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忠勇侯煞有其事地點下了頭。
“你這可真是……”皇帝無言以對,此刻也顧不得深究,隻問:“他主子是誰?”
便是章玉麟真的當護衛去了,那對方必然也是非富即貴。
皇帝當下將視線放在了宴上的人身上。
然後就聽忠勇侯道:“思寧郡主。”
皇帝:“誰?”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思寧?
咋地這章玉麟正常了,他爹瘋了?
“回皇上,正是玉麟的大恩人,忠勇侯府最大的客人,慧怡長公主唯一的子嗣——思寧郡主。”
皇帝:……
他這一溜頭銜說得太順口,令得皇帝一時無言,半晌才對高泉道:“去把思寧叫過來。”
高泉忙不迭應是。
可跟他回來的卻不是溫月聲,而是溫尋。
溫尋這會正惴惴不安呢,怎麼皇上也開始找溫月聲了?
等聽清楚高泉所說的話後,他更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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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也隻能打起十萬分精神來應對皇帝的問話。
“怎麼是你,思寧呢?”
溫尋心頭一緊,忙道:“回皇上的話,思寧她今日並未進宮。”
皇帝面色越發難看:“怎麼會沒進宮?”
這話溫尋不太好回答,總不能說是宮中並沒有直接邀請思寧,他又故意給思寧一個教訓。
正猶豫時,卻聽皇帝已直接道:“去請!”
所有的事情,待宮宴結束再清算。
就現在,他要立刻見到思寧。
“高泉,你親自去。”
高泉可是皇帝身邊最得力的內侍,他一動,宴上許多人都坐不住了。
尤其是幾個王爺,皆是差了人去詢問高泉的去向。
大徽從皇室到大臣,都處於一片混亂中。
那昊周太子鬱舜,卻好似全然沒注意到一般。
在恆廣王提出要休息片刻,再行比武時,他甚至沒提出任何的異議。
鬱舜生得俊美儒雅,一雙溫柔的鳳眸顏色偏灰。
他一起身,整個殿中便安靜了下來。
鬱舜緩聲道:“此番前來,是為共修兩國之好,而並非為著比武逞能,努烈莽撞,還請皇上見諒。”
這位昊周太子,不光禮數周全,且風度翩翩。
比武連開四局,都以大徽那邊慘敗告終。
他此刻開口,便是在給皇帝臺階下。
也是另一種層面的以退為進。
叫大徽陷入兩難,答應吧,就是承認不如人,不答應,若再輸第五場,那就是裡子面子全沒有了。
恆廣王猶豫片刻,沒有開口。
皇帝掃了他一眼,冷哼了聲,正欲開口,就見底下的蕭缙起身,溫聲道:“太子所言極是。”
“隻是暑氣正旺,連比四場,便是努大人也需要修整一二。”蕭缙微頓,隨後輕拍手,便有一隊宮人快步進了殿。
“除了武藝,大徽另還有些新奇之物,供諸位賞玩。”
“也趁此機會,待努大人修正完畢,再行比試不遲。”
分明是拖延之策,鬱舜卻隻輕笑了下,未有拒絕。
場面到底是控制住了。
然在場之人皆清楚,越是如此,就代表著接下來的第五場尤其重要。
忠勇侯站在了皇帝身側,眼神變了又變,到底未在此刻開口。
此番蕭缙準備齊全,叫上來的宮人皆是身懷絕技。
所展示之技藝,確實也讓昊周使臣大開眼界。
昊周使臣是高興了,可大徽的使臣卻是一點都看不進去。
底下的朝臣中,都已經忍耐不住,低聲交談了起來。
“李江海都敗了,這第五場,總不能讓骠騎將軍上吧?”
“看忠勇侯的神色,難道是他?”
“別了吧,忠勇侯年輕的時候或許還行,如今年紀大了,哪是那努烈的對手?”
“這可如何是好啊……”
等待的時間尤為漫長。
連蕭缙旁邊的溫玉若都受到了這種情緒的影響,她擔憂地看了蕭缙一眼。
蕭缙隻輕搖頭。
氣氛正焦灼之際,高泉回來了。
他跑得滿頭大汗,這會是滿臉的喜氣,匆匆到了皇帝旁邊道:“皇上,郡主到了。”
皇帝眼眸一亮:“傳!”
高泉當即高聲道:“傳思寧郡主!”
他一開口,場中所有的表演均停了下來。
殿內瞬間安靜。
鬱舜輕勾唇,漫不經心地往外看。
思寧的名號一出來,那些朝臣隻瞪直了眼,面面相覷。
什麼玩意?
思寧郡主還會武?
他們皆不明白高泉這大熱天的跑一趟,怎麼請來了溫月聲。
然就在這道聲音後,當溫月聲的身影出現在了所有人面前時。
所有人都頓住了。
內侍來的時候,溫月聲還在打坐。
因而她隻穿了身家常的素白衣裙,外罩一件青紗寬袍大袖衫。
頭戴一白玉蓮花冠,烏發如瀑。
一手負於身後,一手持一串長長的瑩白佛珠。
和滿場的女眷比起來,都堪稱素淨。
然這般素淨的打扮,都遮掩不住那張昳麗的面容。
嫵媚生姿,媚骨天成。
這分明是兩種截然不同,甚至是完全矛盾的風姿,可她偏能讓清雅與嫵媚共存。
以至於連她袍角紛飛的弧度,都捎帶著極致的美感。
隻她一人,畫面就已經頗具衝擊力。
偏她身後還跟著章玉麟。
章玉麟極高極壯,渾身肌肉緊繃,撐得身上的衣服料子幾乎繃不住,行走之間,如同一座會移動的小山。
可看起來這般兇猛的他無比乖順地走在溫月聲身後。
溫月聲身型本就比尋常人還要消瘦。
漫天狂風亂舞時,仿若都能將她隨意吹走。
走在章玉麟跟前,就更顯瘦小。
章玉麟的身型幾乎當得兩三個她。
而她的身量堪堪隻到了章玉麟的胸膛之下。
她緩步慢行,章玉麟亦步亦趨。
她手持佛珠,章玉麟腰掛鐵鏈,鐵鏈底下綴著兩個紫金巨錘。
行走之間,紫金重錘發出咚咚巨響。
二人所行之處,皆是極端的壓迫力。
這般畫面,莫說是昊周使臣,就連大徽一眾臣子都看呆了。
誰都沒想到請來的是溫月聲,亦是誰都沒想到溫月聲會這般出場。
“這……這就是傳說中的菩薩和她座下的羅剎金剛嗎?”有人小聲地問道。
皇帝亦是吃了一驚。
僅七日不見,章玉麟似乎整個人膨脹了一圈。
其壯碩程度更超以往。
和七日前那個發面的布袋比起來,現在就是個結實的小山。
當然,或許也是因為前面消瘦的溫月聲對比起來的原因。
但光論出場的震撼度,就已經遠超了那位昊周第一勇士了。
“來人,賜座!”皇帝轉而看向鬱舜,笑道:“昊周太子,這第五場跟努烈比試之人,隻是朕侄女思寧跟前的一個護衛。”
“想來太子應該不會介意吧?”
鬱舜收回視線,比起令努烈渾身緊繃的章玉麟,他目光更多地放在了溫月聲的身上。
草原女子大多膽大,他貴為太子,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女子。
然這還是第一個,讓他隻看了一面,就深覺危險的。
他略帶深意地看了溫月聲一眼,道:“思寧郡主?”
溫月聲微抬眸,冷眸裡沒什麼情緒。
底下則是一片哗然。
有驚訝章玉麟怎麼就成了溫月聲護衛的,有驚嘆溫月聲美貌的,還有……
“嘶,我能不能去向郡主許個願啊?”
“你沒事吧?”
還有看了想許願的。
然這亂哄哄的一片,也抵擋不住努烈渾身的戰意。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起身,高聲道:“閣下可敢與我一戰?”
章玉麟聞言,第一反應就是看向溫月聲。
皇帝見狀,不由得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