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櫻的聲音還帶著剛睡醒後的懶倦,一貫的乖軟:“辛苦你了。”
江措開了半扇車窗,晚風徐徐吹進來,路燈下照著的五官清晰精緻,無暇的皮膚白得透明,眉眼深刻,薄唇微抿:“不辛苦。”
忽然話題一轉。
江措偏過臉,神色專注看著她:“這輛車,坐著還舒服嗎?”
寧櫻詫異兩秒,驚詫於他跳躍的思維,她抿了抿唇點頭說:“舒服的。”
她此刻就坐在他的愛車上。
說話無論如何也要客套一些。
“暈車好點了嗎?”
江措突然這麼問,寧櫻驚覺自己今天竟然沒有暈車,車窗緊閉也沒有覺得噁心犯嘔,她的拇指揪成一團,“不暈。”
潤了潤幹澀的喉嚨,寧櫻吐字清晰道:“今天不暈車。”
江措的心情仿佛很好,眼角眉梢都神採飛揚的,精緻的眉眼逐漸舒展,他拋出一句:“我把我的破保時捷給賣了。”
其實,那輛保時捷,江措也才買了沒多久,開過的次數也不多。
現在賣掉屬實是樁虧本生意。
但是江措不在乎。
他覺得那個代駕說的有點道理。
夫妻兩個,一輛精緻小巧的汽車就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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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這輛車,性能更舒適。
不容易讓人暈車。
寧櫻也不知道自己能回什麼,乾巴巴擰出一個字:“哦。”
江措本來還想繼續和她炫耀新車的效能,以後可以經常歡迎她來車裏坐坐,但不識好歹的電話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手機藍牙自動連接汽車。
梁行遠忙完工作後閑來無事想起來問候關心江措的舔狗生活,“你去機場接你老婆了?”
聲音不大不小。
但也夠車裏的人聽得清楚。
江措一點都不覺得尷尬,正要回話,梁行遠慢悠悠改了說辭:“抱歉,是你的前女友了。”
江措壓著眉眼,耐心告罄:“有事就說。”
梁行遠嗯了聲:“聽說你把車賣了?”
“嗯啊。”
“行,我看中了一幅油畫,也不貴,就幾百萬,你幫我買了吧。”
江措冷笑:“我是賣車,不是賣身。”
冷冷說完這句,他毫不猶豫:“掛了。”
寧櫻作為一名安靜的聆聽者,按理說她大可以繼續保持沉默,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但是偏偏,鬼使神差下她體貼冒出一句:“賣身應該……賣不了那麼多錢吧?”
她總是說完再來後悔,話音落地,後悔也無濟於事。
索性破罐破摔,就當自己說的不是多驚世駭俗的話。
江措看向她的眼神都變了變,黑眸裏含著意味深長的神色,“這麼瞭解市場價,你嫖過?”
寧櫻忽然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我沒有。”
江措點點頭,認真思索半晌,正兒八經和她探討起來:“高級鴨應該差不多這個價錢吧。”
“……”寧櫻沉默半晌,輕聲建議:“要不你去試試?”
她遠遠低估了江措厚顏無恥的臉皮,男人對她笑了笑,清冷的眉眼整個生動燦爛起來,“也可以。”
寧櫻純屬是開玩笑,她忍不住多看了他的兩眼。
他的外在條件,確實十分優越。
寧櫻說:“你還真是能……犧牲自己。”
江措莞爾:“沒辦法,誰讓群眾有需求。”
男人在等紅燈的間隙,偏過臉,垂下眼眸,眸光濯濯看向她,輕扯起嘴角,散漫開口說道:“我現在就能對你嘎嘎兩聲。”
“……”
寧櫻失去語言能力,論厚顏無恥這方面她根本不是江措的對話。
他們已經通過堵車路段,開過高架橋駛入主幹道。
一路上經過的好像都是紅燈。
將近夜裏的十點鐘,他們才到和璟的門口。
寧櫻還記得上次停車收費事件,便讓他把車停在地下車庫裏,江措鎖好車門,乖乖跟在她的身後,很有禮貌:“我自己去陽臺收內褲。”
寧櫻用鑰匙開門,慢吞吞換好拖鞋。
身後的男人跟著彎腰換上乾淨的拖鞋,目光放肆在客廳裏打量了一圈,確認沒有其他外來入侵者的痕跡,冷淡的臉色才稍有些緩和。
寧櫻在熟悉的環境裏沒有平時那麼拘束,她客套的挽留他喝杯水再說,他卻仿佛聽不出她隻是隨口寒暄,竟然真的留下來多喝了杯水。
時間的指針已經撥向零點,屬實是不算早。
“我送你下樓吧。”
“等一等。”
江措站起來,靠近了她的身邊。
他的身形消瘦卻又足夠高大,比她高出將近一個頭的距離,靠近她時身上的淡香朝她襲來。
男人的手腕看似骨瘦嶙峋,力道不容小覷。
他伸手,輕而易舉扣住她纖瘦的手腕。
寧櫻錯愕,後背隨即被抵在冷冰冰的牆面,她被這忽然的變故愣得發懵,溫涼的氣息撩撥著她的呼吸。
她感覺胸腔裏的心,砰砰砰的,快要跳出來。
寧櫻試著掙了掙手腕,江措的手指頭比鐵還硬。
硬邦邦的,牢牢釘著她的手腕。
嚴絲合縫,不留餘地。
寧櫻被他晦暗漆黑的眼神盯著頭皮發麻,她倉皇別開臉,從脖子到耳根已經紅成一片,滾燙灼熱。
她軟著聲:“怎麼了嗎?”
江措將她的手腕扣在後背,幾乎將她整個人困在牆壁和他的胸口之間,似是而非,聲音沙啞:“該辦正事了。”
她磕磕巴巴:“還有…什麼正事沒辦嗎?”
江措低笑,嘶啞的嗓音透著愉悅感:“有的,還有件事我沒有告訴你。”
她感覺自己快要燒了起來,強裝淡定:“什麼事?”
明明已經靠得很近。
江措還要彎腰俯身往她軟糯的耳根旁貼近,平靜的氣息均勻灑落在她的後頸,這片嬌嫩雪白的肌膚漸漸騰起薄紅。
江措的喉結無聲滑動兩下,低沉的嗓音輕鬆而又真誠:“剛才在車裏——”
停頓不到半秒,他慢慢地,確保她能聽得清楚:“我確實很想親你來著。”
第十七章 :
寧櫻腦袋暈乎乎的, 臉頰騰起暖烘烘的躁意。
男人眉眼凜冽,氣息灼熱,燈光籠罩下的五官冷峻又精緻, 客廳的落地窗外下著雨,他的眼神仿佛也跟著浮起潮濕漆黑的濃霧。
寧櫻暈頭轉向又發懵, 小姑娘面色泛起潮紅, 努力動了動唇角,磕磕絆絆半晌都回不上話。
過了半晌,江措笑了聲,剛要說話。
就被她推開了。
她手上其實沒什麼勁,掌心也是軟軟的。
江措順勢往後退了兩步, 做出束手就擒的手勢,乖巧慵懶。
寧櫻穩住紊亂的呼吸, 看著看點亂糟糟的。被打破了平日強裝出來的冷靜後像個可愛的小瘋子。
寧櫻都不敢抬眼去看他,理了理額邊的幾綹碎發, 腮幫微鼓,“我要睡覺了,你也回家休息吧。”
江措高深莫測的眼神盯著她沉思了半晌, 看她的時間越長, 她的臉頰就越燙, 燒起來了似的。
熟得透透的。
江措是被她推出門外, 送到電梯口,她一直都垂著眼,向來溫吞的她這回說話略顯急躁:“路上小心。”
江措掀眸打量她緊張謹慎的態度, 抱著雙臂, 在電梯門關上之前, “就這麼害怕?”
寧櫻怔住, 他好像誤解了她的態度。
短短幾秒鐘,來不及解釋,電梯門已經合上。
寧櫻松了口氣,抬手捂著胸口還在亂跳的心臟,剛剛的那一瞬間,她幾乎以為江措快要親下來了。
她站在電梯口發呆,想到她和江措第一次接吻的時候,是在無人的教室裏。
前門侯後門都被他用鑰匙鎖死,夏日潮濕悶熱,衣料單薄,背脊貼著身後硬邦邦的門板,冰涼的涼意貼著肌膚鑽進骨頭裏。
少年的拇指,骨節冷硬,指腹貼合肌膚又蹭又摸,指尖漫不經心撩起校服短袖的下擺,像是一團野火撩過,強勢又熱烈。
她整個人幾乎被卷在他的懷中,綿密強勢的吻在窗外的蟬鳴聲中落下,撬開的唇齒,溢滿他的味道。
他親人的時候,不像他平時對她那麼溫柔。
有點平日見不到的狠勁。
她怕得眼睛都不敢睜開,但也並不想推開他。
腰肢貼著他的掌心,衣擺微卷。
她更怕被別人看見,即便藏在教室後門的角落裏,也總覺得下一秒就會有人推門而入。
她的聲音顫顫的,帶著點求饒的氣息:“江…江措,我們別在這裏親。”
軟著的腔調也開始有點小結巴,“換…換個地方。”
他扣著她的下巴:“你叫聲哥哥。”
寧櫻埋著臉不肯理他,臉頰卻臊得通紅。
她知道平時梁行遠他們喜歡故意在他面前,陰陽怪氣的叫他江措哥哥,多半都是將他噁心的擺臉色,叫他們滾。
她紅著臉,聲音軟糯:“我不要,你又不喜歡別人叫你哥哥。”
“誰說我不喜歡?”他用鼻尖蹭了蹭她,啞著嗓子:“誰說的?”
寧櫻感覺渾身都被燻得熱騰騰的,“梁行遠和周執叫你哥哥,你都讓他們滾。”
少年低聲笑了起來,悶在嗓子裏的輕笑酥麻低沉:“他們是牲口,你是女朋友,我哪敢叫你滾?”
“來,叫聲哥哥聽聽。”
“不然就把你親哭。”
寧櫻面紅耳赤:“……”
她恨不能將自己埋起來,聲音顫顫的:“你怎麼這樣。”
“哪樣?”
“不要臉。”
“你真不叫?”
“不要。”她別過通紅的臉。
江措沉默半許,捏著她的下巴,“那我就……不客氣了。”
寧櫻以為他不會動真格,這才有點怕了。
雙手用力抓著他,聲如蚊鳴:“哥哥。”
“叮——”的一聲銳響。
打破了樓道裏的沉寂。
面前的電梯門緩緩打開。
寧櫻怔忪看著面前重新出現的男人,在電梯門快要合上的瞬間,他伸出長臂擋住了門,蹙眉時表情嚴肅:“你不想讓我親,是想讓誰親?”
寧櫻抿直嘴角,尚未作答。
他的眉頭蹙的更深,頗有些冷冷的躁意,“你想讓嘎嘎親?”
寧櫻還沒反應過來他說的“嘎嘎”是什麼意思。
江措挑眉,好心解釋:“高級鴨。”
“……”
“我沒有。”
“這可說不定。”江措上上下下打量著她,“萬一你饑不擇食。”
話雖如此,但是他的臉色卻好看了不少。
陰霾散去,和顏悅色。
江措得到了個勉強能心滿意足的答案,也就沒有執念,“行了,不打擾你休息,早點睡。”
寧櫻再次目送他離開,自己則回了臥室。
臥室裏隻開了盞臺燈,橘黃色光線照得屋內溫馨。
她擁著被子翻來覆去沒有睡著,重新睜開雙眼,拿出手機試探性給徐茴發了微信,問她睡了沒有。
不到兩分鐘,就得到了徐茴的消息回復:【沒呢,啥事!】
寧櫻把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模糊了姓名說給了她聽:【我有一個朋友……】
徐茴看完她發的長段,【這個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寧櫻:【……】
徐茴剛喝了杯咖啡準備加班,這會兒正是精神十足的時刻,她嫌打字太慢就打了通語音電話。
“江措說想親你?”
寧櫻還有點扭捏:“嗯。”
徐茴並不是特別的意外:“我就說他還喜歡你,想和你破鏡重圓!”
寧櫻沉默,還喜歡嗎?
她不知道。
她現在也沒有信心去揣摩江措的心思,看不穿摸不透,有些瞬間氣氛曖昧,可多數時候她看不出來江措對她有多特別的感情。
他曾經是被她狠狠拋棄,並且是棄之如履的那方。
真的能輕飄飄的揭過嗎?
他會不會還怨著她?
寧櫻沒有自信,她歎氣:“你說他會不會是想要報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