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師弟,那裡有好幾個親傳師姐。”一個同門拉了拉他的袖子,“我懷疑我們雲華門招親傳弟子,不僅要看天資與品性,還要看臉,你看看這些師姐,各個長得貌美如花,秀色可餐。”
高健演停下腳步,偷偷往大門方向看了幾眼。摸了摸自己圓如銀盆的臉,他沉沉嘆息,看來他這輩子是沒機會成為親傳弟子了。
“怎麼這麼多的親傳師姐在這裡,難道有什麼大事發生?”新入門的弟子大多剛剛進入煉氣的門檻,不過已經跟師兄師姐們學到了看熱鬧的習慣,見到這麼多漂亮的師姐,這些新入門的弟子不管男女,都縮在角落偷偷看起來。
與他們同行的歸臨看著他們鬼鬼祟祟的模樣,有些不耐地抬腳便走,結果沒走出幾步,就被一個身材嬌小力氣卻不小的師妹拖了回去:“歸臨,你別出去,被師姐們發現了怎麼辦?!”
被摁在牆上的歸臨掙扎了一番……沒有掙開。這個女人究竟是吃什麼長大的,看著小鼻子小手小腳,力氣怎麼這麼大?
“能有什麼好看的,昨日裴峰主教了一套新劍法,我還沒練熟。”放棄掙扎的歸臨決定採取說服的方式,“師妹,你放手。”
一個女人,看其他女人也能看得這麼津津有味,究竟是什麼毛病。
“劍法哪有漂亮小師姐好看。”嬌俏小師妹摁住他不松手,“看了師姐能讓我心情好,心情好才能好好練劍,這叫事半功倍。”
歸臨理了理自己身上被小師妹拉歪的袍子:“無非是有其他宗門長輩來訪,有什麼好看的?”
“錯,能讓這麼多漂亮師姐一起出現的除了長輩外,還有一種人。”高健演搖了搖胖乎乎的腦袋,“你們還是見識太少。”
“還有什麼?”同門好奇的追問。
“還有……”高健演指了指遠方踏劍而來的人,“還有無處不達,無處不在的飛劍使者。”
歸臨很想說高健演在胡說八道,可是當他看到那些親傳師姐們興高採烈圍住飛劍使者,從他那裡拿走一個收納袋後心滿意足的離開,沉默下來。
他扭頭看向大門下面長長的,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問仙路,身體微微晃了晃。
“走走走,我們快去練劍。”嬌俏小師妹松開歸臨,拔腿就往演武場跑,歸臨一個踉跄,再抬起頭時,同門們全都跑出了老遠,就連高健演那個胖子,都像圓球般滾圓。
“哎,你怎麼還不走?!”跑出一段距離的高健演回頭見歸臨還站在原地,跑回來拽起他就跑,“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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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臨面無表情地被步伐比他還要靈活的胖子一路拎著,雙腿無意識的跑著。
“你怎麼就這麼笨,熱鬧看完了就要及時撤退,不然很容易被抓住的。”高健演託著歸臨健步如飛,“你這身手太弱了,早跟你說不要挑食,你偏偏不聽。看吧,連最小的師妹都跑不過。”
看著跑到最前方,剛才摁著他讓他不能動彈的小師妹,歸臨突然開始懷疑起人生。他為什麼要在這裡,為什麼要來這個幫派?
珩彥坐在鋪著厚厚墊子的懶人塌上,把箜篌寄來的信反復看了好幾遍。箜篌詢問的這些藥材,雲華門事實上有其中一味。
勿川靜靜坐在旁邊的桌子上,查看各個分堂傳上來的報告冊,看也不看把信紙翻來翻去的珩彥。
“勿川,宗門庫房裡,是不是放著一盒鮫人鱗?”珩彥把信遞給勿川,“箜篌是你們這一輩中,最有天分的弟子,等你做了門主,她修為也上來了。若是等到那個時候,她發現宗門裡有她問的藥材,會不會怪我們?”
“師父。”勿川抬頭看他,“僅僅近十年,就有近二十位修士來信問你,有沒有鮫人鱗,你一律回答的沒有。”而且箜篌師妹不會為了外人責怪宗門,就算以後她知道,也隻會以為宗門有苦衷,而不是對宗門生怨。
“外人問,跟自家人問能一樣?”珩彥幹咳一聲,“反正我們有一大盒,分幾片出去也沒關系。”
勿川點頭:“所以您的意思是,要讓所有人相信,你無意中在路上撿到了幾片鮫人鱗,然後大方的贈送給了箜篌師妹的朋友,而且這位朋友還恰巧是琉光宗的弟子?”
珩彥幹咳一聲:“我們可以讓他們不要外傳,琉光宗的人不說,箜篌也不說,誰知道我們有鮫人鱗?”財不露白的道理,他還是很懂的。這若是其他門派的人需要,他還是會回答沒有。但是琉光宗的人不同,這些劍修很重諾言,絕對不會把這事透露出去。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是箜篌進入雲華門後,第一次開口向宗門求助。若是宗門沒有便罷了,他明明有卻不給,總覺得過意不去。
鮫人鱗這個玩意兒,重在一個稀罕,實際用處並不多。那滿滿一大盒鮫人鱗在宗門庫房裡放了上千年,都沒機會派上用場,隨便拿幾片出去送人,對雲華門而言,實在不是什麼大事。他以前不願意拿出來,是不想惹來麻煩,有些事開了頭就不好收尾了。
珩彥想了想,還是決定給箜篌回一封信。讓她在外面注意安全,加油修煉。又說宗門近來剛好得了幾片鮫人鱗,既然她的朋友需要,就拿去用。隻是鮫人鱗舉世罕見,切不可對外談及此事,免得惹來麻煩。
取了三片鮫人鱗放進奢華的玉盒中,珩彥把盒子與信交給勿川:“找加急飛劍使者,把東西寄回去。”
“是。”勿川接過信與玉盒,大步匆匆離開宗門。
恐怕整個修真界都不會相信,舉世罕見的鮫人鱗,竟會以寄送的方式,到了另一個人的手中。
深夜寒重,桓宗正準備滅了屋內的照明法寶,聽到院子裡傳來輕重不一的腳步聲,這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
“箜篌姑娘,有飛劍使者相見。”
桓宗皺了皺眉,這麼晚了,怎麼還有飛劍使者找來?聽到隔壁的房門打開,屬於箜篌獨有的輕快腳步聲在院子裡響起,他猶豫了片刻,還是跟著打開了房間門。
院門口,客棧伙計身後站著名飛劍使者,箜篌從他手裡接過一個捆扎得結實的包裹。
“多謝。”箜篌送走伙計與飛劍使者,關上院門,轉身見桓宗站在院子裡的樹下。
“吵到你了?”箜篌拆開包裹外的藍色印花布,這是一塊很平凡的布,沒有符紋沒有陣法加持。包裹裡是一個玉盒,玉盒上放著一封信。
“是門主給我的信。”箜篌心中一喜,抬頭對桓宗道,“桓宗,門主肯定知道一些與藥引有關的事。”
桓宗靜靜站在樹下,對箜篌笑了笑。
箜篌迫不及待地拆開信,一目十行看完信件內容,抖著手捧起桌上的玉盒,喃喃道:“桓宗,桓宗……”
“發生了什麼事?”桓宗見箜篌語不成句,捧著玉盒的手抖個不停,以為雲華門發生了什麼事,擔憂的走到他身邊:“不要急,慢慢說。”
“公子,怎麼了?”林斛拉開門大步走出來,眼中有難以察覺的關切之色。
“不不不……”箜篌連說了好幾個不,指著玉盒,“裡面,裡面,藥引。”
“你說裡面有公子需要的藥引?”林斛最先反應過來,他不敢置信地從箜篌手中接過玉盒,打開了盒蓋。
玉盒中鋪著華麗的錦緞,錦緞在夜色中散發著淡淡的流光。但是讓林斛移不開視線的不是這個盒子,而是錦緞上放著的東西。
三枚如玉幣大小的藍色鱗片靜靜躺著,漂亮得沒有一絲瑕疵。
鮫人鱗……鮫人鱗……
他猛地抬頭看桓宗,嘴唇動了動,半晌才聲音沙啞道:“公子,是……鮫人鱗。”
“噓。”箜篌小聲噓了一聲,把他們兩人拉進屋子裡,還在外面立了一個結界,才道:“宗主說了,這件事萬萬不可外傳,我們要低調。”
“請箜篌姑娘,就算林斛死,也不會把這件事外傳。”林斛拱手朝箜篌深深一揖,“箜篌姑娘與貴宗門的大恩,在下沒齒難忘。”
被林斛如此鄭重的姿態嚇得往桓宗身後一躲:“林前輩,你這是幹什麼?”
林斛站起身,見自己的舉動讓箜篌受到了驚嚇,往後退了幾步道:“是在下過於激動了。”
“你可別在我面前自稱在下,我不習慣。”箜篌有些不好意思,這些日子她在林前輩面前也沒太過客氣,在她眼裡,林斛跟宗門裡那些長輩差不多。現在這位長輩在她面前一口一個“在下”,她哪能習慣這個。
“箜篌。”擋在箜篌前面的桓宗轉身,把玉盒放回箜篌的手中:“你知道鮫人鱗有多珍貴?”鮫人一族早在五千年前就已經滅絕,就算鮫人族還活著時,也常年深居海底,幾乎不與外界接觸,所以即使傳承近萬年的琉光宗,也早就沒了鮫人鱗。
他怎麼也沒想到,雲華門竟會把如此珍貴的東西給了箜篌,但是無論如何,他無法就這麼輕輕松松從少女手裡接過這份珍貴的藥材。
“被人需要的時候它才珍貴,不被需要的話,它也就是放在那裡毫無用處的死物。”箜篌把玉盒又賽回給桓宗,“桓宗,既然掌門決定把這個東西交給我,說明他已經答應我把它送給你。反正掌門比我聰明,他都贊同的事情,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
他很早以前便聽過雲華門對後輩極為愛護,雲華門弟子對宗門十分忠誠,但是一個宗門對弟子的溺愛,竟到如此地步了麼?
見桓宗還是不願意接受,箜篌道:“東西送出去,我就沒打算把它拿回來。你若是過意不去,就當我是拿這個來討好琉光宗,讓你欠我們雲華門一個人情好了。”
“好。”桓宗收起玉盒,“珩彥宗主的這份人情,我記下了。”
“這就對嘛。”箜篌笑了,“生病的人就不要想這麼多,對身體不好。早點去休息,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無名真人那裡取藥。”
桓宗與林斛這才想起,他們兩個大男人大半夜還留在小姑娘的房裡,隻好在箜篌的笑臉下,退出她的房間。
撤去門外的結界,箜篌擺了擺手:“做個好夢。”
看著房門關上,林斛與桓宗對望一眼,今晚恐怕是睡不著了。跟著桓宗到了房間,出於謹慎,林斛也在外面立了結界,以免其他人聽到他們的交談。
桓宗把放在袖中的玉盒拿出來,從裡面取出一片鮫人鱗,淡藍色的鱗甲在他指尖發出藍色幽光,美麗極了,“林斛,你說得對,我這是佔了小姑娘的便宜。”
“公子……”林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一路上走來,最開始他隻當箜篌是個討喜需要照顧的小姑娘,但是他怎麼也想不到,整個琉光宗找了好幾年都尋不到蹤跡的藥材,在他們遇到箜篌的短短一個月裡,就尋到兩味。
一年前宗主寫信到雲華門,雲華門的回答是沒有,今天卻什麼要求都沒有提,就把鮫人鱗送了出來。雲華門這個宗門,他從未看懂過。每當他以為他們的門派要沒落時,就會出現幾個天分極好的弟子。每當他以為這個門派做事不靠譜時,遇到大事時,他們往往有很可靠。
但是……輕易把鮫人鱗送出手的宗門,真的很難讓人相信它有多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