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吧!”
房間裡,大家正在聊各自畢業後的經歷,裴洛言突然撞門進來,手裡拎著七杯奶茶,嘴上罵罵咧咧的:“快快快,幫我接一下,重死了重死了,我的手指要斷了。”
男生們一邊說著有沒有這麼誇張啊,一邊過去接他手中的奶茶。
裴洛言買的是樓下奶茶店,招牌是楊枝甘露,裡面有芒果。
許栀清看著面前一模一樣的杯子,剛想開口說自己對芒果過敏,裴洛言率先講話了:“給你們點的招牌,不同的是給大小姐的。”
他把手中的奶茶杯遞過去,許栀清接過道謝,卻在見到標籤的瞬間愣住了。
青梅綠茶,去冰,五分糖。
是她慣點的口味。
其他人假裝抗議:“你偏心啊,為什麼給阿清點的不同?”
“清妹清妹,青梅綠茶,很般配啊。”裴洛言胡亂扯著。
“清妹是你叫的?叫許姐。”包廂裡開始重新點歌,謝嘉珩的另一位室友故作諂媚:“許姐想唱什麼歌,我幫你點。”
大家都笑起來,許栀清收起思緒,也彎唇笑了:“我都行。”
裴洛言看著點歌屏道:“那你自己選啊,過客,體面,好可惜,說散就散。”
“......”
常梓彤沒好氣道:“你能不能念點歡快的歌?”
“分手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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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許栀清接過話:“行,就分手快樂。”
包廂裡眾人齊刷刷地望向她,同時陷入了沉默,有種心照不宣的事被挑明的尷尬,氛圍瞬間變得奇怪。
許栀清神情如常的拿過話筒,微揚下巴示意裴洛言點歌。
“真唱分手快樂?”
“嗯。”
“那我點了啊。”他再次確認。
“點吧。”
房間響起《分手快樂》的前奏,時間很長,裴洛言坐在門口正對面的高腳椅,瞧見了門外男人的身影。
燈光映出清瘦的身形,一動不動,被隔絕於熱鬧的氣氛外,顯得格外落寞。
“我無法幫你預言
委曲求全有沒有用
可是我多麼不舍
朋友愛得那麼苦痛
......”
許栀清的嗓音特別好聽,清亮卻不會刺耳,她的音準也很好,但是唱歌沒有感情,像極她工作時的樣子,仔細又專注,認認真真地完成任務。
歌聲落下,那道身影也消失在門外。
裴洛言輕嘆一聲,打趣的話都講不出來,隻覺得太狠了。
他們對自己真殘忍。
常梓彤鼓掌道“唱得好”,打破房間裡的寂靜,大家這才又紛紛講起話來,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要分手快樂,不要來勸和。
許栀清明早要趕飛機,沒有玩到很晚,十點便準備散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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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梓彤舍不得,抱著她壓根不肯撒手,“下個月我去北京找你玩。”
“行。”許栀清答應的爽快。
“是找你玩,不是你的助理。”常梓彤特意咬重字音。
去年秋天,常梓彤有飛到北京找許栀清,當時她正在跟一個重要項目,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隻能讓自己的助理帶著常梓彤在北京轉了三天。
不僅是常梓彤,謝嘉珩來的時候,見到最多的也是她助理。
許栀清隻道:“我盡量。”
常梓彤知道她工作忙,也不勉強,又叮囑兩句注意休息後才松手。
許栀清的車在停車場,大家不讓她送,依次道別後,自己坐電梯到負一層。
停車場裡空曠而冷清,隻有高跟鞋落地的輕微聲響,忽然,身後傳來“嘭”的響動,似乎是有誰撞到了消防栓。
她停住腳步,在原地站了很長時間,卻始終沒有回頭。
不知過去多久,許栀清把手中的青梅綠茶扔進垃圾桶裡,直徑地走向停車位,上車離開。
等白色轎車消失在視線中,男人才從柱子後面走出來。
被他拽到旁邊的裴洛言嘖了一聲:“真不去見見啊?她明天早上又要飛去北京,再見可就難咯。”
謝嘉珩的手裡依舊握著打火機,隻是沒有再像先前那樣漫不經心的把玩,薄唇微抿,定定看著白色轎車離開的方向。
沉默片刻,他低聲說:“她現在不想見我。”
第04章 04
許栀清開車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雨,路況顯示前面發生交通事故,整條街因此堵住。
喇叭聲不斷響起,催促著前面的車輛變道,她不急,停穩車等在最後,偏過腦袋看向窗外。
綿綿細雨落下,隨著秋風不斷地吹拂而來,空中彌漫著潮湿的氣息,不難聞,反而在夜晚格外舒適。
路邊有一對打傘的年輕小情侶,大約是剛剛戀愛,彼此沒有那麼熟悉,兩人之間隔著距離。
男生撐著黑色的大傘,另隻手想摟女生的肩膀,小心翼翼地伸手試探,又在女生側目的瞬間慌張放下。
這樣的場景和時間,讓許栀清回想起和謝嘉珩的初遇。
他們的相遇並不算愉快。
盛南大學圖書館分為南北館,南館離學生宿舍遠,但是人少安靜,晚上沒有課時,許栀清會過去看書。
深城的十月時常有雨,有天黃昏忽然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許栀清見雨勢不大,照常背著包出門,走到南圖書館門口,將傘放在架子上。
等九點鍾出來,外面的小雨已經變成滂沱大雨,湍急又突然,席卷著冷風傾瀉而下,噼裡啪啦地砸落在地面。
十分差勁的天氣。
許栀清拿過架子上的傘,正想撐起來時,耳邊響起一道吊兒郎當的聲音:“同學,你拿錯了。”
她聞聲抬頭看過去,少年長得很高,五官融在昏暗的燈光中,依然能看出分明的輪廓,穿著黑色衝鋒衣,雙手隨意插在口袋裡,神色闲闲地,看起來散漫極了。
許栀清的雨傘是Blunt的黑色長柄傘,品牌不常見,長柄傘更是很少有人用,她沒想過會撞款,通常直接放在架子最上面。
她又仔細看一遍,確定品牌和樣式沒錯後,淡淡回道:“我沒有拿錯。”
天氣影響心情,許栀清懶得探究他的意圖,更不想繼續糾纏,轉身打算離開。
少年單手握住長傘的前端,輕輕一拽,另隻手依舊插在口袋裡,動作漫不經心地,沒用多大勁,卻輕而易舉阻止她的動作。
許栀清蹙起眉來,有些不悅的看過去。
他揚了揚下巴,低聲道:“傘柄上刻著X,是我的姓。”
許栀清聞言目光落在傘柄上,轉了兩圈,終於在尾端找到一個很小很不起眼的“X”。
她的傘沒有做過任何標記,這把確實不是她的。
架子上面已經空了,她的傘應該是被別人拿走了。
“抱歉。”許栀清尷尬地致歉,將雨傘還給男生,側身望著前面。
雨水紛紛揚揚地落下,彌漫的水汽顯得夜色愈發朦朧,不遠處的路燈也被氤氲的有些模糊。
圖書館馬上關門,她回不去,隻能等雨小一些再離開。
或者,尋求男生的幫助。
剛剛經歷過誤會,許栀清不好意思開口,她也不是會主動尋求幫助的性格。
少年的背影很快闖入視線中,他撐起黑色的大傘走出屋檐,悠闲的輕轉兩圈傘面,腳步緩慢又輕快,遲遲不下樓梯,好似在特意展示他有雨傘。
幼稚的報復。
許栀清無語的抿唇,收回目光,垂眸拿出手機,想點學校超市外賣,讓人送一把傘過來。
“同學——”
懶洋洋地腔調再次傳來,少年不知為什麼又返回來了,嘴角勾著點笑,還是拽拽的欠揍模樣,大發慈悲地開口:“要不要我送你回宿舍?”
許栀清下意識拒絕:“不用,待會兒雨會停的。”
少年嗤笑:“怎麼,你求過雨神了?”
“......”
“同學,求雨神不如求我。”
話落,他的傘已經舉到許栀清上方,低沉悅耳的嗓音自帶一股子慵懶:“走吧,這位被比雨神更厲害的男人眷顧的同學。”
“......”
許栀清沒有再拒絕,默默跟著少年往前走,他問:“你住在哪一棟?”
“十棟。”
“傘丟了?”
“嗯。”
“準備怎麼辦?”
長柄傘拿錯的可能性很小,但圖書館門口沒有攝像頭,許栀清隻能認栽,她也不是會計較這種事的性格。
“再買一把。”她說。
少年聞言嘖了一聲:“你這樣消極處理,是在助長拿傘者氣焰,滅我乖學生的威風。”
許栀清側目看他,順著話問:“那怎麼辦?”
他思考很久,回道:“先再買一把。”
“......”
學校的路凹凸不平,落下的雨形成一灘灘積水,倒映出搖曳的樹葉和暖黃色的光,許栀清為了避開水坑,走得小心翼翼,速度自然也不快。
他沒有催促過,也沒有表現出不耐煩,跟著她不停地換位置。
他們並不相熟,中間隔著適當的距離,他始終傾斜撐傘,大半邊都用來護著她,沿路不再講話,安安靜靜的送到女生宿舍樓。
“抱歉,先前錯拿你的傘。”許栀清再次致歉,語氣放柔和不少,態度也十分誠懇。
雖然他說話算不上好聽,但是行為無可挑剔,今晚他如果沒有施以援手,她至少要在冷風中再等半個小時。
“謝謝你送我回來......學長。”
稱呼是推斷出來的,看他剛剛對道路熟悉的樣子,大概率是高年級的學長。
少年聞言抬手揚起傘面,隨意的將傘杆搭在自己肩膀上,露出一張清俊好看的臉龐。
路燈光將少年眉眼襯得清晰,他有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翹透著些許笑意,歪過腦袋的動作,平白無故多了一絲痞氣。
“算你欠我一次,晚安。”
少年留下這麼一句話,再次走進雨中,傘搭在肩膀上,打得很隨意,腳步雀躍,踩到水坑也不在意。
看起來似乎很高興。
許栀清不懂少年的想法,卻也被感染的不自覺彎起唇,目送他的身影消失,才回到宿舍。
之後的日子,許栀清照常去南圖書館,但沒有再遇見過“X”男生,期中考試的來臨,讓她漸漸將這件事拋在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