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這兩人中,有一個人盛裝打扮,那麼另一個人肯定也不會隨意起來。但偏偏兩人仿佛約好了一般,突然就變得“不講究”起來。
“在這裡待了好幾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遇到長德道友。”這兩日他們一直住在這裡,來來去去就隻有他們幾個人,再也沒有見到其他的生物。剩下幾個男人,早已經看到了她們最兇悍時的樣子,所以在外面竭力維持的形象,可以適當放輕松一點了。
“要不你算一卦?”綾波挑眉看箜篌。
箜篌摸了摸玉龜甲,搖頭道:“還是算了,等下讓桓宗來算。”前幾天她算卦說往南邊走,雖然確實湊巧救下了凌波的師弟,但除了這件事以外,他們這一路上也沒有特別的順利。
這種關鍵時刻,還是讓更厲害的人來掐算比較穩妥。
遠遠瞧著三位姑娘湊在一起邊吃果子邊聊天,林斛臉上的表情變得格外嚴肅:“公子,你與箜篌姑娘的事情,要如何解決?”
桓宗靜靜看著他,等著他下文。
“箜篌姑娘年歲尚小,你這樣……怕是不太妥當。”林斛到底還是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你不要仗著小姑娘對你的信任,做出不合時宜的事情。”
“你說的不合時宜,指的是我與箜篌在一起,能夠觸發天地雙修,溫養經脈?”桓宗看向林斛的眼神意味深長,“林斛,我沒有想到你的想法竟然如此……”
林斛已經顧不上桓宗這句話裡還帶著幾分調侃,他音量不自覺拔高:“公子,你此言當真?”
天地雙修是一件需要緣分的事情,能夠碰到這種機緣的修士少之又少,稱得上是鳳毛麟角。
所以擁有這種機緣的人,在其他修士看來,無異於天道的親生子。
這種修煉方式不僅能夠提高修行速度,還能借用靈氣洗經伐脈。說得再淺顯一些,就是公子即便找不齊古藥方上的東西,也能靠著箜篌姑娘穩住靈臺,多撐上百八十年。
“公子。”林斛深吸一口氣,“我覺得,你現在就去跟箜篌姑娘說,願意為她做牛做馬吧。”
桓宗:“……”
百八十年裡能發生什麼事,誰也不能保證,說不定公子可以借著這段時間,找到完全恢復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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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是在說笑。”林斛認真道,“天道仁慈,為萬物留一線生機,或許箜篌姑娘就是你的那線生機。”初識箜篌,隻以為她是個熱情討喜的後輩,為了保證她的安全,所以選擇了一路同行。
但箜篌實在太討人喜歡,尤其是上了年紀的長輩,林斛對她很難有半分負面情緒。現在得知她與公子竟然還有這份機緣,他是徹徹底底看明白了,這一路上不是她在受他與公子的保護,而是她跟公子在抱她的大腿。
“不必如此。”桓宗搖頭道,“我與箜篌之間,有機緣是好事。但我對她好,並非因為機緣。”
林斛張了張嘴,被桓宗打斷。
“此事我會與箜篌商議,但做牛做馬這種調侃話日後不必再說。”桓宗扭頭看向不知道說到什麼,與綾波輕笑出聲的箜篌,“我與她之間的情誼,無需這些。”
桓宗不愛說話,以往也很少做出打斷別人說話的行為。除非他對當下不滿,才會明確的開口。林斛怎麼都想不到,公子會因為這麼幾句話而動了怒。
當男人開始在小事上敏感時,很多事就無法再回頭。但是這一次林斛沒有再提醒桓宗,他於桓宗亦師亦友,但還沒有擔起父母責任的打算。
“桓宗。”又過了好一會兒,箜篌起身朝這邊揮手,“快過來幫我們一個忙。”
桓宗想也不想便走了過去:“怎麼了?”
“你來掐算一下,接下來往哪邊走。”箜篌眼巴巴的看著桓宗。
桓宗眉眼舒展開:“不是已經說好往南?”
“真要照著我卜卦出來的方向一直走?”箜篌有些氣弱,心裡有些不踏實。
“你算得很好。”桓宗看了眼昭晗宗小師弟,“若我們沒有朝南面走,也許就不能遇到其他的道友,也不會知道尋雲樹的消息。”
“真的?”箜篌半信半疑。
“我信你。”桓宗見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今晚再在這裡住一夜,明天早上我們出發。”
其他人沒有意見,反正跟著他們一路上不僅找到了不少靈草,還很安心,別說是帶他們往南邊走,就算讓他們往回走,他們也沒有意見。
抱大腿的人要有抱大腿的自覺,抱了大腿還嘰嘰歪歪的人,那是腦子不好。
綾波看了眼拖油瓶師弟,現在跟著桓宗真人他們一起,是最穩妥的選擇。
又是旭日東升,長德帶著兩位師弟靠著樹幹小憩,當第一縷太陽光照過來的時候,他就睜開了眼。自從進入秘境以後,他們就沒有一天是安寧的。
先是被幻妖騷擾,又是強行被住在奇怪的屋子裡,早上起床看到一堆靈石堆在屋角,如果不把那些靈石裝走還不讓出結界。
後來在路上救了個被同伴欺負的女修,哪知道被欺負的貌醜女修,其實是做了對不起另外一個女修的事情。他們幾個大男人被另外一個貌美女修罵得狗血淋頭,偏偏還因為心虛不能還嘴。
再後來就是被魅魔一路追趕,那些魅魔好像特意跟著他們似的,時不時出現,讓他們不能安寧太久。
若是心性稍差的修士,被魅魔時不時的騷擾,恐怕早已經失去理智。但是長德不同,身為昭晗宗的掌派大弟子,宗門中的師弟師妹們並不是各個都省心懂事,他早就習慣了應對各種突發情況。
魅魔是很容易讓人心生焦躁,但是再煩人的魅魔,也比不上宗門裡那一堆脾氣各異的師弟師妹。
他站起身,看到蓋在一位師弟身上的外袍已經滑落在泥地上,彎腰撿起外袍蓋在師弟身上。
兩位師弟睡得很沉,直到初晨的陽光照在他們臉上,他們也隻是翻身背對著太陽繼續睡。
長德嘆口氣,如此沒有警覺性,若是單獨出門在外,遇到邪修恐怕連命都保不住。秘境中不分四季,有些地方百花盛開,有些地方炙熱非凡,還有地方白雪皑皑,毫無規律性。
看了眼不遠處的湖泊,擔心起另一個師弟與綾波師妹來。他們一行五人,進入秘境後就分開了,小師弟入門修行不過十餘年,綾波師妹又是個嬌縱的性格,平日有他們忍讓著還好,秘境裡誰還會特意讓著她。
還沒做父親,卻已經操起了父親兼爺爺的心,長德覺得,他人生中最大的修行不是劍道,而是這些師弟師妹們。
林中忽然彌漫出一股很淡的血腥味,身為劍修,他的五感十分靈敏,察覺到不對,用掌風拍醒兩個師弟:“都起來,有情況。”
“大師兄?”兩個師弟抱著劍從地上彈跳起來,快速靠攏長德。
“莫慌。”長德轉頭對兩位師弟道:“你們越是驚慌恐懼,就越容易被心魔鑽空子。在還算安全的秘境裡面,你們尚且如此,若是遇到真正的邪修,又該怎麼辦?”
兩位師弟乖乖聽訓,不敢犟嘴。
“你們兩個跟在我後面,注意保護好你們的後背。”長德擔心是有人遇險,所以決定在四周找找看。
到了湖泊另一邊,他看到一個散修盟的修士躺在水裡,身上流出的血,把他身體四周的血都染紅了。這個散修他有印象,進入秘境的時候,還朝他抱了抱拳。
“大師兄。”兩位小師弟想要去把人從水裡拉出來,長德喝止了他們:“不要動。”揮袖用靈氣把人從湖中撈出來,長德面色漸漸沉下來,“人已經死了。”
兩個小師弟的臉色頓變。自從進入秘境以後,雖然遇到種種怪事,但他們並沒有性命之憂。現在突然鬧出了人命,是不是說明秘境裡根本沒有那麼安全?
“是劍傷。”長德看了眼屍體上的傷口,“一件刺破靈臺,一件穿心而過,傷口小而緊密,傷人者應該是用劍高手。”
此人死於人心,而不是死於秘境。
“大師兄,遺體上沒有收納戒,也沒有收納袋。”
進入秘境總共就那麼些人,哪些人用劍大家更是心裡有數。此人身上沒有收納袋,也沒有收納戒,並不是他沒有這些東西,而是有人把它們取走了。
謀財害命,心狠手辣。
以昭晗宗、琉光宗、雲華宗、元吉門的實力與地位,這幾個宗門的親傳弟子絕對做不出殺人奪寶的事情,他們不缺這些靈草靈藥,就算真的缺,也不會用這種手段。
若真有弟子心性如此低劣,宗門不可能留著他們,更別說收為親傳弟子。
宗門弟子不可能做這種事,所以最有可能下手的是散修。這些散修雖然在散修盟裡掛了名,但是除非有重大事情發生,他們私下裡並不會有太多來往,也就不可能有太多的交情。
正在長德沉思間,散修盟的長老帶著三名散修匆匆趕了過來,想必他們也是聞到了血腥味,才找過來看看。
對於他們的到來,長德沒有絲毫的驚訝,除了散修盟長老,其他三位散修都還不擅長掩飾,他早就察覺到他們的靠近。
散修盟四人過來時,正好看到昭晗宗弟子在翻屍首的衣服,一時間難免想多。尤其是當他們發現,躺著的修士是他們散修盟的人,致命傷口是劍造成後,四位散修臉色變得尤其難看。
若非顧忌長德的身份,說不定此刻四人中就會有人指著長德問,人是不是你們殺的?
彼此沉默片刻,長德還是決定解釋一番:“我們來的時候,這位道友躺在水中。”
散修們朝湖中看過去,湖面幹幹淨淨,沒有被血髒汙的痕跡。
長德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看著清澈見底的湖泊,微微皺了一下眉,剛才還在的血,怎麼眨眼間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