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月聲話音剛落,那袁浩就被堵住了嘴,拖到了場中。
刀營將士下手非常重,幾大軍棍砸了下去,他便幾乎沒有了聲響。
因為指認袁浩的證據,是來自於昊周戰俘,所以溫月聲還派遣了底下的人前去搜查了袁浩在珞城的家。
從袁浩的家中,搜出了大批不屬於軍中的金銀。
更有他所住的房間牆壁的暗格中,藏著的昊周官銀。
這些證據擺在了面前,加之袁浩被活生生地打死,令得整個軍中寂靜非常,袁浩那兩個參與到了其中的親信,亦是瑟瑟發抖。
在袁浩被打死之後,這兩個人也被溫月聲底下的將領毫不猶豫地處死。
邊疆的夜晚很冷,哪怕是周圍燃燒著火把,但也無法帶來絲毫的暖意,溫月聲站在了上首,神色冷淡地道:
“我知這些年來,因大徽戰力遠不如昊周,戰場作戰艱難,令得袁浩之流的人,萌生出退意,甚至不惜直接倒戈向昊周。”
在看不見勝利的前提之下,軍心震蕩是難免的。
尤其留在了珞城的將士,又是整個邊疆之中最弱的一支隊伍。
人性天生就是趨利避害的,多年來的纏鬥始終都沒有獲勝,甚至看著昊周軍隊一步步壯大,有人生出異心來,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了。
周遭熊熊燃燒的火把,照亮著溫月聲的半張側臉。
她立在了黑暗中,情緒冷淡,可說出口的話,卻無一人膽敢質疑。
“但在我的軍中,凡通敵叛國者,必死無疑。”寂靜的夜空底下,她的聲音在每個人的耳畔回蕩。
“大徽將士,聽明白了嗎?”她聲音很輕,可這番話的分量卻是尤其地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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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話音落下的瞬間,便有無數人道:“是!”
聲音浩蕩,在這夜空中不斷地回響。
次日一早,章玉麟那邊終是傳來了消息,昨日他率領援軍抵達所支援的城池後,跟那昊周大軍惡戰了一天一夜。
章玉麟所率領的那支隊伍,沒有刀營將士,也沒有忠勇侯旗下的精銳,算得上是四支支援的隊伍裡,最弱的一支了。
所以這一天一夜的戰鬥,幾乎稱得上是格外艱難。
但章玉麟這支隊伍韌性極強,章玉麟本人亦是稱得上神勇無雙,至今日天明時分,他親自斬殺了敵方主將後,終是迫使對方退了兵。
雖是慘勝,可到底也是勝利了。
再加上溫月聲昨日那一戰,四支支援軍,共守下了兩座城池,贏了兩場,並且還削減了主城的壓力,局面比起邊疆軍在此苦苦堅守時,要好上了不少。
但若是想要完全戰勝昊周,保邊疆安寧的話,光是如此是不夠的。
畢竟昊周主力軍還未全出,昊周幾大名將中,如今也不過有個努烈在戰場上。
而觀大徽這邊,朝中得力的幹將,幾乎是傾巢而出了。
兩方戰力上的不平等,致使大徽想要取勝,變得尤其的艱難,並且進攻的主動權,始終都在對方的手上。
今晨一早,跟章玉麟取勝的消息同時傳來的,還有忠勇侯支援的源城戰局艱難的消息。
前一日時,源城那邊的情況還跟主城差不多,兩方處於僵持的狀態,而在昨天夜裡,昊周往源城那邊加派了援軍。
援軍抵達之後,大徽這邊應對乏力。
忠勇侯並沒有硬撐,而是派遣了將士來珞城求援。
溫月聲收到消息後,已派了身邊的將領整軍,準備今日就前往源城支援。
這次前往源城支援,劉奕也會一並前去。
他和幾個將領候在了城主府外,見得溫月聲出來,便忙道:“郡主。”
溫月聲輕頷首,翻身上馬。
劉奕見得她身邊,除了幾個刀營將士外,便隻有陸紅櫻一人,他不由得一頓。
他也是今日出發之前才剛收到的消息,溫月聲這次前往源城支援,所率領的,並非是她昨日帶到了珞城來的那支強兵。
而是……原本鎮守珞城的邊疆軍,也就是整個邊疆軍中,最弱的一支隊伍。
還不光如此,她連刀營的那五千精銳都沒帶,隻有幾個得力的刀營將士,陪同在了身側。
大軍調配需要時間,兩萬邊疆軍會在兩個時辰後再行從珞城出發,溫月聲率領劉奕、陸紅櫻和數十個將士,將從北邊取道,先行趕往源城。
離開珞城之前,溫月聲去了一趟昊周戰俘的營地。
她是主將,這些戰俘該如何處置,當由她來決斷。
往常的戰役中,大徽從未俘虜過這麼多的人。
這些都是昊周將士,若按照了豐家父子的處理方式,隻怕都是斬殺或者是活埋的多。
昊周的各武將中,也並不是人人都像是豐家父子這般殘暴的,但戰俘去留一向都很難安排,且還要耗費許多的人力來進行管理。
所以像是豐家父子那般性情殘暴的,將其處死,反而直接了當,不必考慮該如何安排處理對方。
溫月聲抵達這邊之前,這些已經被褪去了盔甲,戴著手銬腳镣的昊周將士,心底都尤為不安。
待得見到了這位在戰場上,毫不猶豫地斬殺了昊周許多主將的思寧郡主時,不少人更是心中發沉。
溫月聲抬眸,看著面前的幾千人。
她身側站著的,是此番落在了珞城的刀營將領之一。
“稟郡主,人都在這裡了,當如何處理才好?”將領輕聲道。
這話一出,無數目光投在了溫月聲的身上。
劉奕道:“這裡邊有著不少的精銳,更有在整個昊周都赫赫有名的豐家軍。”
豐家軍兇悍的威名在外,倒是沒想到有遭一日竟是會淪落為大徽戰俘。
溫月聲抬眸,淡聲道:“整合這些戰俘,挑選出豐家父子從前的精銳來,整理成隊。”
劉奕微愣,一時沒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
被敵軍俘虜的人,便是再如何強大,也不能放到了戰場上啊。
到底是敵國將士,當真到了戰場上,那便是刺向了自己人的尖刀。縱觀此前所有的戰役中,基本沒有讓這些戰俘重回戰場的。
這個疑惑剛才浮現心頭,就聽溫月聲眼眸冷淡地跟身側刀營將領道:“整合出來的隊伍,用於日常訓練。”
那將領當即眼眸一亮,高聲道:“是!”
“餘下的人,送至後備軍中。”
溫月聲所指的後備軍,並非是尋常的後備軍,而是在出發之前,特地整合的一支幾百人的隊伍。
這支隊伍,負責幫助陸紅櫻制造武器。
昊周俘虜的這些人,自然是沒有辦法參與到了具體武器的制作當中的,但這本就是個大工程,從挖礦到了運輸,到了後期的冶煉,都需要大量的人力。
第一批爆火箭數量太少,就是因為做這件事情的人力實在是有限。
大徽將士比之昊周實在是弱了不少,能用的將士幾乎都上了戰場,後備軍的人手嚴重不足。
而此番俘虜的這些人,恰好補足了這一點。
劉奕聽明白後,神色微變。
溫月聲此舉,無異於將兵養兵。
他突然就明白了她外出並沒有攜帶刀兵營的原因了。
刀兵營本來就是目前整個大徽將士中的最強戰力,如今她又用豐家父子留下的戰俘,來幫助刀兵營訓練。
還將他們送往後備軍,用於修建珞城的城牆和防衛的各項事務,並且還成為了大徽兵器鍛造的基本勞動力。
比起為了節省麻煩,直接將這些俘虜斬殺,發揮他們最大的用處,對於眼下的珞城來說,才是最為主要的。
溫月聲手底下的人馬,對訓練的事情已經深入了骨髓,如今不管做什麼事情都當成是一種訓練,如今又增添了新的練兵對象……
劉奕心中激動,那支刀兵營本就不弱,再加以這般訓練,假以時日,未必不是那些昊周猛將們的對手。
另有這些俘虜熟悉昊周作戰的方式,所能夠給出的訓練方案,甚至比起專門往昊周國內送間諜要強上許多。
他們離開營地之前,刀營將領已經重新劃分了營地,將這幾千俘虜分割開來管理。
劉奕騎在了馬背上,見狀輕聲道:“日後的邊疆軍,也可以歸入營中,以同樣的方式訓練。”
弱旅便是再弱,在這樣的捶打之下,隻怕也能成長起來了。
他話音剛落,卻聽身側的溫月聲道:“特殊情況,當特殊對待。”
劉奕微愣,見得她那雙冷冽的眸裡,沒有任何情緒地道:“廝殺之中見真章。”
大徽眼下已經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訓練將士從無到有。
而所有的訓練,都比不過真刀真槍的實戰演練。
如今大徽的境況,同當年的末世區別也不大。
喪屍是不會等到了他們成長完成後,才來入侵的。
所以作為實驗體,他們隻能夠注入病毒被迫進化,進化未完成時,就得要投入戰場。
即便如此,整個屠諸計劃的一萬名實驗體,到了最後也不過剩餘四人。
或者說,就剩下了她一個人。
在基因改變,強行注入精粹提煉的喪屍病毒後,他們這些實驗體,早就已經不能夠稱之為人了。
而這樣的非人類,依舊還是會葬送喪屍口中,亦或者是被病毒反噬而亡。
戰爭自來殘酷,不僅是人與人的,更是人與非人的。
若不主動強大,等待著所有人的,也不過是早晚都將到來的消亡。
自戰俘營地出來後,溫月聲率領一眾將領離開,從北邊取道,疾行了許久,抵達了綠水青山的源城邊界線。
邊疆所處的地勢,主城更靠近沙漠,而與主城南轅北轍的源城,則是整個邊疆氣候最好的地方。
這裡有著茂盛的綠林,清澈的水源,以及最為肥沃的土壤。
也正是因為如此,源城幾乎是昊周與大徽相爭,必爭的一個城池。
每年邊疆與昊周交鋒,都是從源城開始。
因為連年遭受戰火,這裡的百姓日子很不好過,原本富饒的源城,如今也日益蕭條。
在珞城時,雖說環境差了些,寒熱交替,令得百姓的日子算不得多麼好過,但在珞城周遭,溫月聲去往的西鎮之流周圍,都可以看見綿長的田地和百姓。
到了源城這邊,雖是四城中氣候最為宜人的一個,卻四處可見蕭條。
為盡快趕到了源城中,溫月聲一行人特地繞從了一條綠林小道走。
近春日,許多綠樹抽出了新芽,綠草如茵,加之碧藍的天際。
讓長期處在了珞城那等環境中的邊疆將領,心情都放松了不少。
隻是在進入了這條小道之後,周遭明顯變得安靜了很多。
陸紅櫻策馬走在了溫月聲身邊,低聲道:“這地方瞧著可真安靜。”
“一路行來,連隻小動物都沒瞧到。”
她本打算打隻兔子或者是山中野味吃吃,可一路走來,別說是兔子了,連兔子的毛都沒有一根。
溫月聲聞言未言語,前邊疾行的幾個將領,卻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陸紅櫻不解地問。
劉奕從前方折返回來,神色難看地對道:“前面的路被堵了。”
他也不是什麼毫無經驗的將領,一路走來這麼安靜,已經隱隱察覺到了不對,但戰況不等人,他也就未有深究。
沒想到走了這麼久,終是被人給堵住了。
劉奕冷聲道:“從前就聽說,源城周遭不太平,多劫匪。”
他們出發當日,比大軍快了兩個時辰,後來在半路上收到了消息,又改由近道前行,如今已經和大軍位置距離較遠。
沒想到因為沒與大軍前行,竟是被源城的劫匪給盯上了。
陸紅櫻聞言,半張著嘴,她忍不住側過頭去看了眼溫月聲。
有生之年,她竟是還能夠看見有人打劫郡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