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倉知道忘通說得沒有錯,可是他統共就一個弟弟,難道真要眼睜睜看他死在雲華門手裡?周倉無奈之下,隻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松河,然而此刻的松河正在品茶吃點心,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請峰主饒舍弟一命。”周倉再次向忘通行了一個大禮。
站在忘通身後的箜篌看著周倉如此伏低做小,心情十分復雜,那個周興在外面囂張跋扈時,可曾想過他兄長為了他丟盡顏面?
周倉這個兄長的,一味順著弟弟,可曾想過有一日,這個弟弟被他寵得無法無天,惹出大禍?
她偷偷看了眼忘通,暗自下了決定,她以後一定好好修煉,也不在外面惹事,免得連累師父師兄們為自己彎腰屈膝,隻要想一想那種畫面,她都沒法接受。
所以,她絕對不能成為周興這樣的人。
察覺到小徒弟情緒有異,忘通便道:“今天的心法背了沒有,師父這裡不用你陪著,回去好好修煉。”
“徒兒告退。”箜篌給松河、周倉二人行了禮,才退下,舉止間還帶著幾分在皇宮裡養成的貴氣。
松河眼神微亮,這個小師侄身上竟然還有一縷微弱的龍氣,日後真是前途無量啊。
“怎麼出來了?”成易見箜篌從正殿走出來,興致還不太高的樣子,“是那個周門主對你說了難聽的話?”
箜篌搖頭,看著大師兄臉上毫不掩飾的關切之色:“師兄,我以後一定不像他那樣。”
“哪個他?”
“關在牢中的那個。”說到牢獄,箜篌就想起了那些作惡多端的壞人下場,忍不住抖了一下肩膀,“我舍不得師父與師兄為了我卑躬屈膝。”
“沒出息,跟這種人比。”成易輕笑出聲,“怎麼不跟仲璽、綾波這些人比。”
箜篌連連搖頭,她才不想長九尺高,那樣就不能穿漂亮的飛仙裙了:“不比不比。”
“真是沒出息。”成易笑道,“都被你那些師兄師姐們帶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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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師兄都很好啊。”箜篌小聲道,“噓,大師兄,你小聲點,別被其他人聽到了。”
成易再度笑出聲來,氣得箜篌瞪大眼睛,哪有講壞話聲音還這麼大的,還能不能好好說壞話了?
最後也不知忘通怎麼跟周倉交流的,周倉給了雲華門一大筆感謝費,還在御霄門駐扎雍城的店鋪門口,張貼了一封公開致歉信。
周家兄弟離開雲華門那天,箜篌也不打坐修煉了,特意起個大早去“送行”。
在牢獄中關了幾日的周興格外老實,下巴不揚了,眼睛不亂瞟了,就連腦門上的頭發,都乖乖搭著,遮住了半張老樹皮似的臉。最讓她吃驚的是,周興的修為竟然降到了築基期。
但是看著周倉感恩戴德的模樣,箜篌用傳音術問跟她擠在一塊兒看熱鬧的靈慧:“靈慧師姐,那個周興修為怎麼降了這麼多?”
“哦,琉光宗與我們宗門經過嚴肅的討論與思考,覺得周興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便廢了他一半的修為,免得他又仗著修為出來欺負人。”靈慧分了一半零嘴給箜篌,“這次回去,周倉剛坐上的門主位置,就要讓人了。”
恐怕從此以後,周興隻要聽到雲華門三個字就會雙股顫顫繞道走。
第19章 借書
一走出雲華門勢力範圍,沉默不語的周興聲音顫抖道:“兄長,雲華門內,都是些偽君子,實在是……實在是……”
想到他這幾日都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牢獄中,沒人跟他說話,也看不到什麼東西。好不容易裡面的看守點了燈,他看到的竟是別人受刑,那一聲比一聲更加悽厲的慘叫,讓他渾身發抖。
這還不算,那施刑的人還說:“這個受罰的元嬰老祖,還剩下五千刀沒剐呢。”
“以童男童女為藥引煉丹,算哪門子老祖?”另一個施刑的人冷哼一聲,“這種人死了都是便宜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周興覺得這兩個人在說話的時候,有意無意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好幾眼,嚇得他不敢罵不敢鬧,連呼吸聲都忍不住放輕了。
外面都說什麼雲華門性格隨和,不爭強好勝,偏安一隅,都是騙人的狗屁話,那施刑的手段哪裡隨和了?現在隻要他一閉上眼睛,腦子裡都能浮現出那個元嬰修士身上皮肉被剝下來的畫面。
“住口!”周倉怒道,“雲華門能留你一條命,已是我豁出幾百年老臉求來的。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那些二三流的小門派嗎?這裡是雲華門,傳承多年的大宗門,不要以為外面常拿雲華門一些小事來開玩笑,雲華門就真的好欺負了。若雲華門真是如此無能,能在凌憂界安穩這麼多年嗎?!”
周興不甘,剛想說雲華門施刑的事情,就聽到周倉道,“此次回去以後,你好好閉關修煉,沒有我的允許,哪裡都不能去。若再鬧出這種事,我也護不住你。”
“你是堂堂御霄門的門主,難道……”
“已經不是了。”周倉面無表情道,“琉光宗又怎麼能夠允許一個管家不嚴的修士做門主。”
周家兄弟雖然離開,但是琉光宗的峰主松河還留在雲華門內。修行之人,有時候也要聚在一起論道,以補充自身的不足。
雲華門內靈氣充裕,氣氛祥和,美食眾多……
松河站在山峰之上,看著山間翻滾的雲霧,長長嘆息一聲。雲華門這個地方,真是讓人來了就不想走。難怪常有外面的修士來雍城玩耍,各大宗門也都要到雍城開鋪子,實在是這個地方的人,太會享受生活了。
他若不是道心堅毅的劍修,每天吃著雲華門準備的各色美食,恐怕也要產生一種人生就是要這樣才舒適的錯覺。幾番感慨間,半山腰處傳來說話聲,想來是雲華門的弟子在練習功課。
“師兄,原來掐算還要背這些東西,我還以為隻要修煉了,自然就懂了呢。”
“是誰跟你說,隻要修煉就什麼都會?”
“……”
“嗯?”
“我沒亂看話本。”箜篌連連搖頭,“我就是隨便問問,隨便問問。”
“天地陰陽,天幹地支,星象山川,都與算字有關。”成易不與她計較,“越是簡單的人生,越容易掐算出來,越是復雜的人或事,就越容易受這些影響。我們雲華門雖不以掐算為長,但卻不能無知。你現在已經築基,帶你掐算入門以後,就可以去珍寶殿選屬於你的本命法器,或是選擇適合你的材料,自己親手打造一把出來。”
“這裡地勢空曠,靈氣充足,你初學掐算,在這裡更容易生出感悟之心。”成易看了眼天空,“這幾日天氣不好,待天氣好了,我再教你看星象。”
松河沒有去打擾這對師兄妹,當然也不會去看他們的教學方法,雖然現在宗門與宗門之間,很多內修方法都融會貫通,相互探討,但是該尊重的還是要尊重一下的。不過誰說雲華門的弟子都懶散的,以他看還是很勤奮的嘛,哪裡有外面傳的那麼過分?
不好久聽,松河正準備轉身離開時,就聽到又有一個男聲傳了過來。
“師兄,師妹都學了這麼久了,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不要著急慢慢來。小孩子長身體呢,腦子用太多,長大了會變醜。”
松河腳下一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簡直就是荒唐,這才學了多久,就需要休息?琉光宗門下的弟子,起床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揮劍三百下,才勉強稱得上不懶散,就剛才這麼一會兒,能累著什麼?
“師弟說得有道理,箜篌你先休息一刻鍾。”
松河再也聽不下去了,他怕自己再聽下去,會指著這幾個弟子的鼻子罵。好在他是一個有修為有氣度的老祖,知道別人家的弟子罵不得,隻能把這口氣忍了下去。
好好一個五靈根天才苗子,要被雲華門給養成什麼樣子?
以松河的修為與斂氣功夫,師兄妹三人根本不知道剛才有人就站在他們上面,三人吃吃喝喝學一學,喂一喂招式,很快就度過了愉快的一天。
回到洞府後,箜篌摸出自己的小本子,用毛筆工工整整的寫下了幾句話。
凌憂界五年三月十九日,跟師兄們學習,又是愉快的一天。
接下來幾天,箜篌終於記牢了卦象演變,還幫二師兄算了一個小卦,說他近來會破小財。沒過幾天,二師兄就喜滋滋的告訴她,他掉了一個錢袋,裡面裝了五塊靈石。
師兄師姐們聽說箜篌終於能起卦了,各個跑來恭喜跟她,仿佛箜篌做成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松河站在透過正殿大門,看著遠處演武場上親傳弟子擠在一塊兒你笑我鬧,轉頭再看珩彥的臉色,竟是毫無情緒波動,仿佛已經習以為常。
察覺到松河的眼神,珩彥微微笑道:“鄙派的弟子活潑了些,讓松河兄見笑了。”
“哪裡哪裡,貴派弟子……機靈活潑,挺好的,挺好的。”松河心裡隱隱有些訝異,雲華門裡這些弟子,感情竟如此好嗎?
便是管理嚴格的琉光宗,親傳弟子之間,也會因為資源問題發生矛盾。以雲華門的現狀來看,其他親傳弟子資質都不錯,本是門派裡的天子驕子,現在突然來了個五靈根師妹,而且還在短短四年內突破築基,其他人難道就沒有其他想法?
“我今日來找掌門,是來辭行的。”松河對珩彥拱手道,“這次的事情,是我們琉光宗治下不嚴之罪,幸而掌門寬宏,沒有因為此事傷了我們兩派多年的和氣。”
“松河兄嚴重了。”珩彥道,“這事怎麼能怪貴派,此事已過,我們無需再提。隻是松河兄為何如此著急,可是我招待不周?何不在鄙派多待幾日,我也能好好招待你。”
“貴派待我十分熱情,隻是鄙派事多,我留了這幾日,已經是忙裡偷闲了。”松河搖搖頭,猶豫片刻,到底沒把仲璽心境不穩的事情說出來,隻說了其他事情。
珩彥知道他去意已決,也沒有多問,隻好留他用了午飯,親自送他到了雲華門正殿大門外。
“珩彥掌門請留步,在下告辭。”
“慢走。”珩彥還了一禮,目送松河踩著飛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