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站了一會兒,說:“要不你進去洗一洗吧。”
駱嵊元猶豫幾秒,熬不過手太髒,頭點了點,“真是麻煩了。”
駱嵊元跟在孟秋後面,她的拖鞋是白的,別墅裡頭控了溫,她沒穿襪子,腳後跟泛粉,腳背帶起白色的鞋底,一粉一白,落在黑灰色的地板上。
像高山上的雲。
雲泥之別。
不知什麼樣的高山能託起這樣的雲。
他沒見過,但別墅布置不俗的品位和價格可見端倪。
“這裡。”孟秋給他洗手間的開了燈,讓出一條道。
駱嵊元收了收思緒,微笑衝她說了句:“好,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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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曦亭沒時時盯著行車記錄儀,孟秋什麼作息他一清二楚,基本上晚上看一眼,她當天有沒有按時回來。
他不在這幾日,她沒什麼幺蛾子。
隻是他不主動,她就沒聲兒,他們向來如此。
前段時間她小意溫存讓他產生她有點兒喜歡他的錯覺。
然而他一冷下來,她又不把他不當回事了,哪怕主動問一句今天好不好呢。
這小丫頭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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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麻將場子他連輸幾天,聽個手機的響動就拿起來看,心不在焉,一天裡打開微信的頻率比以前一個月都多。
牌桌上那幾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把他當財神爺。
他說要走的時候,他們沒骨氣留他的模樣跟孫子給祖宗上香似的,就差三叩九拜。
但他屋裡那個卻當他是病毒,趕都來不及趕。
趙曦亭越對比越沒滋味兒,借酒勁給人發了八十八萬的轉賬。
孟秋看到這個數字嚇了一跳,差點以為他出什麼事在分遺產,原路退回。
等了一會兒他消息,卻沒反應了。
半夜,趙曦亭酒醒了些,盯著屏幕退回來的轉賬,譏诮地彎了彎唇。
他照常點開行車記錄儀。
孟秋一天都很乖,沒從房子裡出來過。
要能在客廳也裝上監控就好了。
趙曦亭冒出不合時宜的念頭。
他深吸一口氣,點上煙,不緊不慢地拉進度條。
拉到下午三點,指尖停住了。
趙曦亭眯眼抬起下巴,盯著不該多出來的那個人。
第二次。
這是他第二次見他。
趙曦亭緩緩將視頻恢復成原速,薄紅的眼尾酒意未散盡,冷霜似的使勁。
他看了一會兒,沒聽見聲兒,幹脆將手機一扔,雙腿交迭,遠遠垂視屏幕,秒數一帧不落。
他不想看得太真切。
但又要將人怎麼來的,聊了多久,有沒有身體接觸,什麼時候走的,全須全尾地了解清楚。
前面十來分鍾,趙曦亭臉上隻是覆著雲紗樣的寒。
他看到那男生居然跟著孟秋進了屋,眼底冷意驟起,雪崩似的將煙用力一擰,撈起手機,快步邁出門。
臥室在二樓。
凌晨一點多,孟秋早早睡了。
趙曦亭開了底下的門,沒直接上去把人吵醒。
他先是在屋裡轉了一圈,沒忍住,翻了翻她客廳裡的東西,特別是沙發上的那本書。
他指尖撥了一遍頁碼的角,裡面什麼都沒夾著,也沒寫筆記。
她睡前應該都在讀這本書,書繩掛在九十多頁的位置。
趙曦亭拐去書房。
孟秋收拾東西不勤,剛住在一起她還裝裝樣子,或是為了躲他刻意磨蹭,順手把東西整理了。
她的不勤單指——第二天要用的書筆記,不會刻意放起來,桌子上東一堆資料,西一堆草稿。
意外地很有生活氣息。
但他很喜歡她這麼亂糟糟地折騰,最好再亂一點,亂到他想要幫她收拾。
趙曦亭腳步最後落在一樓洗手間外面。
垃圾桶裡有一張幹了的紙巾。
擦拭過的,印著黑色的印子,突兀地出現在房子裡。
像無端闖入的第三者。
他低眸,指尖緩緩靠近洗手液,想象著可能出現過的畫面,旖旎地勾帶洗手臺的邊緣,還有水龍頭。
他沒有太嚴重的潔癖。
一直沒有。
塵埃和汙漬在生存軌跡上是太正常不過的東西。
因而他很少在意一件東西——
髒了。
那張紙巾戳破他的底線。
趙曦亭步子輕緩地上樓,打開臥室的門,在黑暗裡杵立,第一眼先看向床。
小姑娘睡得很沉。
自從裝了香薰,她睡眠好了不少,但也很有自制力,一旦鬧鍾響了,多困都能逼自己起來。
這麼一看,她向來心狠。
孟秋睡覺喜歡弓著身子,蝦兒似的臉埋在被子邊緣,軟軟地陷進去,這樣會讓她有安全感。
趙曦亭視線梭巡她的臉頰。
他的。
他單腿跪在被子上,脊背拱起,嵌入她上方,並不怕吵醒她,用力親她的唇。
這個時候小姑娘是完全乖的,睡得朦朧,她想呼吸,就把唇打開了,任他擺弄。
趙曦亭吮了一會兒,沒把她弄醒,卻逼得她發出了小貓一樣的聲音,像是困極了,有點無助。
嬌得出水了。
趙曦亭眼底泛上施虐欲,指尖一滑,幹脆剝了她睡衣,頭埋進去,舔她秾合細膩的骨肉。
孟秋似乎有些要醒過來的跡象,手無力地從被子裡伸出來。
咚的一聲。
手機掉地毯上了。
趙曦亭眼裡的欲清明了些許,他抬起身,回頭看向亮起的屏幕。
趙曦亭從她身上起來,眉宇泛起燥意,長指解開兩粒紐扣,扯了扯,俯身撿起她的手機,幾乎沒半點猶豫,解開了。
小姑娘的微信第一頁已經看不見他了。
他被其他人的消息衝下去了。
她今晚臨睡前的最後一句——
是晚安。
是她和別人的晚安。
趙曦亭面容寡淡地靠著床頭櫃。
她給每一個認識的人都標注了備注,叫駱嵊元的,應該就是今天來給她送書的男生。
他們的聊天內容很豐富,有聊愛好的,也有聊文學的,連拍照的審美都出奇的像。
趙曦亭鼻息輕笑了聲。
他讀的文學不多,但也知道有些闲書裡所歌頌的靈魂愛情。
不出格。
從局外人的角度來看。
他們的聊天記錄真不出格。
一點曖昧都沒有。
甚至能稱得上禮貌。
趙曦亭放下手機,把自己扔在黑暗裡。
他幾乎忘了和孟秋都聊過什麼,大概沒什麼營養,所以沒有記憶點。
他自虐似的在她手機裡找到自己的微信,點開聊天框。
很好。
他們最後一次聊天是在三天前。
他問:“有想吃的東西嗎?”
她回:“都可以。”
他當時給她送了什麼來著?
好像是特制的窯雞,他怕雞肉太瘦不好咽,特地讓人再送了一盅湯。
她之前有點好奇窯雞什麼味道,他嫌外面做的沒滋味便攔了沒讓吃。
他要給她,就要最好的。
趙曦亭呼吸深長,沉下臉,切回孟秋和駱嵊元的聊天記錄,拇指繼續機械性地滑著。
他點開一本孟秋分享給對方的書,叫《像他這樣一個知識分子》。
像誰?
這個人嗎?
她分享這本書的時候在想什麼?
App跳轉至讀書軟件。
趙曦亭頓了頓,很顯然,這裡是孟秋的後花園,種著她清新柔婉的思緒。
他躍入更深的黑洞。
趙曦亭終於理清孟秋和那個男生站在一起的古怪感來源於哪裡了。
因為般配。
比林曄般配。
生長環境,認知,學歷,甚至是那點天真的理想主義,都很般配。
沒有他從中作梗的話,這個人對孟秋來說,或許是一個還不錯的歸宿。
孟秋好幾分鍾前就悶醒了。
她嘴唇湿軟窒塞,仿佛是鼻梁的東西壓著她的鼻尖,蓋著她的臉頰重得不行,所有能呼吸的地方都被堵住了。
夢裡入侵她的物體很軟,她想咽下去,卻隻能含著,偏偏它不安分,除了強勢,還在她上顎最怕痒的地方遊來遊去。
她為了抵制欺負她的行為,用嘴裡唯一的武器去擋,他果然沒再欺負她,而是纏了上來,綿綿地掃她的舌上的肉,從前面勾到下面,耐心地挑逗。
很舒服。
她身體有些軟,想輕吟出聲。
接著,她半夢半醒聽到地板的響動。
口腔裡的悶潮跟著響聲退了出去。
孟秋想重新回到夢中,翻了個身,思緒醒了,眼睛撐開一絲線,被睫毛縫著。
她看到手機的白光,再是站在床邊的人。
她一點睡意都沒了,嚇得差點尖叫,心跳得有海嘯時那麼高。
趙曦亭在看她手機。
他以前從來不看的,怎麼突然看了。
他的臉好沉。
這是要發火的跡象。
孟秋心裡涼了半截,猜到他或許在在意什麼,披著被子過去搶。
趙曦亭見她醒了也不奇怪,像是本來就要弄醒她的,早晚的問題。
他把手機挪了挪位置,不讓她拿回去,一點表情都沒有。
過了會兒,趙曦亭把她手機往遠處一扔,長腿邁過來,輕輕抬起她的臉,柔聲詢問。
“不想給我看啊?”
“有秘密嗎?”
孟秋感覺鎖骨下面透進風,涼意跟著他覆過來的視線一同蓋下來,她雙手捂住,往後退了退。
“沒秘密。”
她一捂一退,像是對他避之不及。
趙曦亭眼裡溫和頓時剝幹淨,狠意冒出來,“怎麼了?幾天不見不認識我了?”
“是不是得給你開放式關系的自由,你才能真正接受我?”
孟秋驚得連連後仰,心髒要從喉嚨裡嘔出來一樣慌亂。
他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