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洛晗和凌清宵趕到首領那裡時,地上已經倒了兩個魔族,剩下兩個魔族見有人來支援,立即化作一道黑煙逃跑。凌清宵攔下來一個,另一個被他逃走了。
凌清宵收劍,表情凝重:“逃走一個。”
“沒事。”洛晗說,“他們有備而來,我們怎麼可能什麼都防得住。還好有一個活口,已經夠了。”
首領看到是他們,長長舒了口氣:“沒想到是你們最先趕來。你們怎麼樣,中迷藥了嗎?”
洛晗搖頭:“不曾。我們察覺不對,就假裝中計,反殺了偷襲我們屋子的兩個魔族。後來我們見他們似乎是有備而來,趕緊出來看其他人,幸好趕上了,沒有釀成大禍。”
首領點點頭,多少放了心。首領問:“你們去了哪裡?外面還有多少魔族?”
“我們出來後先去了趙家,然後又去村南。外面八個魔族都死了,除了剛才逃走的那個,應當再沒有其他人。”
首領聽到他們殺了八個魔族,很是吃了一驚:“你們兩個人,殺了八個魔族?”
洛晗隨意點頭:“沒錯。”
首領再一次意外了。她看看洛晗,再看看凌清宵,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需要調整一下對這兩個人的認識。
先前凌清宵有傷在身,安靜少動,看起來如一副美麗的壁畫,而洛晗陪著首領去採藥,言談舉止都是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首領完全沒有想到,在遇敵情況下,這兩人竟然如此兇殘。
首領受到了衝擊,她按了下心口,調整好心情後,說:“外面安全了就好。這些魔族實在可恨,竟然偷襲,村民們現在還昏迷著,得趕快給他們解毒。”
洛晗和凌清宵對視一眼,凌清宵伸手,拿出一個藥瓶:“首領,這是我從魔族身上搜出來的東西,可能是解藥。你來看看。”
首領接過來看了看,又端到鼻翼下扇味,道:“是解藥。有樣品就好,我這就給大家配藥。這種迷霧實在奇怪,我制藥這麼多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如今這麼大的雨,迷藥本該更難擴散,為何他們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迷倒這麼多人?”
洛晗想了想,試著說出自己的猜測:“我們先前見到的迷藥都是通過空氣擴散,但並非隻有這一種方式。我剛才埋伏那兩個魔族的時候,聽到他們說今日下大雨,利於迷迭霧。我猜測,這種奇怪的香,應當是通過水來傳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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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領豁然開朗,對啊,這就能解釋得通了。為什麼所有人都被無知無覺地放倒,為什麼擴散範圍這麼大。有雨做媒介,這種香實在防不勝防。
知道了原因,又有解藥樣本,首領對解毒更有把握。魔族為了防止被誤傷,身上會帶一小瓶解藥以備不測,然而這些解藥給村民用肯定是不夠的,更多的藥需要首領自己來調配。
首領叫兒子過來,口述一長串藥材,然後就打發兒子去炮制材料。她則站在房檐下,鄭重地對洛晗和凌清宵空拜:“多謝兩位小友,如果今天不是你們,我們青山村可能要遭遇大劫。”
洛晗連忙扶住首領:“首領萬不可這樣說。您收留我們,還給我們療傷送藥,我們回報您本就是應該的。這次的事任何人遇到都不會坐視不理,我們隻是做了我們應做之事罷了。”
首領搖頭,心中知道並非如此,洛晗和凌清宵救村之恩遠大於她給凌清宵療傷的那幾帖藥。然而此刻爭執這些也沒意思,首領將恩情記在心中,趕緊問起洛晗方才的情形。
那些魔族是什麼來路,他們想做什麼,現在還是個未知數。洛晗將自己一路上看到的事如實轉告,至於魔族的企圖,洛晗也說不清楚。
首領憂心忡忡,皺眉道:“幸好村中沒有傷亡,這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但是我總覺得,魔族的意圖不止於此。青山村雖然常年和魔族交戰,但是並不是什麼富饒之地,魔族大動幹戈偷襲青山村,我總覺得他們所圖甚大,遠不止如此。”
凌清宵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青山村盛產藥材,不算富庶之地,但是從地理位置上講,對前線的拱衛作用亦十分重要,要不然,也不至於多年烽火不斷。如果魔族圖謀的並不是錢財,而是前方戰線呢?
凌清宵忽然開口:“首領,剛才活捉的那個魔族在哪裡?”
首領驚了一下,指向另一邊:“在這裡。”
剛才逃走一個魔族,還有一個被活捉,那個魔族已經被首領的丈夫捆成粽子,關在柴房裡。首領帶著他們走到柴房,魔族見是他們,目光中的怨毒幾乎要溢出來。凌清宵用靈力取下魔族口中的布塞,魔族的舌頭才一恢復自由,就破口大罵。
凌清宵壓根聽都懶得聽,抬了下手,魔族亢奮的叫罵堵在喉嚨中,再也發不出聲音。
在戰亂結束後,龍族作為天帝掌管天界,代替神成為天界的管理者。經過數不清的歲月後,天界政治體系日漸成熟,龍族內部,也流傳下來一套完整的帝王術。
其中,就有刑訊術。以各種方法,施用在各種人身上,得到真實的、上位者需要的信息。
因為這是魔族,不必考慮後果,凌清宵直接用了最粗暴最快捷的那一種。他直接用秘術操控住魔族識海,問道:“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魔族劇烈反抗,可是根本沒用,他眼睜睜看著自己開口,用完全陌生的語氣,說著他根本不想出口的話:“下藥,殺光青山村的人。”
短短幾個字盡是血腥。首領本來還在驚奇凌清宵怎麼會這種秘術,緊接著她就聽到魔族說,殺光青山村。
首領胳膊上爆起細密的雞皮疙瘩,她大怒,罵道:“為什麼?你們想做什麼?”
首領說完後,魔族並不回答,首領意識到她問沒有用,隻有凌清宵問,魔族才會回答。
凌清宵於是重復了一遍:“你們想做什麼?”
“清除青山村的闲雜人等,為魔神開道。”
這回洛晗也吃驚了:“魔神?”
魔神應當是魔族信仰的神。那這件事情細思就很恐怖了,開道,開什麼道?這個魔族口中的神要去哪裡?
首領脊背一陣陣戰慄,簡直不敢再想下去。連凌清宵也肅了臉,意識到事情變大了:“魔神想做什麼?”
事關神,仙族的刑訊術再怎麼問都不起作用了。凌清宵隻能換了個問法,問:“你們的後續部隊何時抵達?”
魔神身邊必然有侍奉的人,既然魔神不能問,那就繞過來問隨行魔族。果然,這個問題魔族沒法抗拒,老老實實開口道:“今夜夜半,不能耽誤魔神下榻。”
洛晗驚訝,夜半?竟然是今天就到嗎?
她正要說話,忽然感應到什麼,抬頭望向深不見底的穹頂。
凌清宵和首領也幾乎同時抬頭望天。他們都感受到了,那股神靈的威壓。
天幕深不見底,黑的如同一汪濃墨,萬千銀絲從天幕倒懸而下,無邊無際,仿佛將整個世界籠罩。而這時,天邊驟然炸響一道驚雷,一個低沉華麗的聲音傳過一重重山,清晰地傳到眾人耳中:“區區蝼蟻,敢傷本座的信徒?”
這個聲音從很遠處傳來,但是清晰地如在耳邊,更糟糕的是,洛晗能感覺到,這個聲音的主人在迅速地朝他們這裡逼近。
這就是傳說中的,打了小的,來了老的?來的未免也太快了吧。
洛晗如臨大敵,以前除了殘念,她從沒遇上其他神,所以感覺不到強弱差距。但是這次,還沒見著人,洛晗就感受到可怕的實力差。
這簡直是碾壓般的神力差距,更糟糕的是這個神是魔族信仰的神,也就是說,他是站在魔族那一邊的。
所以仙族、人類的死活對他無關痛痒,甚至他巴不得仙族都死光。這樣,天地兩界的資源都是魔族的,魔族繁衍昌盛,他得到的信仰多,他的力量也會更強大。
而洛晗的立場,卻和魔神截然不同。她是天道,接受六界祈願,維護萬物循環,從判決這個角度上來說,她應當絕對的公平公正,但是從她個人的角度上來說,她的立場更親近天界。
她都叫天道了,自然是更偏向天界。而且,唯有天界、人界有祭天的習俗,魔界和妖界各有他們信仰的神靈,和洛晗是沒什麼關系的。
但是洛晗和魔神這種恨不得仙族死光的心態又有不同,她的力量與魔、妖兩界無關,可是卻希望這兩族和平穩定地傳承下去,最好大家都專心發展經濟、發展人口,誰都不要搞事,就讓六界安安穩穩地運行下去。
可惜她希望和平,對方卻未必。
對方明顯來意不善,洛晗一瞬間緊繃起來。仙魔之間因為爭資源打了起來,那神之間呢?
更甚者想的再惡意一點,神和神之間,能不能相互吞噬?
凌清宵臉色前所未有地凝重,他匆匆對首領抱拳,說:“此事因我們而起,若是我們走了,魔神應當不會過分為難你們。我們先行一步,首領保重。”
首領來不及說什麼,就見凌清宵拉著洛晗,似是一晃眼就消失在夜色中。首領怔松良久,首領的兒子從裡面搗藥出來,一出門,發現院子裡隻剩母親一人。
兒子咦了一聲,問:“娘,怎麼隻有你在?他們兩人去哪兒了?”
首領嘆了口氣,說:“走了。”
“啊?”兒子驚訝地張大嘴,好半天反應不過來,“這就走了,他們還回來嗎?”
首領緩慢搖頭,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