜
九叩感謝你弟弟,居然還挑起來了,真是爸媽三天沒打你,給你慣的!”
“......”
“如果你執意要按照這個方案,多出來的錢讓信安出。”謝見淮提出其他解決辦法。
“你這是人話嗎?”謝嘉珩拒絕的更幹脆:“絕無此種可能。”
謝見淮聞言皺起眉,“又不是讓你出。”
他嗤聲:“信安是清清的,清清是我的,你的意思不就是讓我出嗎?做夢吧。”
謝見淮完全不能理解,見他露出困惑的神情,謝嘉珩嫌棄的直嘖嘖:“就這還要結婚呢,新婚夜給你老婆也磕兩個吧。”
講完話,他不願意再多留,隻道:“反正方案我是不會改的,你要不盡快打錢,要不等著爸媽混合雙打。”
謝嘉珩拿過門口掛著的黑色雨傘,剛剛走出去,站在屋檐下準備撐傘時,他瞧見外面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花壇前靜靜地等著。
“清清!”
他喊了聲,等不及的淋著雨跑向她,許栀清連忙快步上前接住他,從口袋裡拿出餐巾紙,幫忙擦著雨水道:“看見我了還跑,拿著傘也不打。”
“就是看見你才跑啊。”他揚唇問:“怎麼過來了,找謝見淮有事?”
“找我老公有事。”
許栀清的聲音很輕:“來接他回家。”
第54章 54
無論以前還是現在, 許栀清很少會做出接謝嘉珩的事。
不是心裡不願意,而是她本身不是主動的性格,在盛南時去教學樓樓下接他, 都是他提前打招呼, 她應下照做的。
兩個月前去公司找他, 也是因為答應過他,算不上接。
今天是真的隻想著接謝嘉珩回家。
好像變主動些,也不會怎麼樣。
“接誰?”
許栀清盡量單手將雨傘撐高, 但實在沒辦法舉過謝嘉珩, 男人隻能彎著腰,雙手撐住膝蓋, 額前的黑發被雨水淋湿,連帶著漆黑的眼眸也沾上一層湿氣,笑著明知故問。
她擦幹淨臉上的雨水,回道:“接你。”
謝嘉珩嘴角翹起的弧度更大,又問:“我是誰啊?”
許栀清忍住拍他臉的念頭,好脾氣地回答:“是我老公。”
他終於心滿意足,主要是再問下去, 許栀清可能就真的沒有耐心了, 他很會把握分寸, 站起身接過她手中的雨傘。
許栀清忽然感覺這幅場景很熟悉,回想記起來是大一的時候, 夜晚從圖書館出來下著雨, 他從後面跑到她的雨傘裡,也是像這樣眉眼清朗, 滿是笑意。
她當時不知道他的年級和名字,隻覺得他......長得挺好看。
“在想什麼?”謝嘉珩詢問。
許栀清瞟向他另隻手中的雨傘, 問道:“你那晚,是真的傘不見了嗎?”
他略微回憶就能猜出到底是哪晚,神情坦蕩道:“怎麼可能,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
時隔多年,是裝都懶得裝了。
所以後來他拿走雨傘,用下雨天當借口,來來回回的在教學樓和宿舍之間接送,全是故意的。
是那天夜晚,她被男色蠱惑,允許他拿走自己雨傘導致的。
而她明明重新買一把雨傘能解決事情,會同意陪他一次次這樣折騰,大概也是因為......他真的長得挺好看。
換成系裡其他男生,許栀清連雨傘都不會讓他們碰到,包嫌棄的。
“原來我也是看臉的。”她脫口而出。
“你現在才知道嗎?”謝嘉珩像是非常意外,反問:“你看上的是我啊,難道我有什麼內在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