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咽了咽唾沫,解釋:“沒,我就是看你不接電話,以為你不方便,有事情。”
“隻是好奇。”
趙曦亭伸手摸上她的睫毛,掌心蓋住,感受那點顫意,淡淡地“嗯”了一聲。
孟秋聽不出來信沒信,他已經把手挪開了。
趙曦亭垂眸看向她的腿,“要不要洗澡?”
孟秋低頭看了眼酒漬,她是想洗,加上接連兩天風塵僕僕,很早就不舒服了,想了想,輕聲說:“要不你送我回學校吧,這裡沒有換洗的。”
“等……過兩天……”
趙曦亭幹脆利落地拿起手機發消息,“你先洗,我讓人給你送來。”
“順便處理下這塊毯子。”
“淋浴間在早上臥室裡面。”
孟秋對那間房間有點陰影,踟蹰了一陣,沒立馬上去。
他這套房子少說有三層,其他地方應該也能洗。
趙曦亭見她不挪,抬起頭,小姑娘剛軟了一點的眼睛又倔強起來,握著一張他剛才給她的紙巾,手指捏著一角來回滾,好好一張紙快搓成長條。
她嘴上應得乖巧,心裡指定盤算著什麼借口。
教不好似的。
他放下手機,笑了下,黑眸像沒點燈的夜,蓋住她,笑意有點涼,也不和她多餘兜圈子,“在男朋友房間裡洗澡不是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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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說讓睡,一邊防賊似的防著,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把我位置擺正?”
孟秋捏緊了紙團,抬頭掃一眼,硬著頭皮說:“不是的,我沒有防你,我在想還差什麼。”
趙曦亭耐心道:“嗯,差什麼?”
孟秋慢吞吞吐字:“毛巾之類……”
-
到底還是進了他房間。
孟秋從來不指望淋浴間那扇門能擋住什麼,但還是好好上了鎖,又從房間裡拉來一條凳子,裝作放衣服,多此一舉地斜在門口。
她洗到一半,趙曦亭突然敲門,她雞皮疙瘩豎了一身,連應都不敢應,裝做水流太大了沒聽著,一邊拘著身子躲到牆角,驚弓之鳥一般動都不敢動。
結果趙曦亭隻是輕描淡寫地說:“衣服放門口,自己拿。”
孟秋才放松下來,輕輕答了一聲“好”。
孟秋不想太快出去見他,就在裡面磨蹭得比較久。
趙曦亭的淋浴間很幹淨,東西歸置得也很整齊,應該每天都有人幫忙清掃,一點灰都見不著。
獨居慣了似的,沒有任何女士用品,洗漱的東西不是黑的就是白的。
孟秋挪到洗手臺前。
櫃子上擺著電動剃須刀,漱口水。
漱口水清爽的味道是熟悉而陌生的,陌生是因為,往常那裡還有一絲涼絲絲的煙草味。
孟秋睫毛一顫,躲開了視線,沒再看拿瓶水。
她擦幹身體,縮成一團,趴在門上聽了一會兒。
除了嗡嗡的風聲沒聽到特別的動靜,她才用毛巾擋住前面,蹲下來,躲在門後面,費勁地伸手摸了摸,將袋子摸進來。
袋子太大了,她開的門縫小,在門口卡了半天,拿進來又撞上凳子,忙得面紅耳赤,差點摔一跤,狼狽極了,又匆匆把門關上。
袋子是CHANEL的袋子。
有一套白色的長袖連衣裙,怕她冷似的,還有見粗呢外套,掛價格的標籤已經剪掉了,拿來之前似乎剛熨過,很平整,有一股舒適的香氛味道。
內衣壓在最底下,是一套白的。
相較孟秋以前買的款式,更成熟一些。
這些也沒什麼。
她穿上去之後才發現有點小。
她咬唇系到最松的那格,前面還是擠得難受,像要壓平了。
但是沒辦法了,總不能不穿。
她吹完頭發套上連衣裙,以為裙子尺碼也要小了,結果剛剛好。
孟秋下樓就看到客廳地毯換了一塊焦糖色的,一時不大習慣。
趙曦亭在餐桌倒酸奶,似乎讓人送了餐,有一份三明治和沙拉輕食。
“先墊幾口,一會兒帶你出去吃,路上堵要餓。”
他似乎有意要讓她今晚留宿。
孟秋垂睫叉起一顆番茄塞進嘴裡,“我明天想回去上課。”
趙曦亭隨意道:“不是下午的課麼?”
他果然有她的課表。
現在連騙他的自由都沒有了。
小姑娘頭發沒有完全吹幹,皮膚被水汽蒸得雪裡透粉,他客廳裡的光向來是暖的,但不會暖得這麼實在,他手指摸上一段細膩的骨肉,剛碰上去,她的睫就顫起來,巴巴兒地連帶脊背都拘謹。
像是死氣沉沉的生活裡長出點人氣兒來。
趙曦亭坐在她旁邊看她吃,手指搭著她的腰,聞到她身上的味道。
東西是一樣的東西。
但他咂摸出別的味道來,有點好奇,唇貼上她的脖子,流連,“沐浴露用黑的那瓶還是白的那瓶?”
孟秋縮了一下,“白……白的。”
趙曦亭撩開她頭發,湊近聞了聞,“怎麼感覺不太一樣。”
“這玩意兒還分男女麼?”
他聞出點意趣來,便親了上去。
孟秋被他舌尖那股湿意溫得一躲,半隻眼睛合起來。
趙曦亭託住她的臉,有些不滿,“別躲啊。”
趙曦亭在她頸上膩了一陣,長指擦去她唇角的面包屑,拿紙巾擦了擦,黑眸凝著她的唇,呷著點春意,“想不想親一會兒?”
孟秋低頭忙咬了一口,輕聲說:“我想快點吃完,我們可以早點出去。”
“那你吃。”趙曦亭本也給她留了餘地,早就猜到了,握住她的腰,低頭啄她耳後的皮膚,低音徐徐鑽進去,“買大了還是小了?”
孟秋躲著不肯吭聲。
趙曦亭的唇從她的鎖骨,到臉頰,親出響聲,沒帶什麼欲//望,更像是在品嘗她。
孟秋被他親得一縮一縮,但也跑不到哪裡去,都被被他拖回來。
親到她哪兒躲得厲害了,他就逮著那塊皮膚吮。
好幾下,她受不來了,腿掙扎起來,求饒地喊他名字,面包屑胡亂撒出來,趙曦亭才沉沉笑著松開她,在她肩窩深吸一口氣,懶懶洋洋,“真不經弄。”
門鈴突然響起。
趙曦亭緩緩睜開眼,問她:“你點東西了?”
孟秋心尖還在顫,她沒吃幾口三明治,桌前全是面包屑,乖巧地搖搖頭,坐在椅子上緩神。
門打開後,孟秋聽到趙曦亭的聲音稀稀落落的傳來,隔得遠了,她隻聽到“挺稀奇”三個字。
孟秋有個預感,蹭地站起來,從小腿肚那裡開始冷,手腳不是手腳,兩隻拖鞋都隻穿了半隻,腳步發軟,趔趔趄趄跑出去,瞳孔睜大,有點五雷轟頂的意思!
趙秉君。
他真的來了。
那個時候她給他發消息,想法特別簡單。
如果趙秉君是個好人,來勸一勸,幫一幫,那她還有一線虎口逃生的希望,如果他不是,最差也就這樣了。
可當趙秉君真的出現在這裡,她反而驚恐得想逃。
她怕的不是趙秉君。
而是趙曦亭。
她沒把趙曦亭的反應算進去。
趙秉君仿佛才看到呆愣在遠處的孟秋,溫笑了一下,“小孟也在。”
趙曦亭親昵地拉起她的手,一起到沙發上坐,撈了包煙出來,扔到趙秉君面前,“女朋友為什麼不能在。”
小姑娘在他面前怕得跟什麼似的。
真是女朋友才有鬼。
趙秉君自知不是什麼多管闲事兒的人,趙曦亭沒在女人的事情上出過事,正因為沒先例,他才不清楚會是個什麼狀況。
照他的脾性,怕不安生。
所以當時孟秋給他發消息的時候,他才有些猶豫。
他過來看一眼,完全因為趙曦亭姓趙。
但一瞧孟秋眼裡清澈的緊張,莫名讓他想起兩年前的一個小姑娘。
那個小姑娘遇見他時,也是這樣的眼神,驚慌的,祈求地,問他能不能捎她一段。
或許是對那個人心有愧疚,也或許是經年情緒壓抑良多,趙秉君忽然想幫幫孟秋。
趙秉君仿佛無意地看了眼餐廳還沒吃完的輕食,和氣道:“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趙曦亭神情寡淡,“沒多久,你今天找我什麼事。”
兄弟倆太熟。
趙秉君知道他這是趕客了,“電話打你打不通,我以為你怎麼了。這樣吧,我剛好找小孟有事兒,我帶她去吃吧。”
趙曦亭靠在沙發上,點了支煙,黑眸不緊不緩地從霧裡探出來,半眯縫,“帶她吃?”
趙秉君“嗯”了聲。
趙曦亭松開孟秋的手,輕描淡寫地彈了彈灰,“找她?上我這兒找,趙秉君你神仙?”
孟秋聽到這句心口發涼。
趙秉君誰都不忌憚,唯獨趙曦亭,他有時候也怵得慌,太敏銳,有些人敏銳了沒手段,是自討苦吃,趙曦亭不一樣,他有手段。
趙秉君面上顯山不露水,溫笑:“這不是趕巧麼。”
趙曦亭歪頭淡淡睨到趙秉君那邊去,他眼底難得像看熱鬧,看了一陣,擁擠地,似笑非笑地將目光又挪到孟秋臉上。
孟秋隱約在他神情裡看到點潔癖。
他不喜熱鬧,要剝落它。
剝成陰冷的冬月。
“你去麼?”他和聲問。
孟秋在他黑黝黝的眼底漏風一樣晾著。
她不敢躲,就和他對視。
趙秉君試圖緩和氣氛,“不是什麼大事,我那兒有幾個文案,換了幾個人都不合適,知道她寫了一手好文章,總不至於變成你女朋友,就不能借走工作吧?”
趙曦亭沒搭理趙秉君,摸了摸孟秋的臉,“別糾結,想去就去。”
孟秋糾結了幾秒,真站起來,拿起桌上的手機。
她剛站起來,趙曦亭就把她拉了回來,當著趙秉君的面,把她壓在沙發上親她的唇。
孟秋一邊躲一邊推他,餘光瞥見趙秉君已經背過身走到邊上,她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求饒,“我沒有要走。”
趙曦亭在她耳邊耳語,“要走沒事的,晚上我等你回來。”
第28章 浸泡
孟秋其實沒有回答趙曦亭時那麼堅定, 好幾個瞬間,她是想一走了之。
趙秉君帶她去了一家法餐廳,比起正宗的法餐更像融合菜, 味道也更讓人容易接受。
他們要了一間隔間方便說話。
趙秉君幫孟秋倒檸檬水, 掛著溫淡的笑意。
“我很驚訝, 你會給我發消息。”
“很害怕吧?”
意外的單刀直入,沒什麼廢話。
看來趙秉君私底下和臺面上風格還是有不少差別。
孟秋切了一小塊牛肉, 細細咀嚼。
她幾乎一天沒怎麼吃東西, 煩心事太多, 沒什麼胃口。
但她不準備和自己身體過不去, 起碼現在能好好吃頓飯。
她咽下去後說:“我也沒想到您能來。”
趙秉君似乎沒有想隱瞞的意思,喝了一口紅酒, 坦白道:“他不能出事。”
孟秋抬頭看了他一眼。
突然想起馬珍珠評價趙秉君的話。
——長得人模狗樣, 人挺虛偽。
孟秋在心底笑一聲。
也算不上虛偽, 真虛偽就不會這麼坦誠了。
趙秉君仿佛把家族利益看得比天重, 和趙曦亭兩類人。
有忌憚的東西, 才會規矩,才會身不由己。
所以趙秉君給人的感覺更親和。
孟秋回說:“他能出什麼事兒呀。”
趙秉君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你出事,他也差不離了。”
孟秋沒作聲。
趙秉君隻點了一個布丁, 服務員端上來後,他把碗推到孟秋面前,“以前我帶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兒來這家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