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櫻聽他們倆吵架也覺得挺好的,至少氣氛不用那麼尷尬。
江措依次把餘箏和梁行遠送回家,最後才開車將寧櫻送到和璟門口。
寧櫻喝了酒,又因為坐在後座暈車嚴重。
她一路都在強撐,下車之後,江措還跟著她,“我把你送到家門口。”
寧櫻臉色蒼白推脫:“不用。”
江措見她臉色不好看,剛要問她怎麼了。
隻見少女捂著難受的胸口吐了出來。
江措今天穿的襯衫也遭了秧。
寧櫻吐完後舒服多了,看著他身上的狼藉,連忙道歉說對不起。
江措有點潔癖,別看他隨和好養活,但其實非常的講究。
吃穿用住全都要條件內最好的。
哪怕是家裏拖地的水,都要用幾十塊錢的礦泉水。
他身上穿的襯衫不說幾萬塊錢,最少也要幾千塊。
江措蹙眉,“不介意我上樓洗個澡換個衣服吧?”
本就是她連累了他,她自然沒有意見。
玄關處的鞋櫃裏有幾雙沒有穿過的男拖,江措輕車熟路去隔壁客房的衣櫃裏找了套沒有穿過的睡衣,拿著衣服去浴室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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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櫻站在客廳也能聽見浴室裏傳來的水聲,面紅耳赤,發熱發燙。她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涼水,連著喝了兩杯,臉上的溫度還是降不下來。
她放下杯子,手機沒電,去臥室拿充電器。
剛打開房門,裏面浴室的門恰好也在這個時候被人推開。
水色霧氣,朦朧曖昧。
男人烏黑柔軟的發梢也在滴水,他沒有穿上衣,腹肌明顯,線條流暢,優越的身材一覽無遺。
寧櫻訝然的驚叫聲穿過喉嚨,呼之欲出。
她猛然轉過身,有些崩潰:“你怎麼不穿衣服!”
江措倒是比她鎮定,套上睡衣斷袖,有些好笑:“你叫什麼?”
寧櫻:“???”
他怎能如此理直氣壯的反問?
她叫什麼?!
她難道不該叫嗎?!
他知不知道她看見了什麼!?
寧櫻既抓狂又崩潰。
江措看著她紅透了耳朵,一本正經溫聲吐字:“吃虧的是我。”
第十四章 :
你是我
想要藏起來的
一顆蜜糖
——2015年3月28日。
——江措。
*
溫熱潮濕的水霧逐漸變得冰冷,江措隨手從掛鉤上撿了個乾淨的毛巾擦拭濕發,發端末梢滴落的水珠順著男人精緻的側臉緩緩滑過凸起的喉結,他咽了咽喉,聲線偏啞:“還在臊?”
寧櫻背對著他,小臉漲得通紅。
江措往前邁出兩步,目光定定瞥向她又紅又軟的彈耳根,“以前也不是沒見過。”
寧櫻緊緊閉著眼,睫毛在顫,聲音也有點抖:“你穿好衣服了沒?”
江措說:“好了。”
寧櫻緊咬的齒關這才松了松,悄悄呼了口氣。
江措覺得她還是和以前一樣,臉皮薄容易害臊,動不動就臉紅,一如既往的可愛。
她害羞時必定伴隨著緊張。
過度緊張就會肚子痛。
江措悠悠和她開玩笑,“今晚是你佔到了便宜。”
寧櫻本來還憋著口氣,肚子隱隱作痛,聽見他的話氣得轉過身,“我還沒說我眼睛受到了傷害。”
她微微瞪圓了黑色的眼睛。
氣鼓鼓的樣子像極以前和他吵架時的神態。
兇兇的,卻沒有殺傷力。
江措死豬不怕開水燙,“哦。”
他正兒八經,聽不出是嘲諷還是認真的,“那真是抱歉了。”
寧櫻決定將這尊大佛送走,且不說時間不早,讓她和江措共處一室也相當的不自在。
半晌過後,江措回到浴室,將內褲手搓洗乾淨掛到了陽臺上。
寧櫻眼神躲閃,實在沒有忍住:“你可以帶回家洗。”
江措抬眉,“會發黴。”
寧櫻深呼吸,語氣盡可能變得平和:“才幾個小時,不會發黴。”
江措正大光明將他的內褲掛在晾衣架上,事已至此,寧櫻隻得忍耐下來,幾秒鐘的靜默之後,她說:“已經快十二點了,你該回去了。”
還好江措本來也沒有要借宿的打算,他從雜物間找了個紙袋子將沒洗的襯衫裝進去,“你的包還在我車裏,一起下去吧。”
如果不是江措提醒,寧櫻都忘了這件事。
夜深人靜,社區裏靜悄悄的。
江措的車停在西門入口旁邊,解開車鎖,他彎腰鑽進副駕駛,將她裝滿重要證件的小包拿了出來,遞給了她。
寧櫻接過小包。低聲道謝。
值班的保安從崗亭小跑過來,借著路燈的光線看清了他們兩個,又掃過江措身後的保時捷,眼皮子抬了抬:“停車費,六十。”
江措抬眉:“我是這裏的住戶。”
保安六親不認:“那你怎麼不停地下停車場?停上面就是要收錢。”
江措冷聲問:“我總共停了不到一個小時,要六十?”
保安說:“夜間停車比較貴。”
說完他立馬從懷裏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私人微信收款碼,“掃我就行了。”
江措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不過是保安想趁機賺點油水,估計這不是他第一次這麼幹。
如此操作,一個月至少能多七八千的額外收入。
江措和他講價:“三十,多了我報警。”
保安咬咬牙:“三十也行,掃我。”
江措付過錢,保安揣著收款碼就又回到了崗亭。
寧櫻說:“回頭你可以去投訴。”
江措沒搭理,沉思過後,他忽然冒出感想:“早知道能賺這種黑心錢,我也來幹保安。”
寧櫻忍不住:“你就不能有點出息嗎?”
江措對她笑了起來,溫溫柔柔,如沐春風:“這不是能少走彎路,也少奮鬥幾十年。”
江措平常說話其實也挺幽默的。
經常語出驚人。
寧櫻感覺江措一直在盯著她看,她有些不自然捋了捋頭髮,鬆散的碎發別在耳後,她很客套:“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江措嗓音低啞,帶著點誘人的磁性,“嗯。”
停頓半晌,他絲毫不覺得尷尬,面色如常,月光籠著他清冷好看的臉,“明天我過來拿我的內褲。”
“……”
寧櫻心裏的小人仿佛在歇斯底裡。
她的臉紅了又紅,實在有點想不明白他怎麼能這麼坦蕩在她面前說出“內褲”這兩個字!
就不能稍微委婉些嗎!?
害得她又不禁想起他剛從浴室裏走出來的畫面。
幸虧兩側的路燈光線並不是特別的亮,她臉上熟透了的紅看的沒有那麼清楚。
江措接著又說:“電話號碼留一個,我過來的時候提前給你打個電話。”
寧櫻抿唇:“發微信就可以了。”
江措罔若未聞,拿出手機:“是你上次給我發短信的那個號碼嗎?”
寧櫻沒有否認,聲音輕輕地:“嗯。”
江措生日那天就存了她的號碼,隻不過是故意在明知故問。
他的口吻很隨和,“不會再換了吧?”
寧櫻驟然掐緊了拇指,嗓音有些酸澀:“不會。”
江措說:“要換也辛苦你告訴我一聲。”
可能是怕她誤會,他補充:“我每個月都得收租。”
“好。”
高中還沒畢業。
他們分手之後。
寧櫻就把用了好幾年的手機號碼換掉了,所以這些年她並沒有收到任何來自江措的消息。
隻有她像個做賊心虛的小偷,悄悄給他發送過未命名的資訊。
當初去營業廳辦理那個手機號的時候,她還沒有成年。
是她用她父親的身份證辦的卡。
後來手機被沒收了。
她也沒有許可權補辦。
江措那時以為她把他拉進了黑名單,眼神譏諷,似乎是在嘲諷他自己,“也不至於要把我拉黑吧。”
寧櫻當初沒有解釋,現在好像也沒有解釋的必要。
*
第二天大清早。
寧櫻又接到了她母親的電話,說她父親生病住院,讓她有空回家一趟。
寧櫻臨時和程矜請了兩天的假期,買好最快的一班飛機,趕早去機場飛回了錦川市。
高中的時候,寧櫻是因為父親工作的調動,才轉學去了苔青市第一中學。
她的父親當時被調到苔青市的附中,任職七年級的教導主任。
從小,父親就對她很嚴格。
掛在嘴邊的口頭禪便是:“你若是個男孩,我管都不會管你。”
因為她是個女孩,所以更加嚴格。
怕她犯錯,怕她叛逆。
寧櫻覺得自己並沒有青春叛逆期,從小到大她都很聽話。
至少是個乖巧懂事的好學生。
隻有一件事,忤逆過她的父親。
早戀這個話題是敏感的。
對於家長來說是不可觸碰的逆鱗。
儘管當時她已經成年。
已經是一名心智成熟的高三學生,但是父母並不願意聽她說話。
下了飛--------------銥誮機,午後熱氣朝她撲來。
寧櫻坐上回家的計程車,眉心微蹙,略有些疲倦靠著車窗,黑眸靜靜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
她的腦子不受控制回憶起那個雷聲轟鳴的夜晚,劈裏啪啦的雨滴砸向客廳的落地窗。
她的眼睛紅腫不堪,臥室裏一片狼藉。
暴怒之下被撕碎的日記本、被打碎的水晶球、被人粗暴扯開的手鏈,玉珠落了滿地。
她斷斷續續,哽咽著說:“我…我們…不…不會…耽誤學習。”
“我…我會考第一名。”
“我會好好學習。”
“我會聽話。”
“爸爸。”
“我會聽話的。”
那些東西。
她當成寶藏一樣小心翼翼收起來的東西,最後還是被她的父親扔進了垃圾桶裏。
父親摔門而去,聲音震耳欲聾。
最後一次拿著那個手機,寧櫻跪坐在地上撥通了他的電話,她在電話裏語無倫次,哽著喉嚨說:“我爸爸…知道…你送我的…弄壞了…我沒有…辦法了…我害怕。”
“江措,我好害怕。”
“什麼都壞了,被扔掉了。”
“我沒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
“他不肯聽我…聽我說話。”
結結巴巴。
哽咽酸澀。
流著眼淚說完這些,才發現電話根本沒有打通。
“姑娘,到了。”
計程車司機的聲音將寧櫻從回憶裏及時拽出來,她怔怔的付了錢。
上樓回家,母親在廚房裏燉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