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隨意坐著,問:“你這次魔域之行如何?”
“幸不辱命。”凌清宵聲音沉靜,說道,“陛下猜得不錯,失蹤的仙族都是被魔族擄走了。雷烈王在他的王府下面修了一座地宮,裡面用誅仙石做成機關,並且鋪設管道,可以直通魔族修煉場所。那些仙族被抽幹靈氣,轉化為魔氣,供上方魔族修煉。臣去時,已經有十七個仙族遭魔族毒手。”
凌清宵說著拿出留影石,放出他在地宮內記錄的場景。天帝看了一段,皺著眉將影像收起,已然動怒:“魔族欺人太甚。”
天帝說完後,沉著臉陷入沉默。凌清宵安安靜靜地站在下首,不出聲也不催促。
過了一會,天帝從思緒中回神,繼續問:“如今地宮在何處?”
“已經被我炸毀了。”凌清宵說,“臣從魔域離開時,劫持了雷烈城的魔王,並炸毀地宮。裡面幸存的仙族已全部解救出來,現在天羽星君正在安置幸存者。”
天帝聽到意外了一瞬,他隻是派凌清宵去查案,沒想到凌清宵真的查清楚一切不說,還順手搗毀了地宮,劫走幕後主使,連人質都營救出來了。
他一個人,完成了查案、執法、善後所有事情。完成程度太高,連天帝都有些驚詫。
剩下的事情,天帝覺得已經不必問了。天帝心情放輕松很多,甚至都有心情和凌清宵說笑:“你綁走了雷烈城的魔王,魔域就一路放你通行?本尊以為,魔尊至少會派些追兵出來,多少做做顏面。”
凌清宵短暫地停了一下,其實魔尊派人了,隻不過,沒攔住而已。
在天帝面前,凌清宵不好說自己的事,隻能沉默,讓魔尊背了這個黑鍋。天帝嘲笑完死對頭,心情大好,連堆積如山的棘手政事仿佛也不足為道了。
凌清宵交付任務,同時將證據、人質、幸存者等全部移交給天宮,之後的事情會有其他人接手,具體如何處理,就不是凌清宵該插手的了。
凌清宵卸下職務後,無事一身輕。他一完成任務就想撤退,完全沒有和天帝說說話的念頭。其他人費盡心思想要接近的人,對凌清宵來說,也隻是一個提交任務的活動點罷了。
天帝見凌清宵要離開,心中無奈。不知道的,還以為凌清宵才是那個大忙人呢,天帝難得多說了幾句,道:“這次你辦得很好,你很擅長處理細碎之事,泑山一帶最近不太平,山路頻生盜賊,戶籍記載的亂七八糟,許多田地因此下落不明。泑山一帶的路就交由你來管了,順便給他們清一清田地。”
泑山遍布紫色的美玉,歷來是富饒之地。因為物產豐富,所以泑山的土地兼並一直非常嚴重,當地的世家豪族一手遮天,抱團排斥外來官員,政令根本推行不開。天宮幾次下令清查泑山土地,最後都無疾而終。
現在天帝將泑山的治路權交給凌清宵,是賞賜,也是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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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清宵沒有猶豫就應下了。泑山是天界出了名的富得流油,泑山整座山上都是美玉,價值不可估量。既然有錢拿,為什麼要拒絕?
天帝給的痛快,凌清宵應的也痛快,誰都沒有討價還價,非常節省時間。天帝對此很滿意,臨走時,隨口道:“雷烈王會移交鴻胪院,之後的事情你就不必管了。趁這段時間,你把修為練起來,早日升到上仙。”
在天帝的話裡,升到上仙仿佛和出門砍棵樹一樣輕松。而凌清宵竟也當真應下:“好。”
簡明扼要,十分隨意。
凌清宵從玉清宮出來後,認準方向,徑直去找洛晗。天宮處處可見靈泉流水,洛晗停在一汪泉眼邊,半靠著身後的石頭,喂吞元獸吃草。她聽到身後有動靜,一回頭,立即露出笑容:“你回來了。怎麼樣,還順利嗎?”
“嗯。”凌清宵點頭,站到洛晗身邊,說,“幸存者安置及撫恤等事會由天樞院接管,雷烈王也移交鴻胪院,後續如何與魔界交涉,就是他們的事情了。”
洛晗點頭,這種事情有專業的外交人員,他們救了人,就可以功成身退。洛晗將最後一截草喂給吞元獸,問:“那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去哪裡都可以。”凌清宵說,“你之前不是說要來一段說走就走的旅行嗎,我們這就出發吧。”
這是洛晗在魔域時即興發揮的,她當時想到什麼說什麼,誰知道,凌清宵全部記下,一樣樣陪著她兌現。洛晗露出笑,從石頭上站起身,說:“好。難得,你竟然也有沒目的的時候。”
凌清宵伸手,將洛晗拉起來,聞言輕輕一笑:“誰說沒有目的?”
她不同意立刻成婚,所以加了第二階段。如今牽手、擁抱、親吻,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二了。
也可能是二分之一。凌清宵是個很講究效率的人,既然設定了計劃,總不能許久都不推進吧。
沒有必須完成的任務,沒有隨行的人,唯獨他們兩人,走到哪裡算哪裡。這樣更有利於培養感情,也能幫助他們兩人更快適應對方的存在。
怎麼可能沒有目的,有她在,就是最大的目的。
作者有話要說: 留言抽50個紅包~
☆、書畫
洛晗和凌清宵離開天宮後, 漫無目的,隨便挑了個方向走。兩人走走停停,中途遇到一個景色優美的小城, 就暫時在這裡住下。
這個小城地方不大, 可是水霧氤氲, 煙雨如畫, 很有避世美感。凌清宵見洛晗喜歡, 便去找住所。
洛晗暗暗糾結一會找到旅店,他們住一間房還是兩間房,萬一對方旅店隻剩一間房, 到底誰睡床之類的問題。後來洛晗發現, 有錢人不需要選擇。
凌清宵直接買了個新的庭院。說是庭院,其實差不多是個園林。門庭幽深, 院落廣闊,房間可以挑著睡,根本不需要考慮一間房還是兩間房。院子中還有一片廣闊的湖面, 和外面的江水連通, 視野極好。
庭院建築環水而建, 以回廊相連,走在回廊上,能聽到其下潺潺水聲。
洛晗一夜伴著水聲入眠,竟也睡得很沉。清早醒來時, 她發現外面的天還是陰的。
洛晗換了身輕便衣服,去園子裡散步。她剛一出來,就看到凌清宵坐在水榭,似乎已經很久了。
他眉頭微微擰著,眼神極其認真, 一邊看還一邊在紙上寫著什麼。洛晗腳步慢慢停下,她刻意放輕動作,但凌清宵還是聽到了。
凌清宵抬頭,見是她,自然而然將桌案騰出一半空間:“你醒了。”
洛晗坐到凌清宵對面,她看著桌案上整整齊齊堆放著的地圖、名冊、輿圖志,嘆道:“才一大早,你就看完了這麼多東西,你昨天睡覺了嗎?”
“不算多,隻是些零散材料而已。”凌清宵道,“晚上睡覺太浪費時間了,其實修煉足以替代睡眠。”
洛晗無言以對。果然,學生時代的學霸,等長大後,就會變成一個工作狂。
大家一起出來遊山玩水,結果隻有她是真的玩,凌清宵修煉、看書、公務一點都沒有落下。
被打擊了太久,洛晗現在已經可以很自如地接受自己是條鹹魚這樣的事實。她一坐下就想癱著,最後斜斜倚靠在桌案上,打了個哈欠道:“幸好我最近沒有要緊事,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怎麼沒有。”凌清宵善意地提醒她,“你昨天的祈願還沒看完,再不處理今日的又要拖延了。前幾天修煉的時候你說有一個法術不清楚,需要查閱古籍,正好今日沒事,一起查清楚,不要再拖了。另外你還說想要練字練畫,鍛煉身體……”
洛晗表情逐漸呆滯,她趕緊叫停:“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說了。”
她前幾天的時候隨口說想要陶冶情操,鍛煉身體,她說完後就忘了,誰知道凌清宵全記下了,還給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洛晗自責,她怎麼就管不住她這嘴呢!
凌清宵拿起下一封信,處理其他事務。他見洛晗不動,提醒道:“你怎麼不開始?遇到什麼問題了嗎?”
洛晗搖頭,硬著頭皮開始今日份的上進。
洛晗耐心看了大概半個時辰,注意力逐漸消散。她換了個姿勢倚在桌案上,忍不住走神。
今日天陰,慢慢落下雪來。這座小城終年不凍,碎雪落在湖面上,很快就消失不見,唯有湖岸、屋檐和樹梢上掛了白。淺淡的白映襯在茫茫霧氣中,如同有人用水墨勾了一筆,舒展悠然。
水榭的圍欄上已經積滿白雪,在水榭中映照出冷光。凌清宵坐在這種冷感的白中,黑發白衣,眉目皎皎,越發不似真實。
他依然非常專注,寫信、看書、查表井井有條,手邊的信函以穩定速度減少。興許是遇到了棘手的問題,凌清宵暫停下來,握著筆沉思,沒過多久,他就繼續動筆。
他的字清雋好看,筆跡一如主人的性格,幹淨利落,對仗工整,卷面非常美觀。他的信函隨便拿一封出去,就可以當做字帖拓給小孩子練字了。
洛晗看著凌清宵寫字,由衷感嘆,他是怎麼做到連續工作兩三個時辰都不累的呢?他公務、看書、修煉無縫銜接,做每件事情的時間精確到分秒,一天幾乎沒有一刻是空闲的。
……也不是完全沒有空闲,比如,洛晗會時不時跑去幹擾他。
洛晗隱隱有些愧疚,她就是那個浪費凌清宵寶貴工作時間的絆腳石。就比方現在,洛晗一個人實在坐不住了,暗搓搓幹擾凌清宵:“凌清宵,你累嗎?”
凌清宵抬頭看她一眼,說:“你要是累了就歇一會吧。你要去湖邊走走嗎?”
凌清宵作勢要落筆,洛晗不好意思打斷他,搖頭道:“不用,外面還在下雪呢,我們坐在這裡就很好。你在寫什麼?”
“泑山的地理志。”凌清宵說,“泑山內務一塌糊塗,需要確立一套新的、統一的標準。我正在查他們往年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