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能調兵遣將的郡主,一個能為大徽調。教出無數猛將的皇家女,一個不屬於任何王爺陣營,純粹為皇帝所用之人。
溫月聲甚至比尋常武將還有可靠,她是女子,無登大位的可能,還是真正的皇室之人。
一時間,許多人都被這個消息衝擊得緩不過神來。
想想前幾日裡,還有人說,溫月聲將自己的出路給堵死了。
與永安王退親,同景康王交惡,恆廣王已娶親,而渭陽王是四個王爺裡最為弱勢的一個,缺少競爭力。
她在殿前說出的那番話,斬斷了日後進入真正權貴圈的所有可能性。
想要翻身,大概隻有嫁到昊周了。
但嫁不嫁到昊周,這事她說了不算。
然今日,時局瞬息萬變,思寧郡主,當再也不是從前的思寧郡主。
且正是因為斬斷了這份可能性,她才能夠得這枚金腰牌。
嫁不了掌權的人,那她便親自掌權。
雖說城北校場內的守衛軍,僅有幾千人,但這也是做到了一步掌兵權,且還是幾位王爺都沒有的兵權。
光是此事,就足以令得朝野震動了。
皇後離開之際,低聲與身側的嬤嬤道:“吩咐下去,今歲開始,鎮國公府的年禮,需得給郡主備上一份。”
從前的鎮國公府,送年禮時,都是送與公主府。
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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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離開時,魏蘭芷伴在了身側,卻沒再叫上溫玉若。
徒留溫玉若站在了原地,秋日的風吹拂在了她的身上,若寒風般刺骨。
溫月聲離開後,皇帝淡聲道:“時日越久,朕那些兒子是越發坐不住了。”
晏陵隻轉身道:“臣告退。”
他緩步跟著溫月聲離開,至宮門前,二人並肩而立。
那道冷冽的,在他夢裡反復令他沉淪的檀香縈繞在了鼻間,晏陵面上卻仍舊疏離冷淡。
隻那雙煙波浩渺般的眸,略深了些。
他淡聲道:“聽聞郡主差陸將軍查了晏府的舊事。”
溫月聲聞言看他:“晏大人消息倒是靈通。”
隻怕這個宮中,到處都遍布了他的耳目。
然晏陵聞言,卻隻是道:“郡主若想知道的話,可直接問我。”
他們二人此刻仍舊處在了宮殿中,甚至才剛剛面見過了皇帝,此處絕對不是一個適合說話的地方。
滌竹回過身,遞給了暗衛一個眼神。
暗衛領命,原都已經做好了清場的準備,卻聽溫月聲道:“晏大人何時再彈琴?”
滌竹微愣。
然晏陵那雙令人看不清楚情緒的眸,復又略深了些。
他未開口,溫月聲卻抬眸看了眼天際。
“秋日多燥。”
秋日確實熱鬧。
梁家的事沒過去,就傳出了溫月聲得殿前金腰牌的事。
朝中暗流湧動。
溫月聲卻很是怡然自得。
金腰牌已經到手了三日,她卻連一次城北校場都沒去過。
公主府內雲淡風輕,甚至她還有興致寫起了佛經。
一直到了三日之後,城北的李慶元校尉給溫月聲遞了封信,請她至校場查閱驗兵,她這才動身,往校場去了。
這幾日天氣逐漸轉涼,秋高氣爽。
夏日的暑熱逐漸褪去,秋風颯颯,自京郊天慈寺通往城北校場的路上,隱隱還能聞到些桂花香。
九月正是金桂飄香的時節,這些時日鄉試還放了榜。
有人高興有人愁,來寺廟裡燒香拜佛的人便多了些。
溫月聲去天慈寺,是去取她放在佛前供奉的佛珠的。
拿到開了光的佛珠後,便往城北校場去。
天慈寺位於京郊,從天慈寺通往城北校場的路程較遠,但尋常也不是沒有車馬行走。
隻是不知為何,今日尤其地安靜。
一路行來,連一輛馬車一個行人都沒看見。
隻有淡淡的金桂香氣充斥鼻間。
谷雨將馬車的車窗支開了一邊,溫月聲就坐在了窗邊看書,手邊還放著一盞清心蓮子茶。
車內靜謐,微風不燥,吹拂在了面上,無端叫人心情舒暢。
溫月聲看書,谷雨賞景,一路倒也稀松平常。
隻行至一個狹窄小道時,溫月聲抬起了眼眸。
谷雨輕聲道:“郡主,怎麼了?”
她在溫月聲的身旁待了許久,還極少看見溫月聲這個神色。
似乎有些好奇,又帶了些許的玩味。
跟尋常靜心禮佛的模樣,都不太一樣。
也不怪谷雨好奇,溫月聲自己也沒想到。
活得久了,竟是什麼事都能見到。
“停車。”她開口,駕車的車夫停了下來。
“郡主?”這個地方距離城北校場還有一定的距離,溫月聲突然叫停,車夫愣了一下。
“你進來。”溫月聲淡聲道。
車夫未多問,隻聽了她的話進了馬車內。
他入內,溫月聲卻下了馬車。
“你們二人留在車上,關上車窗、車門。”她聲音很淡。
車夫聞言,更是滿臉的疑惑。
谷雨雖不明白溫月聲的用意,但她對溫月聲的話從不質疑,聞言便按她所說的話去做了。
馬車的車窗、車門關閉後,外面就更安靜了。
整個世界裡,仿佛除了溫月聲之外,再無第二個活物。
卻也並非是沒有。
溫月聲低下頭去,竟是輕笑了下。
從未想過有遭一日,竟然會有人來埋伏她,哦不,或者說,是來暗殺她的。
真是活得久了,什麼都能見到。
那邊,城北校場之內。
章玉麟同底下的人在說話,忽然聽到了將士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出什麼事了?”李慶元皺眉道。
那將士的面色格外難看,沉聲道:“回大人的話,方才將士們按例巡邏,卻不想,在離校場幾裡之外的地方,發現了幾具屍首。”
李慶元神色巨變:“在何處發現的?”
“恆關道外。”
恆關道正是天慈寺通往城北校場的必經之道。
李慶元還未能反應過來,章玉麟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他冷聲道:“郡主可到了?”
那前來稟報的將士一愣,不是在說突然發現的屍首嗎,怎麼提到了郡主?
然他還是道:“郡主還未到。”
這幾日,皇上給思寧郡主賜下了金腰牌,日後他們城北校場的將士,便都由郡主來調遣的事,已經傳得滿京城都是。
城北校場的將士們自然也是知道的,為此,章玉麟一早就到了校場,將底下的將士叫起來訓練。
一上午過去,將士們還站在了校場內,卻始終不見郡主的身影。
這將士過來時,還隱隱聽到了旁邊將士的抱怨聲。
聽候調遣這種事,他們沒有拒絕的權利,對方是郡主,他們也不敢隨意造次。
但這都半日過去了,仍不見郡主蹤影。
這幾日天氣雖不似此前那般酷熱,可太陽光仍舊是有溫度的,站得久了,他們難免會心生抱怨,卻也正常。
然這將士還在這裡胡思亂想,卻聽章玉麟沉聲道:“出事了。”
歷經多日,章玉麟也不再是此前的模樣。
他每日裡按照溫月聲給的計劃訓練,讀書、識字、領兵訓練,成長得飛速。
“恆關道是郡主來校場的必經之道!”章玉麟面色難看:“來人,備馬!”
校場內瞬間混亂一片。
皇上新賜下的金腰牌沒見到,郡主在半路就出了事情。
這對所有人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城北校場的將士,本就是守衛軍。
若郡主在他們的地盤上出了事,那他們日後也不必再做這個守衛軍了。
出於此,無論此前對溫月聲抱有什麼態度的人,這會皆顧不得其他,隻願著她千萬別出事才好。
事發突然,加上不知對方有多少人手。
章玉麟便帶了五百將士,從校場出發,一路聲勢浩大地趕往了恆關道那邊。
城北校場這般大的動靜,自然也瞞不過京城那邊。
何況校場附近,道路四通八達,今日溫月聲第一次來校場驗兵,自是引來多方人馬關注。
是以郡主在去往城北校場的路上遇刺的消息,跟長了腳似的,飛快地傳往了京城中。
京中還未做出反應,那邊,章玉麟所率領的一眾將士,已經踏入了恆關道。
他心中著急,幾乎是一路狂奔,然所行之處,皆是一片肅靜。
章玉麟面色難看非常,即便沒有親身經歷過戰役,這白日裡如此安靜,也難免叫人心頭恐慌。
待得行至一條偏僻小道時,他聞到了一股衝鼻的血腥味後,神色越發難看。
他幾乎來不及多想,便直接策馬奔騰,一路行到了馬車附近。
然而剛剛抵達那邊,章玉麟便是一愣。
正午盛陽之下,一切東西無所遁形。
公主府的馬車旁,佇立著一個人。
她身著一身玄色衣袍,面色淺淡,瞳眸黝黑。
而在她,和這輛馬車的面前……
躺了一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