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的將領高聲道:“皇上旨令如此,末將並不清楚緣由,還請忠勇侯恕罪。”
他態度尚可,但無論說些什麼,便是不開門讓他們進去。
忠勇侯氣得臉色發青,這天寒地凍的,雖說沒有再降雪,但也沒有讓大軍在冷風中站一個時辰的道理。
他隻能夠將目光投向了溫月聲,沉聲道:“郡主,眼下當如何才好,可要繞行?”
關東是京城的一道隘口,從關東入京,比起另外一方是要近了不少。
但眼下皇帝既是下了旨令,他們自然也不好硬闖。
隻是如果要繞行的話,短時間內隻怕是抵達不了京城,需得要在路上再耗上幾日。
如此一來,這邊的將士怕都是趕不及回京過年,需得要在半路上過年了。
忠勇侯心底也有氣,但對方持皇帝旨令說話,他亦是無可奈何。
卻沒想到,溫月聲聽到了這個話,面上並無表情。
她隻將目光落在了那個城牆將領的身上。
因為他們沒有直接繞行,對方依舊還站在了城牆上,觀其架勢,仿佛今日他們不從關門離去,他便會在這裡守著他們一般。
不進也不退,更不會給他們開門。
邊上的嚴偉微頓,隱隱感覺有什麼不對。
他低聲對忠勇侯道:“侯爺,這關東山門,下官是第一次來。”
“這邊是一直都這麼安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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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勇侯搖了搖頭,關東不隻是離京近,這個地方四通八達,算是大徽一個重要的隘口,不說是臨近年關,就連平常都很是熱鬧。
“瞧著冷清了許多,或許是因為聖上旨令的緣故。”
嚴偉輕點了點頭。
就這麼一點,他也判定不了什麼。
他未再開口,就聽身後的將士喚了晏大人。
晏陵騎馬往前,還沒到溫月聲身側,就見溫月聲從章玉麟的手中,接過了一把弓箭。
那把弓箭,忠勇侯率領的眾將還尚不清楚是作何用處,一路跟溫月聲打到撫州去的將士們,卻都已經變了神色。
嚴偉怔住,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溫月聲搭弓射箭,直接對準了城牆上的那個將領。
他當下還以為,溫月聲是打算威懾那個將領開城門,放他們進去。
卻不想溫月聲直接放了箭。
刺啦一聲巨響。
那城牆上站立著的將領還沒回過神來,那箭矢就已經直接射穿了他的心髒。
對方瞪大了眼睛,從城牆摔落時,還有些不可置信。
滿場哗然。
忠勇侯等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溫月聲道:“傳令下去,直接破開城門,若有阻攔者——”
她面無表情地道:“就地斬殺!”
第85章 你該死(二合一)
她話音剛落,大軍整軍肅穆,齊聲應道:“是!”
關東山門沉重,但在這數萬人的攻勢之下,卻也並不難推開。
大門開啟的瞬間,溫月聲率領一眾將士直接衝入關內。
章玉麟、李慶元等人皆是神色戒備,隻入了關東後,所瞧見的將士卻並不多。
除了溫月聲方才在關外射殺的一個將領之外,這邊就隻留下了三個將領。
因前不久章玉麟曾經來過關東,對關東的情況了解也較深,知曉關東軍共計十萬人。可如今整個關東內的軍隊,滿打滿算也不足一半人。
他仔細查探了之後,神色也難看了下來,低聲向溫月聲稟報道:“人數不足半,並且大多數的將士都不清楚發生了何事。”
“隻知道上面下的命令,說是要緊閉山門。”
身側的晏陵冷聲道:“這般情況,當是有人坐不住了。”
大雪封山,阻斷了他們的一切消息。
京中重要的將領,如溫月聲、忠勇侯和章玉麟,甚至連帶著陸青淮都不在。
如今消失的大半關東軍,便足以說明情況。
忠勇侯神色難看,沉聲道:“郡主,可是要先行前往京城?”
雖說駐京城的軍隊,至少還有十萬餘人,另有溫月聲手底下的守衛軍,皇帝跟前的三大禁軍。
想要生事並不容易。
但到底是不清楚京城情況,貿然之下,他也不好下定論。
晏陵道:“消息傳回來了。”
章玉麟等人微怔,抬頭就見數隻海東青在頭上盤旋。
周曼娘雖是知曉這位晏大人手腕了得,但到底還是第一次見其手段,他們離開撫州路段才沒有多久,晏陵的消息便已經送到,且還是以這般方式。
滌竹站在了晏陵身側,吹響了長長的哨子,海東青落下。
他快步上前,從這兇悍的海東青身上,摘下來了幾枚竹筒,倒出了竹筒內藏著的字條,遞給了晏陵及溫月聲。
溫月聲接過後看了幾眼,目光冷沉了下來。
她冷聲道:“人不在京中。”
守衛軍將領傳來的消息,說是幾日之前,大雪連天之時,皇帝便帶著眾臣去往了溫泉行宮。
守衛軍的職責是駐守京城,自是沒有跟隨前往。
但皇帝身邊的三大禁軍皆有同行。
溫月聲的手底下除去了守衛軍外,還有三大禁軍之一的殿前軍,但殿前軍並未傳來任何消息。
“駐京城大軍未聽到異動。”晏陵道。
旁邊的忠勇侯與嚴偉對視了眼。
這等情況,很大可能不是沒有聽到異動,而是行宮內外已經被控制,所以消息根本就傳遞不出來!
駐京城大軍又跟尋常的軍隊不一樣,將領不在,若要調動這邊的大軍,需得要有皇帝手中的虎符。
如若消息傳遞不出,又無虎符調令的前提下,駐京城大軍是不可隨意行動的。
“郡主,眼下當如何是好?”忠勇侯面色難看地道。
溫月聲道:“著令大軍整軍,前往溫泉行宮。”
這聲令下,無數人皆動了起來。
冬日風冷。
皇家的溫泉行宮內卻溫暖如春。
氣溫雖暖,周遭的氣氛卻猶如凝滯。
天光已然大亮,立在了這行宮大院之中的將士,卻都手持火把。
火光跳躍之下,噼啪連聲作響。
那炸裂開的火燭之聲,跳躍在了每個人的心上。
行宮大院之內格外安靜,若隻聽聲音,還道是這院中四下無人,然抬眼望去,著黑色甲胄的將士,及許多的朝中重臣,皆是站在了這邊。
隻每個人的神色,都難看到了極點。
渭陽王人被拖到了這院中來時,天色還沒大亮,整個人都是發昏的。
如今被強壓著跪在了這行宮大院外,才終是回過了神來。
他面色冷沉難看,抬頭看向了面前站立之人。
昨夜行宮生變,有人率領重兵衝入了行宮中。
如此大的動靜,自是驚動了那保衛皇帝的三大禁軍。
卻不想禁軍之中,最為重要,也是離天子最近的親衛軍將領,與逆賊勾結,竟是將行宮大門打開,將所有逆賊放了進來。
到得如今,逆賊已經將此番隨行的一幹重臣皆是羈押到了此處,還把渭陽王從床上挖了起來,按著他跪在了這裡。
在他身側,有人捧著一卷明黃色的聖旨,正冷眼看向了那一幹臣子。
渭陽王神色難看非常,他抬眸,一雙沉沉的眼掃向了眼前的人。
待得看清楚對方的面容,和那空蕩蕩的袖管後,他不由得冷笑。
“蕭銳!你想做什麼?”渭陽王看向了多日不見的大皇子蕭銳,高聲譏諷道:“用你這殘破的身體逼宮?”
“哈哈哈哈。”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在大皇子陰沉沉的目光底下,渭陽王毫不顧忌,直接出言諷刺:“就你這殘廢樣,你也配!?”
他話音剛落,便被面前的人一腳踹在了心窩上。
“噗!”大皇子這一腳,用了十足的力氣,渭陽王壓根躲避不得,硬挨了一下,吐了口血,心口處生疼,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皇子見狀譏笑:“你這看不清楚形式的蠢貨,到得如今,竟還敢在孤面前胡言亂語。”
聽得他開口便自稱孤,周圍的大臣均是變了神色。
“蕭缙人呢!?”大皇子暴聲道:“還有老二那個賤種!把他們給孤綁過來!”
邊上的將士對視了幾眼,沉聲應下。
“父皇!”蕭銳自斷臂之後,一直被關在了府中,如今再次出現在了人前,人已經有了幾分瘋魔:“你怎麼還不出來,是兒臣啊,兒臣來見你來了!”
他那空蕩蕩的袖管,看得人心頭發怵。
而更加令周遭大臣心頭發沉的,是他身上的衣袍。
明黃色,繡五爪金龍,這是太子的冠冕。
大皇子蕭銳,今日是真的打定了主意,要逼宮弑父,登基為王。
在這些神情復雜的大臣面前,站著一人。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一直以來扶持大皇子的徐國公。
大皇子斷臂之後,徐國公府上近乎倒塌了大半,他也極少出現在了人前。
在京城許多人心中,就等同於徐國公府大廈將傾。
誰知他們籌謀許久,竟是在行宮之時發起了政變。
同此前大皇子所犯之事不一樣,此番宮變,皆是徐國公一手謀劃。
大雪封山,皇帝手底下的一幹將領皆被堵在了那荒蕪的撫州。
這等情況之下,皇帝竟是還下令至行宮避寒,個中種種,皆是給了他們動手的機會。
徐國公原不是這般激進的人。
可如今大皇子已廢,端妃失了寵愛,徐國公府累世經營的一切,竟是隻剩下了一個搖搖欲墜的太後。
他對殿上這位皇帝實在是過於了解。
如今沒有對他們下手,是因為太後還活著,待得哪日太後不在了,就是他赴死之時。
不隻是他,他們整個府邸,及他手底下的所有人,皆是這個下場。
是以他們日日心驚膽戰,難以入眠。
這般情況,在福瑞公主被斬殺之後,更是越發沉重了。
徐國公圖謀一生,如何甘心放掉手中的一切?
這是皇帝逼他的!
皇帝既是不留情面,那他也不必再有所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