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的是故事在婚後和孩子降生後被現實磨得不堪,如溫父所說,白若琅是嬌生慣養、含著金湯匙長大的人,一點兒苦也吃不了。且不說不能大手大腳的花錢,還要日日堅持上班,拿著一份還買不到她鞋子的工資,工作上遇到難處也隻能為了微薄的薪水忍著……千金受不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折磨,而溫父當時的工資無法讓白若琅過上富裕、為所欲為的生活。
他當初也隻是一個剛任教不久的老師,更何況,當初為了能夠和白若琅在一起,放棄了原本薪酬優渥的大學教師一職,去了外校。
兩人最終選擇離婚,溫父帶著尚年幼的溫崇月,繼續教學,生活,白若琅重新回到富貴家中,繼續做能夠眼也不眨就能刷掉幾十萬的大小姐,而不是在售價29和39之間的T恤之間猶豫不決。
白若琅的第二任丈夫和她是青梅竹馬,從小追她到大,白若琅離婚後,對她展開激烈攻勢。婚後,丈夫同樣對她仍舊言聽計從,兩人育有一子。在外人眼中,仍舊是和美團圓的一家。
夏皎對白若琅的過往並不感興趣,她低頭核實著客戶的需求。
VIC自然由資深的花藝師來負責接待和溝通,她們這些新人隻是被帶著看一看,按照圖稿來做一些花的陳列,具體的設計細節,完全插不上手。
某奢侈品牌專門為白若琅和她的兒子辦生日派對,也派了人過來溝通用花情況,以及生日禮登記……
白若琅在生日前天親自到店檢查用花情況,高嬋和鬱青真好奇地過去看這能讓奢侈品牌給她慶祝生日的富婆長什麼樣子,也拉著夏皎,夏皎沒有去,在自己的工作位置上,斜著剪掉洋桔梗的梗,琢磨著該怎麼搭才能讓挑剔的客戶滿意。
夏皎隻觀賞了白若琅生日宴的最終成品,無數空運來的鮮花,經典夢幻的星星和藤蔓裝飾,優雅而純淨的白。不論其他,隻這花材的成本價格,就需要幾十萬。
在佈置場所後,夏皎就離開了——花藝師永遠是在燈光亮起時離開,回去的車上,高嬋和鬱青真都被剛才的景象震住了,感歎有錢人真的奢侈浪漫。
藍姐專注地開著車:“今天給你們放一天假,中午請你們吃個飯,下午都回家好好休息,明天再來上班。”
高嬋和鬱青真歡呼好耶,夏皎想了想,搖頭:“我就不去了。”
藍姐順口問了一句:“行啊,有事就不用去了,你先忙你的。怎麼了?是家裏有事?”
“我丈夫今天生日,”夏皎老老實實地說,“我想回去陪他。”
藍姐不勉強,點點頭。
高嬋笑眯眯:“姐夫可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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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巴甜,一口一個姐姐,對不曾見面的夏皎那個隱婚丈夫,也是一口一個姐夫。
鬱青真歎氣:“女人啊,不該結婚,結了婚後就真從珍珠變魚眼珠子了。”
夏皎不吭聲。
她沒有幾十萬的花,但通過員工內部折扣,認認真真地插了一捧花帶回家。
所有的鮮花成本不到兩百塊。
今天也是溫崇月的生日。
他沒有奢侈品牌慶生,也沒有鋪天蓋地的鮮花,他的父親遠在北京,母親有著更親近的兒子相伴。
但沒關係。
夏皎低頭,輕輕地嗅了一下懷抱中的玫瑰。
溫老師有她精心插的花朵。
白若琅和她的新兒子可沒有。
將花帶回家中,夏皎原本想要給溫崇月下廚做一頓豐盛的大餐,可惜出師不利,不知道為什麼,新鍋用得不順手,甚至邊緣冒起了一層黑煙,夏皎手忙腳亂地開了抽油煙機,關掉火,等待濃煙散去的過程中,她認真思考黑煙的原因是什麼。
還沒想清楚呢,溫崇月到家了。
他循著煙味兒來到廚房,一眼看到對鍋思考人生的夏皎。
溫崇月問:“你在做什麼?”
夏皎說:“我想燒菜。”
溫崇月松了口氣:“謝天謝地。”
夏皎不解:“你謝什麼?”
“幸好你隻是燒菜,”溫崇月說,“我以為你要燒廚房。”
◇ 22、香烤小羊排
冬瓜蓮子湯
夏皎說:“其實我菜燒得不錯。”
溫崇月表示認同:“是的, 燒得一手好菜,也燒得一手好廚房。”
夏皎:“……”
這個話題暫時結束,溫崇月挽起袖子, 收拾著夏皎留下的“殘局”。
其實也很容易整理,燒出黑煙的原因也被溫崇月順利找出來。全因鍋底不太乾淨, 這是新鍋,拿回家後, 溫崇月還沒來得及收拾,夏皎就用上了。
也是夏皎大意,沒注意到這點。
溫崇月不緊不慢地將東西整理好,問夏皎:“今天想吃些什麼?”
——“今天吃什麼?”
這可能是溫崇月最常對夏皎說的一句話了,如果給兩人每天的對話排一下名, 溫崇月的高頻語應該就是今天吃什麼和放鬆別這麼緊,而夏皎的應該就是溫老師求求你了。
平時, 在溫崇月準備晚餐時, 夏皎會去客廳照顧兩隻貓咪。
兩隻貓咪如今已經相處得如膠似漆了,或許因為月份差距, 小蝦米總是喜歡窩在溫泉的肚子下麵睡覺。高傲愛乾淨到一月要洗三次澡的金吉拉無法容忍被“垃圾桶覓食”的小狸花貼貼,反復用喵語威脅無果, 自暴自棄,任由小蝦米在它潔白優雅的長毛上貼貼。
可惜這種平衡被小蝦米去含溫泉咪咪而打破,雖然已經做了絕育手術,金吉拉仍舊是太監中高貴王子, 一大一小兩隻貓咪經過搏鬥, 最終仍舊以溫泉的讓步宣佈告終。
雖然兩隻貓咪關係好, 但也絕對不會用同樣的飯碗、水碗和貓砂盆, 就連窩也是分開的。不過小蝦米很少去光顧自己的貓窩, 它喜歡睡在溫泉的肚皮或者背上。
夏皎洗乾淨兩隻貓咪的小瓷碗,開了新鮮的貓罐頭,重新加了水,小蝦米蹭著她的腿喵嗚一聲。
溫泉搖晃著蓬鬆大尾巴,優雅進食。
夏皎今天沒有擼貓,她清洗雙手,恰好生日蛋糕到了,她偷偷地藏起來,才溜進廚房。
小燉鍋中例行燉著給夏皎喝的雪蛤花膠湯,咕嘟咕嘟冒著氤氳的香氣,閉著眼睛都能想像到熱氣將雪蛤花膠煮到脂滿湯濃。小蒸籠裏正在蒸蛤蜊幹,溫崇月將碧綠的西芹切成規整好看的菱形丁,手指粘著清新的蔬菜香,他不抬頭:“餓了?”
“沒有沒有,”夏皎搖頭,“我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你的。”
溫崇月想了想:“拿個小旗子,站在我旁邊喊’溫老師加油’?”
夏皎:“君子動手不動口。”
溫崇月笑了:“能請夏同學幫我去摘一些迷迭香、百裡香和甜羅勒嗎?我今天帶回了些新鮮的羊單排,可以做香烤羊排。”
夏皎說:“收到,溫老師。”
溫崇月不太會照顧植物,陽臺上種了許許多多的常用香料,之前被他養的病懨懨,瘦瘦小小。夏皎來了之後,才妙手回春,將溫崇月的陽臺打理得井井有條,一棵棵植物也精神百倍地挺了起來。
春末,夏尚未至,植物比人更先感知到空氣溫度和濕度的變化,夏皎看到茉莉花結了小小的白色米粒花苞,她半蹲著,貼上去嗅了嗅,茉莉花清幽,花苞稚嫩,現在還不算很濃,必須要靠近才能嗅到。
落地窗外雨水濛濛漸漸,一方造景方壇中,硬幣大小的碗蓮葉片圓圓,下方遊著幾尾不到五釐米的紅色小魚。還是夏皎從夜市上買來的,一元一條,被她兜了五條回來,沒想到不僅活下來,還遊得十分歡快。
夏皎主動請纓,由溫崇月說做法,她親手烤了羊排——做法並不複雜,先將採摘下來的迷迭香、羅勒葉和百裡香混在一起,切得細碎,加上黑胡椒、橄欖油和粗鹽混合,調成醃肉的調料。
碾碎的植物香料散發出迷人的香味兒,尤其是甜羅勒,細膩的甜香和輕柔花香混合在一起,恰到好處地遮住肉類的氣息。
羊排已經準備好了,均勻地抹上幾層醃料,晾三十分鐘,等醃制入味後再抹去混合的香料葉子,放到油鍋中雙面煎上幾分鐘,直到上色後,再取出,切些洋蔥圈搭配,放到烤箱中高溫烘烤。
這種做法並不難,夏皎還做了南乳空心菜,順便拌了一個水果沙拉。
溫崇月終於注意到夏皎今日的勤奮,將蛤蜊拌西芹盛在盤子中,鍋中煨著冬瓜蓮子湯,這湯飲做法簡單,不過溫崇月有獨家改良妙方,往裏面加了香菇蒂——這是平常吃新鮮香菇時候特意留下來的,曬乾後,在煲湯、滷味或者燉煮的時候放進去,天然提鮮解膩。
鍋裏的冬瓜在濃鬱的香葉、香菇蒂的燉煮中呈現出淡淡透明色,蓮子的清香和冬瓜特有的味道透過未蓋嚴的縫隙中透透躥出來。
溫崇月捏住夏皎的肩膀,要求她看自己。
溫崇月說:“說吧。”
夏皎:“什麼?”
溫崇月說:“你有什麼事情想請我幫忙?還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
夏皎睜大眼睛:“沒有啊,你在想什麼?”
“那你今天這樣殷勤,”溫崇月猜測,“遇到麻煩事了?你可以和我商量——除了降低頻率。”
他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因為今天是你生日啊,”夏皎說,“生日當天,我為壽星稍微做一些飯……不犯法吧。”
她說得輕巧,溫崇月怔住了。
廚房中香味彌漫,所有鍋裏的、碗裏的、蒸籠上、涼拌盆中的食材都要拉著手一起跳踢踏舞。
溫崇月的手仍舊在夏皎肩膀上,他沒有說話,深色的眼睛中像是春天經過的雪穀。
夏皎意識到不對勁,她確認:“……你忘記了嗎?忘記今天是自己生日了嗎?”
溫崇月緩過神來,笑,輕描淡寫:“可能是最近太忙了。”
將夏皎抱起來,他的唇輕輕地貼在夏皎臉頰上:“謝謝你。”
夏皎仍舊覺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