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珩面不改色地收起手機,踩油門開車,他的手搭在方向盤上,修長幹淨,骨節分明,無名指上的戒指格外明顯。
他的戒指不同於她的華麗貴氣,是最普通的男士素戒。
昨晚回家的路上,許母告訴許栀清,訂婚宴是謝家全權安排的,她不知道會有互換戒指環節,沒有提前準備,戒指是謝嘉珩臨時交給她的。
他戴的,是他給自己買的婚戒。
謝嘉珩察覺到她在看自己的手,籤字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許栀清今天沒有戴戒指。
等紅綠燈時,他作勢打量回去,輕呵一聲:“你手倒是白白淨淨的。”
“......”
許栀清昨晚洗澡前把婚戒取下來了,今天晨跑自然是不會戴的,出門的時候在找戶口本和身份證,忘記重新戴上了。
況且,這款戒指看起來價格昂貴,是不屬於婚約之內的東西,許栀清不確定,要不要繼續戴著。
她從包裡翻出盒子,解釋:“太貴重,所以沒有戴。”
謝嘉珩聞言在路邊停車,拿過許栀清手中的盒子,打開拿出戒指,再一次戴到她的無名指上。
“怕
什麼?掉了再給你買。”
活脫脫紈绔少爺的語氣,看著許栀清手上的戒指,終於順眼了,接著開車。
他既然這樣說,許栀清也不再多想其他的,見方向不是回家的路,問道:“去哪裡?”
“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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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用早餐的習慣,搖搖腦袋道:“我不想吃。”
謝嘉珩說:“我餓了。”
這段對話以前經常發生,許栀清拗不過他,會陪著用早餐。
轎車開到熟悉的路口,拐彎從側門進入盛南大學,許栀清奇怪:“你想去哪裡吃飯?”
“朝夕。”
謝嘉珩的車停在朝夕奶茶店門口,許栀清將近兩年不曾來過,裡面的格局和裝修沒有變化,甚至店員都不曾換過。
他們很熟絡的一個點餐,一個坐上高腳椅。
大學時期總是這樣,點過餐後拿出紙筆開始上課,許栀清現在能看得懂建築圖紙,全靠謝嘉珩當年的指導。
他點完餐,像從前一樣坐在旁邊,從包包裡拿出筆記本和筆,然後許栀清瞧見謝嘉珩翻開一頁,正兒八經地寫下四個大字:【婚後協議。】
他把本子遞過來道:“寫你的條件。”
許栀清不解:“......這個東西難道不是叫婚前協議嗎?”
“差不多。”
哪裡差不多,婚前寫協議是雙方的約定,現在已經領證了,有什麼可寫的?難道還能離啊。
想起謝母講過的話,許栀清微微抿起唇。
“看來你沒有條件。”謝嘉珩見她不為所動,把筆記本拿回來,提筆唰唰唰地開始寫。
他寫了很長時間,直到店員端上來菠蘿包才結束,攤開共同閱覽。
【1.婚後需配合雙方回家見長輩,在長輩面前不能出現冷臉、吵架等行為。】
【2.婚後與任何異性用餐、約會需提前報備,尤其是長相俊俏的學長。】
【3.婚後不能有欺瞞行為,不能在重大事情上擅自做主。】
【4.婚後不能無緣無故消失,24小時內給對方回復消息。】
【5.婚後有任何不愉快需要說出來,不能憋在心裡事後算賬。】
【6.婚後如果吵架不能沉默不語,不能一走了之,如果要走不能出小區。】
【......】
整整一頁紙全寫滿了,甚至紙張的背面也有兩條。
哪裡是婚後協議,明明是許栀清婚後需要遵循的規定。
她把筆記本扔回去,回了三個字:“做不到。”
許栀清準備吃菠蘿包,謝嘉珩直接搶過盤子,問道:“哪條做不到?”
“除了第一條,全部做不到。”
在許栀清看來,很多條約都是不現實的,他們南轅北轍,又不是同城同居,竟然會有吵架不能走出小區。
謝嘉珩把筆記本放在兩個人的中間,大有一種跟她掰扯到底的架勢:“怎麼會做不到呢,和異性用餐報備而已,沒有不讓你去。不能有欺瞞是做人的基本,不能擅自做主是為婚姻長久性發展考慮......”
他在耳邊講個不停,許栀清嫌吵,下意識拿起菠蘿包塞進他嘴裡。
謝嘉珩微怔,許栀清看著自己舉動,也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連忙收回手。
他拿掉菠蘿包,接著道:“這些條款同樣是在約束我,你想加什麼內容都行,是為了維持感情穩定,你也不希望我們吵著架開展接下來的合作吧。”
最後一句話成功打動許栀清,她能答應結婚,最大的訴求是項目能夠順順利利進行。
她提出異議:“你寫的內容,前提是能天天見。”
如果見不到人,她很容易忙到忘記回復消息,也會習慣性地把事情憋在心裡。
“行啊,加上這句話。”謝嘉珩改口的很爽快,提筆寫下附加條件,然後龍飛鳳舞的籤上自己大名。
許栀清再看一遍條款,不由得開始懷疑。
她以前是這樣與他相處的嗎?
身處其中,許栀清感覺不到。
他們分隔兩地,大概隻有節假日能夠同城,哪怕真的同城,她想違反約定,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這份協議,隻是讓他安心吧。
想到這裡,許栀清籤下名字,終於能安心的吃菠蘿包,謝嘉珩把筆記本放進包包裡,心滿意足。
用過餐後,謝嘉珩和許栀清默契的沒有提回家,在校園裡闲逛。
謝嘉珩不覺得新鮮,許栀清卻是仔仔細細打量著。
上回來學校是在長廊提分手,講完話她就離開了。再上回是畢業答辯,結束後需要趕飛機,走得匆匆忙忙。
她已經想不起來在校園裡闲逛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這邊的樹呢?”許栀清指著籃球場旁邊的草地。
“移走了。”
“教學樓外牆有變化。”
“重刷了。”
“這裡本來有個公告欄的吧。”
“撤掉了。”
許栀清逛過小半圈後,下意識感嘆:“變化很大。”
謝嘉珩側目望著她,似乎是想說什麼,最後卻沒有開口。
許栀清同樣偏過腦袋看向他,校園景象在不停地變化,而她身邊站著的依舊是謝嘉珩。
她覺得很奇妙,也很奇怪。
“回去吧。”許栀清說。
再往前走該到女生宿舍和管院的教學樓了,他們如今的關系,不適合故地重遊,重溫舊時光。
謝嘉珩開車送許栀清回家,到門口後,自然而然的跟著她走進院子。
許栀清停住腳步,用眼神詢問他幹嘛。
“來都來了,不拜訪豈不是很沒禮數?”謝嘉珩口吻理所當然。
許栀清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懂得“禮數”這種珍貴的東西了,沒有拒絕,允許他繼續跟著。
阿姨打開門的瞬間,小狗汪汪叫著跑出來,在許栀清腿邊嗅嗅,然後直接奔向謝嘉珩。
“......”
小白眼狼。
謝嘉珩彎腰將溪溪抱到懷裡,順著毛道:“有良心,還記得你哥。”
“是姐夫。”許母從客廳裡走出來,笑著糾正,語氣自然:“阿珩進來坐吧。”
謝嘉珩準備喊人,許母揚著聲調道:“你如果叫伯母,我可不會答應啊。”
他聞言改口:“媽。”
“诶!”
他們滿臉笑容的往客廳裡走,許栀清看著“母慈子孝”的背影,實在無語。
謝嘉珩坐下後說明來意:“媽,我和清清的訂婚宴太過倉促,有些東西來不及交給您,我今天全部帶來了。”
他又一次拉開身後的包包,許栀清簡直懷疑他到底裝了多少東西。
謝嘉珩先拿出的是一張卡,“這是我父母給清清的。”
緊接著拿出一份合同:“這是我給清清的。”
看清楚合同上的字後許母驚了,天成集團的股份,居然說給就給?
“你,這個......”
許母將合同遞給坐在旁邊的許栀清,她蹙眉道:“我不需要。”
她所求的不過是合作項目,能夠讓分公司發展的更為穩定,其他的牽扯不在婚約內。
“你不需要是你的事,我給是我的事。”謝嘉珩接著道:“資產證明和身體檢查報告我之後郵寄給您。”
許母的眼神掃過他們,遲疑地說:“你倆已經......檢查報告就不用了吧?”
許栀清聽出話裡的意思,差點沒被水嗆到,謝嘉珩翹起嘴角,回道:“全當檢查身體吧。”
“也行。”許母頷首。
謝嘉珩交代完事情,沒有多停留,起身準備離開。
“你去送送。”
“不去。”
“快點。”許母輕輕推她,遞個威脅的眼神。
許栀清隻能聽話的把謝嘉珩送到門外,兩人靜默地相視著,遲遲沒有開口。
“再見。”她說的直接。
謝嘉珩勾唇笑起來,拖著的語調別有深意:“再見。”
他轉身走出院子,腳步雀躍,透著愉悅。
許栀清感覺這一幕眼熟,很快想起是認識不久的時候,她誤會謝嘉珩是浪子,要回雨傘道別,他當時同樣笑著說過“再見”,隔天照常出現在宿舍門口。
她收起思緒,進屋後通知閨蜜:【我和謝嘉珩領證了。】
常梓彤發來一長串哈哈哈:【我已經知道啦,裴洛
言這個大喇叭通知了所有人!大家想約你們出來吃飯,但我知道你肯定嫌尷尬,所以說你馬上回北京,下次再聚。】
許栀清:【我確實快要回北京了。】
因為結婚的事,她在深城耽誤太長時間,需要回北京處理堆積的工作。
常梓彤:【講講過程!你們領證的過程!】
許栀清把今早的經歷復述一遍,順便提到學校裡的變化。
常梓彤:【啊?學校一年前就是這樣了,移樹和刷漆是去年暑假的事。】
許栀清微怔,終於意識到謝嘉珩為什麼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