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上人越來越多,但是舞臺上或許加了空間陣法,盡管跳上舞臺上的人越來越多,但卻半點不顯擁擠。林斛甚至發現某幾個戴著面具的賓客,是他認識的熟人,這些人平日裡看起來正經的人,竟然也會躲在人群中跳舞?
“修士壽命長,若是整日打坐練劍,能有什麼樂趣?”箜篌單手託腮看著舞臺上笑鬧的人,“人活著,就要給自己找一些無傷大雅的樂趣。”
林斛眼尖的發現,某個穿著銀紅裙衫的女人,看上去有些像……秋霜真人?他眼瞳一顫,轉頭看向箜篌,她認出那是秋霜真人了麼?
箜篌笑了笑:“林前輩,進了這裡就要拋去平日的身份,我們隻是一群唱歌跳舞的作樂人。”她站起身,把面具戴在桓宗臉上,還用了一個術法避免面具掉下來,“桓宗,我們也去吧。”
桓宗罕見的局促了:“我不會。”
雖然皇室的貴族子弟在詩社酒後聞樂起舞,但是桓宗很小就拜入琉光宗,從未接觸過這些。見箜篌要帶他下去跳舞,他才恍然想起,自己在箜篌面前無所不能的形象,恐怕從此就要破滅了。
“沒關系,我也不太會。”箜篌彎腰在他唇上輕輕一吻,“反正我們都戴著面具,瞎跳別人也認不出來。”
臺上的照明法器不斷閃爍,營造出一個熱鬧又虛假的獨立空間,進入這個空間的人,拋去了平日的繁重與體面,遵從著舞動帶來的快樂。
“走啦。”箜篌拉著桓宗從窗戶飛出去,落到了舞臺上。有女修見桓宗身姿挺拔,伸手要拉桓宗與她一起跳,箜篌一個旋轉,落入桓宗懷裡,桓宗連忙伸手攬住她的腰。
“這位姐姐。”箜篌對女修揚唇一笑,“這個男人是我的。”
女修也不惱,拉過一個戴著面具的玄衣男人過來:“我拿這個跟你換。”玄衣男人雖然帶著面具,但是玉冠帶著法光,身上的衣袍也繡著層層符紋,氣質不俗,應該是修真界裡佼佼者。
被女修當做交換對象,他冷靜地看了女修一眼,女修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脖子,樂過頭的腦子終於有了幾分冷靜。
“不換。”箜篌拉著桓宗的手衝入人群,帶著桓宗配合鼓點踩出舞步。她並不擅舞,六歲以前見過母後跳舞,隱隱約約還記得一些步調,算不上多美,隻能說是沒有胡亂蹦跳而已。
母後擅舞,父皇痴迷樂律,但是這兩人卻不能成為天作之合。
樂聲越來越激烈,箜篌拉著桓宗旋轉,起躍,下腰,擁抱。桓宗環著她的腰,不讓其他人撞到她,眼神裡是看不見的縱容與愛意。
不知過了多久,人群中突然有人說了一聲:“快要到子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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箜篌靠在桓宗懷裡喘息兩聲,拉著他的手跳下舞臺,與他掩去身形,匆匆走出樂舞團,才取下面具,把手背在身後,倒退著走對桓宗笑道:“怎麼樣,是不是挺好玩?”
桓宗仔細回想方才的氛圍,算不上多好玩,但也不算無聊,最動人的還是箜篌想要帶著他玩,卻又護著他不讓其他女子碰觸他的模樣。
“好玩。”
“那我下次帶你去其他有意思的地方玩。”箜篌決定回去後,就去宗門討教一些玩樂小手段。
“小心。”桓宗快步上前攬住箜篌的腰。
“仲璽真人,箜篌仙子。”長德與幾位師弟妹停下腳步,注意到箜篌梳成驚鴻髻的頭發還有桓宗身上那華麗的鎏金色錦袍,面色有些微妙,“真巧。”
箜篌與昭晗宗弟子寒暄幾句後,便出言告辭。
長德看著箜篌與桓宗匆匆離去的背影,想起了箜篌仙子抱著仲璽真人不願意換人的模樣,心情有些微妙。
他要眼睜睜看著雲華門弟子把琉光宗最出色的劍修帶歪嗎?
閉了閉眼。算了吧,閉了眼就等於什麼也沒看見。
第140章 缺心眼
夜風清涼,天已入初夏,蟲鳴聲時有時無,箜篌見林斛遠遠跟在後面,拉著桓宗蹲進小樹林中。
“噓。”箜篌把手放到唇邊,“不要出聲。”
桓宗眼睑顫動,耳朵與臉頰紅得發燙,輕輕點了一下頭。當他察覺到箜篌伸手扯他衣服時,他聲音微微顫抖:“在、在這裡嗎?”
“不在這裡在哪兒?”箜篌理直氣壯道,“不在這裡在哪兒?趁著林前輩還沒過來,我們快點。”
桓宗:“……”
他不可能這麼快。
小道上的林斛腳步一頓,他看著自己的腳感覺有些為難。身上有妖獸血脈的他,不僅速度極快,聽力也非常好。箜篌姑娘跟公子說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公子竟然是這樣的人,荒田野地的,忒不講究了。
沒過一會兒,他看到換了一身白袍的公子從樹叢後走出來,表情更加難看了。
這才一炷香的時間都沒到,公子就……
“方才那套衣服太招搖了,我的那些師姐們最喜歡看美人,不能白給她們看。”箜篌踮起腳幫桓宗整理了一下白玉冠,隨後嘆了口氣,“不過你長得這麼好看,穿什麼都會被人看。”
桓宗臉上的血色還未全消,聽到箜篌的話,笑了笑:“那我戴個面具?”
“戴什麼面具,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嘛。”箜篌牽住桓宗的手,蹦跳著撲到他背上,“走走走,我們回去啦。”
桓宗小心託住她,轉身看向小道盡頭,示意隱藏身形的林斛不要跟上來,才背著箜篌慢慢往前走。
林斛:“……”
他當初為什麼要答應宗主陪同公子一同出行,這裡完全不需要他的存在。
遠遠看到秋霜師叔祖等人,箜篌從桓宗背上跳下來,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若無其事的走到他們面前。雲華門眾人臉上帶著笑意,像是遇見了什麼好事一般。見箜篌與桓宗這麼晚回來,他們也不多問,倒是靈慧玩笑道,“你們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城裡好玩的東西那麼多,這兩人心意相通,不趁機多玩一會兒,像什麼樣子。
“以後再來。”箜篌看了眼眾人,人幾乎都回來了。
不對,還少了一人。
“歸臨呢?”箜篌看向正在跟人坐在角落裡吃零嘴的李柔,“柔柔,你可看到歸臨了?”
“師叔,我跟其他師伯師叔一起去買東西了,沒跟歸臨一道走。”李柔有些疑惑,“歸臨平日不愛出去玩,就算出去玩,也會很快回來。”
箜篌眉頭皺得更緊,歸臨是大師兄的徒弟,若是真出了什麼事,她拿什麼向大師兄交代?更何況歸臨這個孩子雖然不愛說話,但是本性很好,又刻苦上進,說不定是他們棲月峰最勤快的弟子,以後棲月峰的未來就放在他身上了。
“師叔祖,我帶幾個人去找一找吧。”箜篌眉頭皺得更緊,“我擔心出了什麼事。”
秋霜點頭:“勿川、箜篌,你們帶幾個修為高的弟子分頭出去找,找到後就馬上傳訊過來。”
桓宗見狀,想跟著箜篌一起過去,秋霜卻叫住了他:“仲璽真人,這是宗門的小事,哪能勞煩真人。”
“沒事的,這座城裡四處都是名門正派的修士,邪修不敢在這裡面作惡。師侄應該是玩得忘了時間,不是什麼大事。”箜篌知道師叔祖是為了桓宗與琉光宗的名聲著想。
這次交流會上,桓宗在無數修士面前露了臉,參加過交流會的修士肯定都已經認識了他。雲華門一個晚輩走丟了,卻累得琉光宗仲璽真人親自去尋找,這種話傳出去,難免會有人覺得琉光宗卑躬屈膝討好雲華門之類。有時候謠言傳得多了,宗門長輩之間沒什麼,晚輩之間沒準會起嫌隙,影響以後的感情。
秋霜在小事上不願意多管,在涉及宗門長久利益方面,卻看得很清楚。
桓宗也想明白了這點,他看了眼箜篌,微微點頭道:“好。”
秋霜臉上露出笑意:“近來得了一種新茶,仲璽真人若是不介意,就與我同飲一杯。”
“多謝秋霜長老招待。”桓宗見箜篌跳上飛劍,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跟在秋霜長老身後進了飛宮中。
“這種茶雖清冽,但是餘味卻悠長。”秋霜把茶杯推到桓宗面前,“仲璽真人請嘗嘗。”
桓宗雙手執杯,品了一口,確如秋霜長老所言,餘味悠長。他放下茶杯,恭敬道:“真人喚晚輩桓宗就好。”
秋霜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便託大這麼稱呼了。桓宗,修士的情感與這杯茶一樣,唯有適當的克制,才能更加久遠。修士的壽命太長,長得讓很多濃烈的感情都變得疏淡,當年的魁贏真人與他的道侶分開,就是因為感情淡了。後來他飛升失敗,下落不明,也是因為道侶的死,讓他留下了心結,無法立地成仙。”
魁贏真人,修真界近千年來唯一有可能活著的散仙,也是修真界無數修士想要結道侶時的警醒利器。據不完全統計,魁贏真人飛升失敗以後,整個修真界結為道侶的修士大幅度下降,到了近百年來,結為道侶的修士幾乎與五靈根修士一樣少。
“多謝真人提醒,但晚輩與魁贏真人不同。”桓宗迎著秋霜真人的視線,不閃不避。
秋霜微微一怔,這是怎樣一雙眼睛?冷靜下藏著翻湧的情緒,他沒有騙她。這個眼神讓秋霜幾乎要相信桓宗與其他修士不同,但是修真歲月這麼長,現在感情是真的,以後沒感情也是真的,多少立誓的人,在說下誓言那一刻,也不相信自己會違背誓言。
可是世間總會有與眾不同的人,她從不會因為別人的不幸,便會覺得所有人都會不幸。秋霜笑了笑,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那便好。”
城內的某座小院中,歸臨看著周身的結界,在這個結界中,他被掩去了所有氣息,尋人的法器也無法探尋到他的蹤跡。
他警惕地看著眼前的中年男人,握緊了手中的劍。這把劍是箜篌師叔送他的,雖然他隻是煉氣期修為,但卻能發揮出築基期的威力。
包裡還有各種攻擊與護身符篆,是師祖、師父、二師叔塞給他的,靠著這些東西他能撐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