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晗在一眾姐妹嫉恨的目光中,登上送嫁馬車,跟著悠長的隊伍一同去往魔神宮殿。
洛晗現在的這個身份姓車,家族中排行六,素來不受關注。車家並不什麼大家族,家宅離神殿非常遙遠。要不是他們這一代出了個聖女,車家一輩子也沒有資格面見魔神。
洛晗作為小透明六小姐,更是鮮少有人知曉。洛晗坐在搖搖晃晃的車廂裡,心裡慢慢琢磨,她在中古大戰結束不久就離開中古,回到天啟紀,壁畫的時代比中古靠後,已經進入遠古時代,按理,這裡面的人並不認識她。
但是難不保魔神身邊有參與了當年大戰的將士,萬一他們認出來洛晗的臉,那就糟了。然而風羽嘉被送往魔殿,洛晗不能不跟著她,一旦來到魔神宮殿,就難免要和眾多故人打照面。
這就是個無解的局,洛晗這種時候反倒慶幸六小姐是個沉默怯弱的性子,一會她借口怕人擋住臉,也不會顯得怪異。洛晗正想著如何遮臉,她的車門就被人推開了。
凌清宵逆著光影推門而入,他進來後,反手鎖好車廂,還給門窗加了禁制。他這一套動作熟稔自然,鎖門關窗一條龍,和他當初在花樓撬窗時一樣熟練。
洛晗嘖了聲,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想圖謀不軌?”
凌清宵坐在洛晗對面,聽到她的話,他臉上毫無波動,手卻突然握住洛晗胳膊,將她拉入自己懷中。洛晗猝不及防,小小驚呼一聲:“你做什麼?”
凌清宵已經給周圍加了靜音禁制,並不害怕聲音。凌清宵反手將洛晗困在自己腿上,含笑道:“這才是圖謀不軌。”
洛晗被放在凌清宵的腿上,胳膊被他單手握住,整個人都被鎖在凌清宵臂彎間。洛晗掙了掙,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她法力被削弱,現在是一個文弱的庶出小姐,哪裡敵得過一個男子的力氣。洛晗放棄掙扎,反而舒舒服服躺下,說:“兄長刻意避開旁人耳目,想來我呼救也沒用了。既然如此,兄長想做什麼,那就做吧。”
洛晗說這些雖然是玩笑,但是也真存了些有恃無恐的意味。她知道凌清宵不會做什麼,頗有些肆無忌憚。凌清宵看著腿上的人,忽的點了下頭:“好啊。妹妹盛邀,為兄卻之不恭。”
凌清宵說著按住她的手,傾身逼近。洛晗心裡慌了一瞬,但更多的是勝券在握。她不躲,凌清宵也不躲,兩人越來越近,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聲。
洛晗有點忍不住了,她想要往後撤,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被禁錮,腿也使不上力,完全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狀態。洛晗眨了眨眼,直視著凌清宵的眼睛,問:“你想做什麼?”
“你覺得呢?”
這個姿勢讓洛晗本能不安,可是她心裡又有股莫名其妙的自信。她依然穩操勝券,說道:“你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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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景下沒有哪個男人經得起激,尤其凌清宵蓄謀已久,當即俯身覆到洛晗嘴唇上,長驅直入。洛晗被人咬了下唇瓣,都反應不過來,直到感覺到凌清宵似乎在試探她的牙關,才終於回過神來。
她立刻去推凌清宵,然而她的手被扣在車廂上,腰又半懸空,凌清宵隻需要微微使力,她就完全掙脫不了。
洛晗躲又躲不開,掙扎又掙扎不動,怒而咬凌清宵的嘴唇。凌清宵完全置之不理,反而趁著她開啟牙關的間隙,輕輕撩了下她的虎牙。
兩人分開時,凌清宵的下唇上已經帶了血絲。他並不在意,反而盯著洛晗變得紅豔湿潤的唇瓣,不知道在想什麼。
洛晗又在掙扎手腕,這次終於順利地抽出來。她一獲得自由就趕緊扶著車廂坐好,和凌清宵拉開距離。凌清宵剛剛雖然禁錮著她,但是並沒有弄疼洛晗,她活動了活動手腕,悲憤道:“為什麼它限制我,卻不限制你?”
洛晗以一個凡人的力量抗爭凌清宵,哪裡敵得過。凌清宵嘴唇上的血凝成細細一縷,他本來色清如雪,如今唇上染上鮮紅,瞬間將他的容貌點亮。
豔絕近妖,甚至充滿了色氣。
剛才那一番大動作下,洛晗的頭發散開了。凌清宵伸手拂過洛晗的碎發,之後手指下移,順著頭發滑到脖頸,在她的下巴上流連不去:“可能是因為法則衝突吧。”
洛晗有些痒,捉住凌清宵的手指,問:“你到底來做什麼?莫非就是做這些?”
凌清宵竟然還點了下頭。洛晗一陣無語,凌清宵輕輕笑了下,坐到她身邊,伸手環住她,說:“我來,原本是想和你說壁畫的事。”
洛晗驚訝,連凌清宵的動作都沒有管:“你知道這是什麼畫了?”
“車氏奉神圖。”凌清宵說,“先前在外面的時候我就有所猜測,但是事發突然,我還沒來得及說就被卷入。進來後聽到他們自稱車家,我就確定了。”
“車氏奉神圖。”洛晗喃喃自語,隨後虛心求教,“這是講什麼的?”
凌清宵眉梢輕輕一動,露出些意味深長的神情:“講述魔神之亡。”
洛晗眉心一跳,脫口而出:“什麼?”
“我原本以為這是不同版本的傳說故事,魔族信仰流派繁多,有些教派為了增強自己的說服力,會對神跡傳說做不同程度的改編。在今日之前,我原本以為,車氏奉神圖亦隻是編撰之一。”
洛晗睜大眼睛看他,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凌清宵也不賣關子,直接說道:“車氏奉神圖的大致情節如你所見,車氏出了一位聖女,被獻往神殿,在宴會當晚,車氏女卻沒有等來魔神,因為魔神莫名其妙消失了。魔神走後,魔族找不出魔神消失的原因,就將這件事畫成壁畫,日夜祈禱,期望魔神回心轉意,再次回到他們身邊。”
洛晗聽著心驚,她想起畫上女子的紅衣,問:“那婚禮上的車氏女……”
“被置於祭壇,剖開血管,放幹鮮血而死。不光車氏長女,車家其他女兒全部被當做祭品,以血祭神,活生生流血至死。”
洛晗想起自己扮演的車氏第六女,想起前方婚車裡的風羽嘉,心情極其沉重。
洛晗終於明白,喃喃道:“難怪祭壇上有那麼濃重的死氣,難怪壁畫會衍生出幽冥蝶,原來都是因為活人祭祀。這樣說來,這張壁畫極其不祥,我們不能久待,得想辦法離開。”
“這是自然。”凌清宵說,“依我猜測,強行脫離壁畫恐怕會引發禁制。這種用活人祭祀的壁畫煞氣極重,再加上在地下掩埋了這麼多年,保不住會發生什麼變異。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強行脫離。”
洛晗點頭:“好。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車氏奉神圖大概分為四個部分,分別是送嫁、盛宴、神隕、復活。剛才在車家是第一部分,我們現在正在第一部分到第二部分之間,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到達魔殿。”
洛晗點頭,若有所悟。她想了一會,低聲問:“魔神到底是怎麼死的?”
凌清宵臉色嚴肅,緩緩搖頭:“我現在還不能確定。等到達魔殿,我驗證後再告訴你。”
凌清宵不會無的放矢,他說有猜測,那麼多半八、九不離十。洛晗將這件事放下,另換了個要緊話題:“你在中古前線待了五百年,參加過許多次戰役,魔族估計有不少人認識你。現在魔神還活著,保不住其他人也在世。你去魔殿,會不會……”
洛晗隻在中古戰場上待了三年,大半的時間都在山上修煉,認識她的人並不多。但是凌清宵卻領兵參戰,深入前線,魔族見過凌清宵的人必然很多。
凌清宵也想過這個問題,他搖頭,道:“無妨。回避是沒有用的,迎難而上才是解決之法。離開壁畫的玄機可能就在這些人身上,無論如何,我都要親自會會他們。”
為今之計隻能這樣。洛晗剛剛還在說壁畫的事,忽然毫無預兆地跳轉話題,問:“你嘴上的傷口怎麼樣了,還疼嗎?”
經洛晗提醒,凌清宵才想起來自己嘴唇上有傷。他不以為意,說:“已經愈合了。”
“真的?”洛晗將信將疑,“明明上面還有血。”
洛晗說著伸手,輕輕觸碰凌清宵的傷口。眼睛看不出來,現在摸上去,洛晗才發現傷口確實長好了。隻剩下幹涸的血跡凝固在他唇上,看起來很像傷口,所以才迷惑了洛晗。
洛晗的手指碰在凌清宵唇上,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凌清宵伸手握住洛晗不安分的手,突然跳到另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上:“你說戀愛有三步,現在,我們是不是都完成了?”
洛晗回想起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她當時為了穩住凌清宵,說先戀愛才能成婚,戀愛又要經過牽手、擁抱、接吻等步驟。她當時隨便說說,凌清宵卻真的用尺子給她丈量。
洛晗尷尬,強行解釋道:“不能這樣算。”
“哪一步不算?”凌清宵反問,眼睛緊緊盯著她,頗有種洛晗說出後,他立刻補上的架勢。
洛晗支吾一會,忽然強詞奪理:“誰說完成了,還有好幾步呢。”
凌清宵眼底浮現出笑意,表情上卻分毫不顯,問:“還差哪一步?”
洛晗說好幾步,凌清宵卻直接反問哪一步。洛晗沉默片刻,用力擰他的胳膊。
龍族皮糙肉厚,凌清宵對這點力道毫不在意,他甚至擔心洛晗傷到了自己。凌清宵見她消了氣,趕緊將她的手握住,小心護著:“當心劈到了自己指甲。沒弄疼吧?”
洛晗搖頭說沒有,隨著她的動作,周圍景物也驟然變化,禮樂聲一下子變大。
雖然沒看到,但是洛晗知道,神殿到了。
送嫁隊伍到達神殿,凌清宵這個做長兄的終於想起來自己的義務,去外面走流程。他開門時,外面的人看到大郎君從六小姐的馬車裡出來,很是嚇了一跳。
侍從們甚至不知道大郎君什麼時候進去的。
接下來在魔殿有一場大宴,也是全畫的**——極樂世界。送嫁的娘家人也要參宴,洛晗混在人群中往裡走,眼波一動,倒看到一個熟人。
難怪他們一直沒找到風羽晨,原來,他被送到魔殿,成為一個見習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