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樽其他人用不上的鼎,名氣取這麼長,誰能記得住?”珩彥到沒有否認這樽鼎就是天地和合五行龍鳳陰陽鼎,笑呵呵道,“叫龍鳳鼎多好,又吉利又好記。”
桓宗沉默了,他開始有些懷疑,也許十大宗門中,底蘊最足的不是他們琉光宗,而是不顯山露水的雲華門。早已經絕跡的鮫人鱗說送就送,隨手拿出的鼎,就是隻存在於傳說中的龍鳳鼎,偏偏拿出來的理由是,為了讓門下弟子天地雙修時更順暢。
這就像是拿著一把足以斬龍的刀,卻劈一條蚯蚓,還說刀平時沒啥用處,終於能拿來劈蚯蚓了。
若是龍鳳鼎有靈,此刻或許會化身為人,跟珩彥打上一架。
轉頭看捧著龍鳳鼎笑眯眯的箜篌,桓宗的神情溫和起來。輕外物,重感情,幼時孤苦的箜篌,能夠加入這樣一個門派,是天道對她的厚愛。
“多謝門主。”桓宗心頭微動,拱手朝珩彥行了一禮,“請門主放心,有關龍鳳鼎的事,晚輩絕對不告訴第二個人。”
珩彥聞言點頭直笑:“仲璽真人的品性,我自然是信得過的。”不然,他哪敢把這個東西拿出來。
他活了近千歲,一個人的品性如何,勉強還是能看出幾分的。
拜別珩彥,箜篌又去見了師父師兄,馬上就要閉關半年,她總不能自顧自把洞府門一關,便萬事不管。從師兄洞府回來,她看到新入門的三位小師侄蹲在角落裡練劍法,她沒有去打擾他們,轉身跳到飛劍上,直接朝自己洞府飛去。
“歸臨,你看什麼呢?”李柔小聲提醒道,“我剛來棲月峰第一天,還是要表現得勤奮些。”
“沒事。”歸臨收回目光,把注意力放到了劍上。
箜篌的洞府中,擺著巨大的聚靈陣,琴棋書畫樣樣皆有。這是桓宗第一次單獨與女子處於一個洞府中,而且還是女子的洞府。他盤腿坐在蒲團上,橘色的燭火照在他的下巴上,讓他臉上的輪廓都溫柔起來。
箜篌披散著頭發走過來,把龍鳳鼎放在兩人面前的祥雲桌上。不施粉黛的箜篌,看起來像是還未盛開的清荷,帶著少女特有的甘甜。
桓宗睜開眼,看著牆上投下的影子,眼睑微微顫動,卻沒有再去看箜篌。
箜篌盤腿在他身邊坐下,明明兩人沒有觸碰到,但是桓宗卻能感知到她身上的氣息。箜篌揮袖滅了洞府中的燭火,洞府裡頓時變得黑暗起來,唯有洞府角落裡,幾件當做擺件的法器散發著瑩瑩光芒。
布料摩擦的聲音簌簌作響,桓宗感到有塊冰涼的布料,劃過了他的手背。他手指彎了彎,隨即又飛快松開,仿佛做了壞事,急於掩藏的小賊,看似自在,實則內裡慌亂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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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黑嗎?”黑暗中,箜篌偏頭問桓宗。
“不。”這個字開口,桓宗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難聽,他伸手捏了捏嗓子,“早已經習慣了。”
“那我不取照明法器出來了。”箜篌把坐姿調整成標準的打坐姿勢,閉上了眼睛。
桓宗偏頭靜靜的看著她,片刻後才緩緩閉上眼,絲絲靈氣從他天靈處逸處,在空中打了一個圈,附在了箜篌身上。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忽然,箜篌睜開了眼,身上的靈氣散得幹幹淨淨:“桓宗,你曾有過心儀的女子麼?”封閉又無人打擾的空間,有時候會讓人談起一些平日不會開口,甚至有些肆無忌憚的話題。
“不曾。”桓宗睜開眼,他修為已經恢復了很多,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把少女的臉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眼睛很亮,很大,似乎想極力看清黑暗中的他。
桓宗攤開手掌,光芒在他手心閃爍,也照亮了箜篌的視線。箜篌眨了眨眼,不知道為何,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
見她這幅模樣,桓宗手心一翻,無數由熒光組成的小動物從他掌心飛躍而出。這是箜篌曾給他表現的雜技,桓宗卻把它用的爐火純青。
箜篌仰頭看著在洞府中奔跑的“小動物”,笑了:“桓宗,跟你在一起,好像每一天都很開心。”
桓宗手一抖,屋子裡的所有小動物瞬間消失不見,洞府也再次恢復黑暗。
他嘴唇動了動,良久才道:“我亦然。”
箜篌輕輕淺淺笑出聲,盤腿坐好:“來吧,一起雙修。”
桓宗嘴角微繃,臉上的溫柔未消。
雙修啊……
第110章 龍鳳陰陽
洞府裡閉關清修的日子是非常無聊並且考驗心性的事,與世隔絕,清除雜念,感悟心道。然而很多事有利必有弊,安靜除了能讓人平心靜氣以外,還容易讓人回想起很多曾經不願意想起的事情,催生心魔。
也正是因為如此,修行的人才更講究修心,心若是不正,又怎麼追求長生大道?
有了龍鳳鼎在,箜篌與桓宗進行天地雙修,幾乎稱得上一日千裡。有時候不想打座,桓宗就教她繪制符紋。煉器與繪制符紋幾乎是相輔相成,不會繪制符紋的修士,不可能成為了不起的煉器大師。
箜篌精神力十分集中,繪制出來的符紋效果也格外好,進步飛快,幾乎每過幾日,都能掌握一種新的符紋,而且還能讓這些符紋完美附在法器上。
“我厲害吧。”箜篌眯著眼睛笑,臉上還帶著幾分小得意,“我就知道,除了卜卦以外,我無所不能。”
“嗯。”桓宗在桌上鋪開紙,“那你現在過來把心經抄寫一遍。”
箜篌:“……”
“這就不要了吧。”
桓宗看著她,笑而不語。
箜篌悻悻地走到桌邊盤腿坐下,照明法器點亮以後,讓洞府亮如白晝。以前她一個人閉關打坐的時候,吃了睡覺就是打坐,哪像現在,還要抄寫心法下棋學制作符紋。她用毛筆在砚臺裡沾了墨,扭頭看桓宗:“桓宗,你比我師父還要嚴格。”
在她身邊坐下,桓宗把她面前的紙張擺正:“我不是你師父。”
也不想做你的師父。
箜篌的字寫得並不算漂亮,來凌憂界之前,她還不到十歲,雖然認識很多字,但是筆力卻一般。來了凌憂界以後,她大多時間都在修煉,在書法上並沒有太用心。
平時她的字還勉強能看,但與桓宗的字擺在一起,便生動形象顯示什麼叫天壤之別。
抄了一會兒心法,還沒抄到三成內容,箜篌就扔下筆,眼巴巴的看著桓宗:“桓宗……”
桓宗緩緩睜開眼,嚴肅道:“習字如修行,不進則退。”
“好吧……”箜篌扭頭繼續抄寫,一炷香後,一碟靈果放到她的面前。她扭頭往旁邊看,桓宗仍舊維持著嚴肅表情站在旁邊,“若是累了,可以吃了靈果再寫。”
每個寵溺孩子的家長,總是嘴上說著要對孩子嚴厲一點,轉頭就毫無底線的寵愛。
“謝謝桓宗,你真好。”箜篌放下筆,抱著一顆靈果啃起來。雖然在桓宗面前,她總是想盡辦法偷懶,但是有他在,箜篌這幾個月是進步神速,修為已經到了心動期八階。
這麼可怕的修為增長速度,若是讓其他同齡修士知道,說不定會嫉妒得眼睛發紅。隻可惜桓宗與箜篌都是天子驕子,對“普通人”水平一無所知,所以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正常。
“靈氣進入體內後,盡量讓靈氣在每一個穴位流轉得慢一些,這樣你能更好的感知它的力量。”吃完靈果,桓宗見箜篌實在不想寫字,便開始跟箜篌講修煉心得,他與箜篌都是五靈根資質,所以能教給箜篌很多連忘通都不知道的東西。
箜篌對桓宗的話深信不疑,每次都乖乖照做,她越是如此乖巧,桓宗就越想教她更多的東西。
不知道兩人完完全全與世隔離的日子過得太久,桓宗與箜篌相處的姿態越來越親密,箜篌甚至發現,在某天打坐的時候,她想伸手去摸桓宗的喉結與下巴。
她終於要踏上女流氓的道路,並且不可救藥了麼?
不過,桓宗的腰好細,眼睛好亮,好想……去摟一摟他的腰。
自從箜篌與桓宗閉關以後,雲華門的弟子紛紛松了口氣,尤其是主修劍道的弟子。桓宗真人實力太過強大,每次他教導他們劍法的時候,他們都有種自己的資質,讓桓宗真人指導都是丟人的感覺。以至於每次桓宗真人出現,他們都會做出努力練劍的樣子,免得丟雲華門的臉。
現在沒了神秘厲害的桓宗真人,他們覺得手中的劍輕了,天也藍了,日子也好過起來了。
靈慧看著演武場上懶懶散散的弟子,轉頭對勿川道:“勿川大師兄,我覺得這些弟子需要仲璽真人這樣的大師來教導,才能讓他們勤奮努力。”
勿川看了眼眾弟子:“由著他們去,我們雲華門如果各個弟子都勤奮上進,我睡著都能笑醒。”
靈慧看了眼勿川手中的劍,想到外面那些勿川師兄不如成易師兄的傳言,暗恨外面那些人胡言亂語。幸好勿川師兄與成易師兄都不是把這些事放在心上的人,不然多影響兄弟間的感情。想到這,她面上不免帶出了些,“外面有些人,真是太不懂規矩了。成易大師兄雖已是元嬰修為,但咱們雲華門掌派……”
“你方才說,青元師叔要什麼?”勿川打斷靈慧的話,帶靈慧到了寶庫,寶庫外有重重符陣,兩人身上若不是有親傳弟子命牌,早就被符陣丟了出去。
“九轉秘藥鼎。”靈慧無奈苦笑,“自從歸臨拜入棲月峰後的這一個多月,師父心情都不好,已經炸了幾個煉丹爐了。偏偏出了門,還要裝作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
勿川拿出門主令,轉身看低著頭的靈慧,“師妹,我突然忘了,九轉秘藥鼎前些日子已經被青元師叔取走了,你忘了麼?”
靈慧神情驚愕道:“取走了,這怎麼可能?”
向來臉上沒有多少表情的勿川忽然笑了,手中劍光一閃,靈慧便被劍氣逼到了一個法陣中央,渾身掙脫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