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門的人,都擅於做戲掩飾,至於真不在意還是假不介意,誰又分得清?到時他們要在背後算賬,在座諸位可有應對之策?當真就不怕?”幹瘦老人高深莫測道,“世上可不缺表面高風亮節,內裡藏汙納垢的偽君子。”
“長輩既是小心謹慎之人,又怎麼能在眾人面前說這種話?”
就在眾人內心七上八下的時候,一個穿著月牙色飛仙裙的漂亮姑娘抬起頭看向幹瘦老人,“您這話可是在暗示雲華門是偽君子,難道就不怕雲華門來報復你?”
“老朽不過是好心提醒罷了,又不是說雲華門是偽君子。”幹瘦老人愣了愣,沒有想到會有人反駁他的話,“你一個小姑娘,能懂什麼?”
箜篌哼哼一笑,老頭這話看似在好心提醒在座的修士,實際卻是在挑撥離間,讓眾人覺得像雲華門這樣的大宗門是偽君子,隻是表面大度,實際小心眼又記仇,一言不合就會報復。
“修真界這麼大,若是誰說幾句有關十大宗門不好的話,他們就要去報復,還不累死他們?”箜篌翻個白眼,“十大宗門的人若都這麼闲得沒事幹,也別當什麼十大宗門了,直接做修真界殺手算了。”
好看的小姑娘翻起白眼,也很難讓人生出反感。倒是有人因為箜篌的話笑出聲來,仔細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如果十大宗門真這麼小心眼,哪還能坐穩排名前十的位置?
大宗門之所以是大宗門,就是因為他們有能力有魄力,近一兩千年來,十大宗門的排位不是沒有變過,掉出前十的宗門,哪個不是因為作風不正,內部管理混亂,才導致的實力下降?
“這位漂亮小妹妹的話很有道理。”剛才調戲過年少公子的美豔婦人揚起紅唇笑道,“諸位道友不要自己嚇自己。有些人表面上是為了我們好,沒準是在挑撥離間呢,大家可別上了當。”
幹瘦老人聞言不悅:“道友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能有什麼意思?”美豔婦人挑了挑眉,“聽者心裡有鬼就有別的意思,心裡沒鬼就沒其他意思,還用我來解釋?”
“你……”幹瘦老人面色變了變,轉頭瞪箜篌,“你說他們不會報復他們就不報復了,你又不是雲華門的人,難道能代表他們?”
箜篌眨了眨眼,小心對桓宗道:“這個老頭兒好生不要臉,辯不過那位漂亮姐姐,就來欺負我這個小姑娘,哪有這樣的人。”
她說話的聲音雖小,卻足夠讓不少人聽見,美豔婦人當即嗤笑出聲,沒有給老人留半分面子:“沒辦法,這個世界上,總有隻長年齡卻不長腦子的人,小妹妹你還小,不懂得人心復雜。”
“姐姐提醒得是。”箜篌與美豔婦人一唱一和,把幹瘦老人氣得差點當場拍桌子,可他也知道,若這兩個女人聯手,他不是她們的對手,所以隻能強忍下來。
他付了帳,氣得轉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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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豔婦人看著他的背影,冷哼道:“居心叵測的老東西。”
幹瘦老頭離開後,大廳再度熱鬧起來,箜篌聽著各種離奇傳言,連東西也顧不上吃了。
“聽說柳言門的掌派弟子在結道大典那日,當著眾賓客的面,終止了與青玉門仙子的婚約,轉頭跟個練氣三階的女修走在了一起。青玉門現在與柳言門鬧得反目成仇,等到明年交流大會,這兩個宗門恐怕要鬥得厲害。”
柳言門與青玉門在修真界的實力,也排得上前二十,現在柳言門的掌派弟子讓青玉門丟了這麼大的臉,修真界恐怕要因為這事鬧上一陣子。
聽著柳言門掌派弟子對練氣三階的女修如何深情,連青玉門單靈根親傳女弟子都不要雲雲,箜篌總覺得這事有些不對味兒。追求身體與情愛的契合並沒有錯,但是這種事情早該說清楚,何必等到結道大典才鬧出來?
他們的愛情珍貴,那位青玉門的女修就該為他們的感情落盡顏面?
“吃好了?”桓宗摸了摸箜篌面前的粥碗,“粥涼了,要不要讓伙計換一碗?”
箜篌搖頭:“我回去打坐。”
桓宗站起身,跟在她身後。兩人穿過回廊,遠離了前廳的喧鬧,箜篌踢了踢小院裡的石凳:“那個柳言門的掌派弟子,好不要臉。”
剛才沒有注意聽他人闲談的桓宗:“……”
“桓宗,你怎麼看?”箜篌趴在石桌上,把臉從胳膊裡抬起來看桓宗。
“嗯,不要臉。”桓宗點頭。
看著桓宗平靜的臉,箜篌笑了笑,朝他探頭道:“桓宗,你好可愛啊。”
桓宗:“什麼?”
長得好看又一本正經的男人,迷惑不解望過來的時候,真是一道美麗的風景線。箜篌捧臉,好看、可愛還正直,隻要多看幾眼桓宗,都能讓她心情好起來。
心情瞬間好了大半,箜篌站起身:“桓宗,我去打坐啦。”
桓宗:“……”
年輕小姑娘的心思,都是這麼難懂麼?
身後傳來腳步聲,他扭頭看去,練完劍的林斛站在一棵枇杷樹下看他。主僕二人靜靜對視,林斛抹了抹額頭上的細汗,聲音平靜:“我什麼都沒聽見。”
桓宗垂下眼睑:“剛才你練錯的劍法,今天可以再練幾遍。”
林斛擦汗的手頓住:“公子,我真的什麼都沒聽見。”
“我並不在意你聽沒聽見。”桓宗站起身,面無表情道,“讓你練劍,與此事毫無幹系,你不必多想。”
林斛:“……”
呵。
雲華門三位長老中,秋霜長老獨居一座山頭,因為她喜靜,所以一年四季沒有幾個弟子敢去打擾她。但是今天卻有些不同,她正在洞府裡打坐,就聽到外面有弟子在外面喚她。
“何事?”秋霜走出洞府,見到一位後輩站在洞門外,手裡端著託個盤,託盤上蓋著紅綢,她看不清裡面擺著什麼。
“長老,這是棲月峰箜篌師叔讓飛劍使者給您寄回來的東西,請您過目。”五行堂的弟子站在秋霜長老面前有些膽怯,連頭都不敢抬。
“給我的?”秋霜有些意外,伸手接過託盤,“箜篌在外可還好?”前幾日琉光宗的金嶽來信說,箜篌與琉光宗親傳弟子在一起,琉光宗的親傳弟子向來厲害,箜篌應該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弟子不知,這裡面有箜篌師叔給您的信,或許信中師叔會提她的近況。”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端著託盤回到洞府,秋霜掀開上面蓋著的紅綢,就看到了託盤中華麗的長裙。長裙白色為底,上面繡著豔麗的牡丹花,華美無比。除了華麗的繡裙外,還有一條緋色披帛與兩塊手帕,樣式與花色都偏華貴豔麗。
她拆開信封,裡面有三分之一的內容在誇她容貌,三分之一的內容在說裙子她穿上後肯定會很漂亮,最後幾段話裡,才提及近況。
桓宗……
看著信中箜篌提到的名字,秋霜笑了,看來箜篌跟這個琉光宗的伙伴在外面玩得很開心,連修真界最難遇見的藍銀花都看到了。把信紙疊好,放回信封裡,秋霜的目光,落到了那條華麗無比的長裙上。
琉光宗中,女長老與女峰主們收到了一份由飛劍使者送來的禮物。
裙子很漂亮,帕子上繡的花樣也精致,發釵也合她們的意,唯一有問題的是寄送人。無情淡漠,規矩守禮,連一句話都不喜歡多說的師侄突然給她們送女子喜歡的東西,這是何等的可怕與怪異?
一位女長老特意讓隨從去打聽了一下,宗門裡除了她以外,還有幾個女弟子與女峰主收到了師侄寄來的裙衫釵環,就連金嶽這個宗主都沒有。
女長老把裙子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但是不管她怎麼看,手裡的裙子都不是頂級法袍,而是制作精美的普通裙子,隻是在上面加持了幾個可以發出流光的法陣,讓裙子看起來更加漂亮,沒有任何防御功能。
師侄這是怎麼了?
“長老,這衣服……”隨從見長老神情凝重,不敢多話,直到長老把裙子放下後,才問她裙子該怎麼處理。
“掛起來吧。”女長老想了想,又補充道,“小心些掛,千萬不要弄出褶皺。”
雖不是法袍,好歹是師侄的一片心意。想到師侄的身體狀況,她嘆了口氣,平日行事冷淡的孩子,竟也開始知道給她們帶東西回來了。
翻找出一堆靈石、符篆與法器交給隨從:“師侄這幾日應該還在宜城,這些東西你讓飛劍使者帶給他。”
師侄現在身體不好,身上應該多帶些法器符篆防身。
箜篌在屋子裡打坐了三日,出門看到一個衣服上繡著“如風”二字的男人站在林斛面前,這不是驛站裡飛劍使者的統一裝束嗎?
收起今天第三個由飛劍使者送來的收納袋,林斛面無表情地轉身,剛好對上箜篌好奇的眼神。
“箜篌姑娘。”林斛對她點了點頭,從收納戒裡取出兩個收納袋,“這是你的師門昨日讓飛劍使者送來的。”
箜篌接過收納袋打開一看,秋霜長老寄來的包裹裡,除了靈石外還有很多法器,大有她打不過別人,就拿法器砸死對方之勢。還有一個是幾位師姐湊份子寄來的,裡面隻有一包靈石跟一封信,信上說讓她在外面不要委屈,另外再讓她到刺繡閣幫買幾支發釵回去。
數了數師姐們寄來的靈石,箜篌發現買完師姐們想要的發釵,大概還能剩下兩百靈石,扣除幾十靈石的寄送費,就隻剩下一百多靈石了。
這一百多靈石是給她的跑路費?
抖了抖信紙,箜篌發現背後還寫了幾句話,大意是御霄門最近出了幾款新的流仙裙,她們一時沒忍住誘惑就買了下來,以至於手頭比較拮據,讓她不要嫌她們給的靈石少。
這可真是她的親師姐。等她買好發釵寄送回去時,一定要寫信讓她們幫她買條最新款的流仙裙,但她出門在外身上沒什麼錢,就不給她們靈石了。
看著箜篌一枚一枚數靈石的樣子,林斛想起近兩天琉光宗女長老與女峰主們給公子寄來的大堆靈石與法器,有些懷疑雲華門招不到天資最好的弟子,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他們對親傳弟子太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