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杯酒,我敬你。”魁鬥一口悶下,“第二杯,是請你照顧好小主人,不過我想你會的。”
沈紫潺也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這次來紫隱千窟,心底的堅守似乎都在搖搖欲墜崩塌。
若是在往昔,他決計難以相信,他會這樣身處在妖窟,還和妖把酒言歡。
可這幾天下來,所見所聞,他實在沒辦法狠下心誅妖。
“我敬你是佩服你對小主人所做的,但不會改變我對你的成見,畢竟你身上有著和那人相似的氣息!”魁鬥冷聲道。
“這裡我就當沒見過沒來過。”沈紫潺說著,一把橫抱起醉醺醺的陸疏清往屋內走去。
薛璃撐著額頭坐了起來,晃了晃昏沉的腦袋,今天她也是頭次飲酒這麼不忌。
畢竟幻妖死了,父母的仇也報了,可心底無論如何也是高興不起來,一滴淚滑過臉頰淌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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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璃,你還不去休息啊,我們,我們明天還要回山門。”歸離醉眼朦朧笑呵呵打著招呼。
薛璃心裡的惆悵淡了一些,至少,現在這世上還不是她一人孤獨飄零,還有這樣一群好友。
翌日,紫隱千窟一如往昔的光芒漸盛。
陸疏清捶著腦袋,好疼啊。昨晚這個酒,好喝是好喝,可喝完了,腦子疼得不行。
推門出去,見到了站在屋子下的沈紫潺,他端著什麼正要上來,見她起來了,將手裡的碗遞了遞,“這是醒酒湯。”
“小師叔什麼時候這麼會體貼人了?我一直以為你是冷冰冰的古板小老頭。”
“喝了,我們回去。”
陸疏清歡快跑上前,接過還溫熱的醒酒湯,一口喝下,嗆得她咳個不停,沈紫潺忙替她順著後背。
樓梯下路過的幾隻小妖見了此景都在打趣。
“真是恩愛的小夫妻。”
“你瞧,那小少年多著急,嘻嘻。”
天啊,這都什麼和什麼,這些妖太能腦補了吧。陸疏清有些無語,不過它們昨天還請她喝了自制的果酒,看在果酒份上,不和他們計較。
可一轉頭,沈紫潺的臉好紅哦,還有些局促!
離開紫隱千窟時,有幾個妖跟著魁鬥一起來給他們送行。
其中就有小霞和她父母,小霞不舍的將懷裡的一些糖果放到陸疏清手裡,“姐姐記得來看我呀。”
陸疏清摸了摸小霞腦袋,她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了,但願這次回去,可以找到妖界入口,讓她們安居吧。
小霞父母還給了不少妖獨有的利器,還有一些罕見的丹藥,算是答謝他們救了小霞。
魁鬥一直都沒說話,見陸疏清都要走了,一下跑了過去,“小主人,保重。”
陸疏清很不喜歡離別的氣氛,她原以為自己會無感,沒想到還是很傷感,聽到魁鬥的話,擠出了笑容,“知道啦!”
重新坐上小舟,按照魁鬥給的指引路線,幾人往落星鎮而去。
陸疏清不如來得時候那麼興奮,相反還有些離別的不舍,望著漸行漸遠的紫隱千窟,離愁更重。
“疏清,以後有機會,我們還可以來,離別也是為了更好的重逢。”薛璃寬慰道。
陸疏清挽住薛璃的手,輕輕點著頭,又指了指前面,“璃姐姐,你說紫隱千窟再往前,是不是就會是鬼界啊?”
薛璃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有鬼界,那麼她還可以見一見死去的父母嗎?他們還在等著她嗎?亦或是入了輪回。
半晌沒聽到薛璃的話,陸疏清轉頭看向她,見薛璃神情傷感,突然意識到這個話題肯定勾起了薛璃不好的回憶。
“璃姐姐,我......”
“無妨,生老病死不過世間常態,太過執念,故去的人也不會安心離去。”
聽著薛璃的話,陸疏清陷入了沉思,當真這麼容易看得開嗎?不過看不開又如何?
這次回去,沒有掀起太大的浪潮,安穩到達了蒼溟河上。
幾人一下來,碼頭闲聊的幾個大漢都驚訝的站了起來,有些還激動的跑了。
“大叔,你們怎麼了?”陸疏清好奇問著。
“前幾天,有人說你們也泛舟這滄溟河上,之後就不見了人,我們都以為你們也出事了。畢竟是在咱們鎮子出的事,還想著通知你們的家人,可也不知道你們家人是誰,那吳婆婆還讓她兒子去打聽了。”大漢激動解釋著。
原來是這樣,陸疏清心裡一暖,尤其是那位吳婆婆,他們不過是投宿一晚的過路人,竟然這麼上心。
幾人告別這些大漢後,趕往了吳婆婆的家。
見到他們回來,吳婆婆愣了許久方激動的不行,拉著薛璃和陸疏清念叨著,“你們沒事就好,可擔心我這老婆子了,尤其你們兩個女娃娃,這河上可古怪得很。”
吳婆婆的絮絮叨叨中的關切,讓幾人心裡都是感動。
“你們都留下吃頓晚飯再走吧,我讓老頭子去買點菜來。”吳婆婆笑呵呵說著。
幾人也不好推辭,反正回山門也不急著這一時片刻。
晚飯很是豐盛,還有些鎮民前來做客,一行人相聊甚歡,推杯換盞到了深夜。
“璃姐姐,你怎麼坐在這裡啊?看星星嗎?”陸疏清在屋後走廊尋到了獨坐的薛璃。
“疏清,我與幻妖相處甚久,身上也有妖力侵擾,不知尊嶽宗可會介意。”
“原來璃姐姐擔心這個啊,你可是受害者,怎麼會介意呢!”
薛璃撩開袖子,雪白的手腕上錯雜的疤痕已經淡卻,但那枚印記還在。
陸疏清看著有些心疼,薛璃那幾年也過得很不容易吧,她和沈紫潺都是過得很不容易的。
“疏清,你幾次遭逢幻妖,身上可有這印記?”薛璃問道。
陸疏清想了想,搖了搖頭,她身上真沒這些印記。反正有系統護著她,幻妖也奈何不了。紫隱千窟那回,是最嚴重的,可她也有沈紫潺的本命物闢邪護著,幻妖應該是沒對她造成傷害。
薛璃還是有些不放心,紫隱千窟那次太過危險了,就算有闢邪護著,也不可輕視。
“璃姐姐,你別為我擔心了,放心吧,你一定可以拜入我尊嶽宗的。”
“嗯嗯。”
沈紫潺站在門口,看了一陣,慢慢往回走,走了幾步,那股氣息又侵擾上來,他用力握著手。
幻妖殘存的氣息太強,而且很幹擾他的修行,這段時間,他一直沒辦法完全消除。
而且幻妖最容易勾起人心底的欲念,令人誤入歧途,他的那份執念也在被放大。
“小師叔?你,怎麼了?小師叔——”
陸疏清訝然站住,任由沈紫潺將自己抱在懷裡,整個人完全懵住,“你,你怎麼了?”
沈紫潺沒有說話,隻是又抱緊了幾分,他不想修仙,不想飛升,隻想與她攜手走到盡頭。
“沈紫潺,你到底怎麼了?”陸疏清想要推開他,發現根本就推不動。
“阿清,別動,我就抱一會兒。”
“沈紫潺......”
陸疏清不知為何,聽到沈紫潺這有些祈求甚至還有點難過的語氣,竟也無法再推開他,兩人就這般親密的相擁著。
在落星鎮待了一晚,幾人便準備回山門。
經過昨晚那個相擁,陸疏清總覺得和沈紫潺之間的氣氛很怪異,一直都挨著薛璃走。
沈紫潺幾次想要過來,還是止步了,之後的御劍飛行也是獨自御劍先離開了。
“疏清,你和沈仙君鬧矛盾了嗎?”薛璃關切問著。
陸疏清耷拉著腦袋,好會兒才拔劍出來,帶著薛璃往尊嶽宗而去。
半月沒回尊嶽宗,貌似也沒什麼別的變化,去了鎮仙樓,發現紫玄竟然去了褚南之淵悟道了。
陸疏清望著坐在紫玄座位上的中年男子,心裡莫名生出懼意,這個道浩就是那位一直閉關的師叔祖了。
不同紫玄的外嚴內溫,這個道浩真的就是嚴厲的徹頭徹尾,且古板的不行。
“你們師父去了褚南之淵悟道,尊嶽宗便暫由我代管。”道浩說著又瞥了眼薛璃,微微皺眉,“此人是?”
沈紫潺代為稟告,“這是與我們一路除妖的薛璃,前來拜師修仙。”
道浩神情沒有變化,良久慢慢走下臺階來,“薛璃?”
“是,薛璃見過道浩長老。”薛璃心裡還是有些忐忑。
“身負妖氣,可是被妖所傷?”道浩皺著眉頭問道,又上下看了看薛璃。
“是。”薛璃有些忐忑。
道浩的神情明顯緩了緩微微頷首,“與妖無牽扯就好,你的修行天賦不亞於紫潺,也罷,你就投到我門下吧。”
聞言,四人懼是驚訝的表情,尤其是陸疏清,這還真讓沈紫潺說中了,道浩師叔祖還真就收下薛璃了。
薛璃也沒想到這般順利,還以為身上的妖氣會多些波折,一時間竟然有些無措。
道浩負手道:“怎麼,不願意?”
“弟子薛璃見過師父。”薛璃當即跪下。
道浩扶起她,“拜師儀式還在後頭,不必著急,你身上的妖氣為師也會為你除去,身為修仙者,那是萬萬不可與妖有任何牽扯,那麼是一點的妖氣!是妖,便要誅殺!”
陸疏清聽得渾身一顫,還想爭辯幾句,沈紫潺拉住了她,輕輕搖著頭。
尤其是道浩若有如無掃過來的眼神,讓她很不舒服,她好懷念師父啊。
“你就是紫玄師弟的愛徒,修仙憊懶,天賦極差,真不知師弟看上你哪一點,以後如何擔當得起除妖衛道的責任!”道浩說著就將話題轉移到了她身上。
莫名其妙的挨了頓罵,陸疏清很不爽,對這個老頭子更加沒好感了。
“紫潺,此番歸來,修為為何不增反退了?”道浩斥責道。
沈紫潺當即拱手道:“弟子會勤加練習補回修為。”
道浩顯然對這個回答不滿,又問了幾句,便讓他們兩個先出去了。
一出門,陸疏清氣得就跺腳,“這個師叔祖是吃錯藥了吧,朝我們就是一頓發火。”
沈紫潺拉著她走遠了一些才低聲道:“不可妄議師叔。”
“我又沒說錯,還有,他說的什麼是妖就要殺,你覺得對嗎?”
“我......”
“簡直不可理喻!”
沈紫潺有些迷惘了,若是以前,他一定是站在師叔這邊,但現在好像師叔的觀念並不對。
不過因為道浩,兩人總算是打破了尷尬的氛圍。
“昨晚,是我無禮了。”
“你心情不好嘛,可以理解,但別突然就那樣,我都有些不知道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