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因大徽弱勢,昊周未將對方太放在了眼中,所以一直以來,他們攻打大徽,都是直接強勢攻城。
不講計謀也不必在乎良多,總歸他們的人員精銳,遠遠勝於整個大徽。
而這次遭逢重挫後,昊周再不敢對眼下溫月聲率領的大徽大軍,生出任何的輕慢之意。
他們大軍從昊周境內出發,到了邊疆之時,直接一分為三。
改變原本直接攻城的方式,轉而由各城池周圍的小鎮攻陷,欲從弱小的鎮子開始,包圍大徽邊疆的所有城池。
鬱舜麾下的五大名將,也較之前的將領更加兇猛,尤其是努烈、泰蘭。
在昊周分出去的隊伍裡,他們二人所率領的軍隊,堪稱是整個昊周隊伍裡,最為強盛的。
尤其是第一猛將努烈,在入了大徽境內,第一次跟大徽將領碰撞上後,便連著攻陷了三個鎮子,擊殺大徽將領共計五人。
其兇猛善戰之能,放眼整個大徽軍隊之中,都險少有人能夠比之。
在連奪三個鎮子後,努烈更是直接放過了原本鎮守鎮子的一個主將,讓其順利回到了大徽主城。
此番行為,並非是出於仁慈,而是挑釁。
城主府內,那主將重傷未愈,身上的傷勢隻草草包扎,他靜坐在了下首,在面對屋內所有的將領時,面色難看非常,低頭道:
“末將無能。”
他護不住鎮守的鎮子,也殺不掉努烈,甚至還被對方這麼放了回來,用於挑釁溫月聲。
雖說實力懸殊,可他心底亦是慚愧非常。
陸振國臉色難看地道:“他放你回來,意欲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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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領低聲道:“……努烈說,若想要奪回城鎮,叫你們主帥思寧郡主親自來。”
在場的人俱是神色微變。
這般行為,等同於在給溫月聲下戰書。
兩軍對壘,除去了講究作戰的方式和辦法之外,更為重要的,還有底下將士們的士氣。
對方挑釁還下了戰書,溫月聲若是不應,那就是認慫。
可若是應了,便正中了他人圈套。
這次鬱舜御駕親徵,但凡是個正常人都知道,昊周所有的精銳,必然都在鬱舜身旁。
溫月聲此時若親赴戰場,同努烈對上,便是在給鬱舜騰出位置來,讓對方的大軍,可以長驅直入,直接攻入主城。
這幾日,主城的瞭望臺上,每天都有將士站守。
此前第一次,昊周出兵就有十幾二十萬,攻勢已經滔天,而這次鬱舜親率的大軍,便有三十萬。
若再加上他麾下去往各處城鎮貢獻的將士,便足足有五十來萬人。
這就導致每日從主城最高的瞭望臺上遠眺看去,所見到的,就是密密麻麻的昊周將士,他們駐扎在了從前的大營中,遠遠地與大徽形成對壘。
人沒有動,就已經形成了威逼之勢。
這般情況下,溫月聲勢必不能隨便離開主城。
“倒也不能任由著他這般猖獗!”這番話說出口,周遭的人皆抬頭望去。
這一眼,就看見那壯如小山般的章玉麟,毫不猶豫地起身,高聲道:“郡主。”
“末將願帶兵前往珩烏鎮,踏平努烈大軍。”
這話一出,屋內驟然安靜。
章玉麟主動請命,忠勇侯神色卻無半點變化。
他們老章家的男兒,生來本就該奔赴戰場。
不論輸贏,不問生死,保家衛國就是他們最當做的事。
之前章玉麟率領援軍增援時,曾打贏過昊周軍隊。但那一仗,贏得格外艱難,對方也並非是努烈這樣的勇將。
好在章玉麟兇猛,他於戰場之上,幾乎是以一敵百。
這般強勢的情況下,才堪堪贏了一次勝仗。
此番對上努烈,不說他本人,在場的人心中卻也隱含擔憂。
上首端坐著的溫月聲抬眸,她撥動佛珠的動作微頓,聲色平靜地道:“好。”
“章玉麟率兵三萬,迎戰努烈。”三萬,與努烈所率領的軍隊相差無幾。
她眼中不帶情緒,淡聲道:“陸紅櫻隨行。”
邊上的陸紅櫻眼眸一亮,想也不想地就脆生生道:“陸紅櫻領命!”
當夜,章玉麟和陸紅櫻便已經抵達了珩烏鎮。
同時收到了消息的人,還有昊周皇帝鬱舜。
“前往珩烏鎮抗敵的,是章玉麟?”鬱舜眼眸微頓。
“差人傳信於努烈,不得輕敵,勢必全力以赴。”鬱舜眼眸幽沉:“章玉麟,可是她麾下的第一猛將。”
若今日換了旁人,或許還會看輕章玉麟,但努烈曾經在章玉麟的手上吃過大虧,他自練武以來,第一次被人打得躺在床上半年都難以起身,就是在面對章玉麟時。
所以章玉麟前來迎戰,甚至比溫月聲還要令他重視。
他幾乎是嚴陣以待,不敢有半分的松懈。
而珩烏鎮的這一戰,也幾乎稱得上是兩方碰撞以來,最為慘烈的一戰。
昊周也好,大徽也罷,損傷都尤為慘重。
章玉麟所率領去的大徽軍隊,確實要弱勢於努烈麾下的將士,在珩烏鎮與其對陣了三日,哪怕有著章玉麟一人,如同一座高山一樣抵擋在前,依舊改變不了頹勢。
努烈那邊也不好受,這是他行軍多年以來,打過最為艱難的一仗。
但看見大徽已經出現了頹勢,他還是毫不猶豫地繼續追擊,當年在大徽皇宮中,曾輸給了章玉麟,到得今日,他想要不顧一切地將顏面找了回來。
卻不想,最後一戰後,努烈與章玉麟對上,在章玉麟那對重達幾百斤的巨錘之下,他仍然是落敗了。
那對在他夢境當中,出現過無數次的紫金鐵錘,帶著雷霆般的威勢,重錘落在了他的身上後,險些將努烈的五髒肺腑都敲碎。
此番他們身處的地方,再也不是大徽的皇宮,兩方也不再隻是點到為止。
章玉麟生猛的攻勢之下,努烈近乎無處遁逃。
若非是他身邊有兩名悍勇非常的副將,隻是單打獨鬥的話,隻怕他已經死在了章玉麟的重錘之下。
但這次他即便沒有死,仍舊受了重傷。
他被章玉麟的重錘,錘到肋骨斷裂了三根,最後是靠著兩個副將跟自身多年來豐富的作戰經驗,才險險逃離了戰場。
但他這一退,局面便接近於一邊倒。
章玉麟率領大軍,收割殘局,剿殺無數昊周將領。
終是在堂堂正正,正面對壘的情況之下,戰勝努烈,擊退了昊周大軍!
而始終跟在了他身後的陸紅櫻,還在努烈等人脫逃時,射出了幾道箭矢。
射殺了努烈一名副將,重傷了努烈本人。
這一仗,從開始的艱難,到了最後幾乎大獲全勝。
消息傳回了主城之中,所有的人皆為之歡欣雀躍。
章玉麟自恢復如常後,歷經多場戰役,越戰越勇,約戰越強,終是在溫月聲不在的情況下,也獨自戰勝了昊周第一猛將。
滿室歡呼聲中,溫月聲一身單薄的黑色衣裙,站在了主城的城牆之上。
三四月正是草長鶯飛,萬物復蘇的季節。
但在邊疆,這邊少樹林,多大漠,氣候算不得多麼的怡人。
唯有炙熱的太陽,好似不知停歇不懂疲倦般,炙烤著大地。
溫月聲目光所及的地方,便是昊周幾乎望不到頭的黑色大軍。
但她卻沒有看向那遙遠的位置,而是抬眸,直視著天上的太陽。
周曼娘站在了她的身側,見狀到底是好奇地道:“郡主,你是怎麼知道章世子的眼睛不能直視強光的?”
這般病症,周曼娘見得少,而且章玉麟一直以來,都沒有表現過難以面對強光的樣子。
如果不是溫月聲提醒,她也不會去替對方檢查。
在更換了幾次燈光強盛的琉璃燈後,發覺章玉麟眼睛幾乎是赤紅一片,再久一點,他竟是眼前模糊,連看都看不見了。
當日隻是測試,卻將周曼娘嚇了一跳。
但她將那一屋子刺眼的琉璃燈移開後,章玉麟在三個時辰後就恢復了正常。
她問過章玉麟,章玉麟卻隻是撓了撓頭道:“……此前確實出現過這般情況,但我都以為是太累了。”
他每日訓練刻苦,無論風吹日曬,都會練至力竭。
力竭時眼前模糊,本就是正常之事。
不同的是,以前在京中並沒有這麼嚴重。
是到了邊疆後,這邊太陽比之京中刺眼奪目,章玉麟平常就是不力竭時,眼眸也有不適。
但他們進入邊疆後,一直都在作戰,他讓隨行的軍醫看了,對方說他眼睛一切如常,他便也沒再費心思去管。
直到這次周曼娘親自給他查驗,才查出來他的異於尋常。
而比之這件事情,更詭異的是,周曼娘發現他這個病症治不好。
不能直視強光,好似是他打從娘胎裡面帶出來的病症。
好在這個病雖然治不好,但卻有辦法可以隔絕。
她為章玉麟調配了藥物,讓他在上戰場之前,滴入眼中,可以暫時性地隔絕強光對他的傷害。
而此番章玉麟大獲全勝,近乎是毫不費力地重傷努烈,應當也是她的藥派上了用場。
溫月聲聞言,收回了視線,淡聲道:“他很像我的一個故人。”
周曼娘沒明白這話是何意,想了想,隻能當做是章玉麟跟溫月聲之間有緣。
畢竟當初章玉麟還是個痴傻世子的時候,是被溫月聲踹入了湖中,才恢復如常的。
她沒注意到溫月聲話裡意有所指。
實驗體因為強行注入提純的喪屍病毒,身體已不是正常人,而強行進化的副作用,導致了他們所有人都天生殘缺。
章玉麟不僅生得像9號,他在恢復正常後,也逐漸出現了和9號一樣的毛病,便是不能直視強光。
不等周曼娘再問,忽然聽到了遠處傳來一道極為嘹亮的聲響。
那聲音響起來的瞬間,城牆之上的所有大徽將士,皆是警覺了起來,就連周曼娘都變了神色。
她抬眸看去,這一眼所看到的,就是遠處密密麻麻的昊周大軍,竟是在往著主城的方向突進。
咚、咚、咚!
戰鼓敲響。
在鬱舜御駕親徵的隊伍,出現在這邊後,整個主城內外已經處於時刻戒嚴的狀態。
幾乎是他們剛剛一動,便有通訊的將士揮舞著手中的旗子,一路高聲喚著,跑到了城池底下。
“敵襲!敵襲!昊周大軍來襲,主城所有將士準備!”
城門拉開一條縫,待通訊的將士進入之後,瞬間禁閉。
早已經候在了城門附近的將士,迅速匯聚到了主城之下。
通訊的將士進入城中,直接更換了戰馬,一路飛奔,一路高聲喊著之前的那番話。
馬蹄踩踏的噠噠聲響,如同落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幾乎是頃刻間,整個主城內,便陷入了一種極致的緊繃氣氛中。
三十萬大軍的異動,令人沒有辦法做到了忽視。
昊周其餘的將領依舊在攻陷大徽的城鎮,溫月聲派出去了幾個將領抵御。
章玉麟、陸庭玉、陸青淮,甚至連李慶元和劉奕等人,均不在主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