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後宮女人而言,桑羽的行為就像是一個夢,一個屬於其他女人的夢,她們都是觀夢人。知道夢有多美,卻永遠碰觸不到。
“多謝告知。”箜篌朝秘境之靈行了一個大禮,秘境之靈往旁邊避了避。這個女人身上有龍氣與仙緣,他受不了她的大禮。
“你們走吧。”秘境之靈道,“五百年後,你們兩個不要來了。”
箜篌走了幾步,停下腳步轉頭看秘境之靈:“我們走了以後,你要獨自一人在這裡待五百年嗎?”
秘境之靈側身而立,沒有看她亮晶晶的雙眼:“我不是人,也不懂你們人類的寂寞。”
“可是當你擁有人的身體,學會了人類的語言,知道退讓與懼怕以後,與人又有什麼差別?”箜篌無法想象,在一個空蕩蕩的地方獨自待五百年是什麼樣的感受,“要不要……出去看看?”
“現在的修真界與幾千年前相比,有了很大的變化,你不好奇麼?”箜篌覺得,一個懂得思考,還會在桓宗強大武力下選擇退讓的秘境之靈,已經與人無異了。
“我很好奇。”秘境之靈用沒有起伏的語氣道,“可是我是主人留下來的意志,我想幫他看到下一個飛升者出現。等你們修真界有了新的飛升者出現,我會出來看看的。”
“可是……我們凌憂界已經一千年沒有飛升者出現了。”箜篌有些不忍,“你要一直等下去嗎?”
秘境之靈很認真的點頭:“一千年沒有,那就等兩千年,兩千年沒有那就等五千年,隻要凌憂界不消失,我就不死不滅,沒有關系。”
看著秘境之靈戴著面具的臉,箜篌竟在白白的面具上,看到了幾分堅持與可愛。
“也許一百年後,就會有人飛升,到時候你就自由了。”箜篌朝他揮了揮手,“那……下次見。”
秘境之靈看著她,就在箜篌以為他會說出什麼不舍的話時,他開口了:“修真界現在的女修,都像你這般聒噪麼?”
箜篌:“……”
“告辭,不送。”箜篌轉身拽住桓宗的袖子,往外走出。
秘境之靈也不動怒,看著她與桓宗離去,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結界之後,站立的姿勢也沒有變過。風吹起他的頭發,彈指間整個秘境被細細密密的雨水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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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花雨,算是他為這個“朋友”送行?
走出結界,外面是巨大的金殿,金殿上漂浮著許多散發著金光的箱子,這大概就是秘境之靈所說的寶箱?
手中的玉牌不受控制地飛了出去,與中間某個寶箱重合在一起,寶箱打開,一件散發著五彩霞光的法器掉在箜篌手裡。
法光閃耀過後,箜篌才看清這竟然是一把極其漂亮的傘。
傘不知用什麼制成,似煙似霧,傘柄上刻著“斂息”二字,她撐開傘,傘骨瑩綠舒適,幾乎沒有女子能夠抵擋它的美。
隨後她就發現,她周身的氣息被收斂住了,此刻的她看上去與凡人無異。她扭頭朝桓宗看去,發現桓宗手裡捧著一條法氣四溢的飛仙裙,裙子漂亮得讓她移不開眼,但是……男修開出這種裙子,能有什麼用?
“給你。”桓宗把裙子交到箜篌手裡,“我用不了這個。”趁著箜篌不注意,他把右手背在身後,把一件並不太起眼的普通法器放進了收納戒裡。
“那你的師妹師姐……”箜篌覺得自己還是要假裝矜持一下的。
“我沒有師姐,師妹們又都沉迷於劍道,對這些東西並不感興趣。”桓宗溫柔一笑,“與我最親近的女修,就隻有你了。”
“桓宗,你、你……”箜篌收起傘,拍了拍胸口後捂著臉,“你別這麼笑。”
再這麼笑下去,她怕自己控制不好兩隻手,會往桓宗臉上蹭。自己怎麼會是如此厚顏無恥的女人,簡直愧對老姬家列祖列宗,對不起師父師兄的教導。
“是我這樣不好看?”桓宗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失落道,“抱歉,下次我會注意。”
“不不不,你沒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你這個笑太好看了。”箜篌見桓宗垂眸哀愁的模樣,哪還顧得上自己是不是厚顏無恥,“很好看,超級好看,我怕其他女修沉迷於你的容貌之下。”
“不會。”桓宗牽住她的手往殿外走。
在秘境中為了不猜錯陣法,箜篌經常被桓宗牽著手,現在再被桓宗牽著,她連一點排斥都沒有,跟在他身後乖乖走著:“為什麼不會?”
殿門打開,外面百花飛舞,細雨霏霏,漫天的花雨就是最美的畫卷。
“我隻笑給你看,她們就看不見了。”桓宗回頭,微笑著看箜篌,“這樣好不好?”
他的眼神很暖,像是融化了的春雪,帶著花枝頭上的晨露,亮晶晶的還帶著幾分香與甜。面對這樣一雙眼睛,無論他說什麼,箜篌大概也隻會說好。
“好。”她怔怔點頭,桓宗背後那美麗的花雨世界似乎已經朦朧虛無,隻有眼前這個俊美的男子才是真實。
《修仙記》中說,主人翁白衣勝雪。長身玉立,持劍站於山峰之巔,日月星辰仿佛都踩在他的腳下,天地為之無色。箜篌一直想象不出,什麼樣的人才能讓天地無色,現在她終於明白,什麼樣的人,可以讓天地變得黯然失色,讓世間所有變作陪襯。
花雨卷起兩人身軀,再睜開眼時,已經是秘境入口外。
守在秘境外的宗門弟子見有人出來,都往這邊張望,發現是琉光宗的桓宗真人與雲華門箜篌仙子,他們紛紛擠過來行禮,想要詢問有關秘境裡的事。
箜篌回答了幾句,以為這些人還要繼續問下去時,這些人便眼神怪異地走開,就算有人準備繼續問下去,也被其他人按著肩膀拖走。她疑惑地看桓宗,“桓宗,他們怎麼了?”
進秘境一趟,又沒有毀容,這些道友沒必要把氣氛弄得這麼不友好吧?
桓宗語氣平靜道:“不知,修士的個性難免怪異些,不必放在心上。”
“師叔。”上次以琉光宗代表的孝棟在秘境外守了好幾天,看到桓宗終於出來,忙上前行禮道,“孝棟見過師叔。”
“孝棟,你怎麼在此地?”桓宗問。
“回師叔的話,半個月前元吉門給宗主傳消息,說您與箜篌師叔進了秘境,宗主便讓晚輩過來守在密室入口。”見師叔終於記住了自己的名字,孝棟很高興,“現在見你平安出來,晚輩就放心了。”
“有林斛在,我不會有事,你讓宗主不要擔心我。”桓宗望了望天,“天色不早,你該啟程回去了。”
孝棟:“……”
所以盡管被記住了名字,師叔還是很冷漠。
“那晚輩便先……”孝棟拱手作揖,禮行到了一半,突然僵住,目光死死盯著桓宗與箜篌中間。
“練劍要緊,不要耽擱時間。”桓宗掏出一件法器給孝棟,“一件小玩意兒,拿去玩。”
“謝、謝師叔。”孝棟結結巴巴道謝,再站起身時,卻不敢再看。難怪他剛才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原來師叔與箜篌仙子竟然牽著手站在一起。
手牽手……
手牽手……
抱著法器跳上飛劍,孝棟失魂落魄的飛遠。
“孝棟師侄這是怎麼了,踩在劍上飛得歪歪扭扭,也不怕出飛行事故?”箜篌可聽說過不少修士飛行忽然相撞的事,雖然築基期以上的修士們撞一撞摔一摔不會鬧出人命,但是堂堂劍修連飛劍都駕馭不好,傳出去多丟琉光宗的臉。
桓宗是琉光宗的人,琉光宗丟臉,等於丟了桓宗一半的臉。這麼一想,箜篌覺得這些小輩們需要好好教育才行。
桓宗長得這麼好看,舉止這麼優雅,人又這麼好,怎麼能在這種事情上丟臉?
等林斛出來的時候,看到公子與箜篌姑娘坐在樹蔭下擺著一張小桌子喝茶吃點心,倆人說說笑笑好不愜意,要不是他們還留在這裡,他幾乎要懷疑,這兩個人已經遺忘了他的存在。
朝兩人走近,他聽到箜篌輕笑出聲:“桓宗,沒想到你小時候也做過這種傻事。那時候我為了偷偷看妙筆客寫的話本,把書藏在二師兄的洞府中。”
“你小時候很可愛。”
“我知道你想說我小時候很調皮。”
“我不騙人。”
林斛:“……”
不過是去了一個秘境,公子這是失了魂?
“林前輩,你終於出來了?”箜篌注意到林斛,笑眯眯地朝他揮手。
“公子,箜篌姑娘。”林斛走到兩人身邊,桓宗放下茶杯,指了指旁邊的座位:“坐。”
林斛收起劍,在桓宗身旁坐了下來。
桓宗給他倒了一杯茶,茶水的熱氣冒出,茶香四溢。
“公子,你的心情似乎很好?”林斛端起茶抿了一口,仔細觀察著桓宗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