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依然不想聽見這個稱呼,但不得不承認,她所言有禮。
所以,他不能沒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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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到宮中,方才召見的布政司參事也到了。
隻不過,此事已經牽扯到了紅蓮教,單單布政司已經不夠,宇文瀾便又召了兵部侍郎及幾位大學士觐見。
而見此情景,太後卻有些不解,待到第二日,趁著燕姝前來請安的功夫,便問道,“莫不是那延平侯的事牽扯大了?怎麼昨日陛下還召見了兵部的人?”
燕姝便道,“娘娘說的不錯,原來經過查探,延平侯夫人所說的那道士,似乎就是當年從宮中逃走的白鶴真人,且此人似乎還與那紅蓮教有些關系,事關重大,陛下這才又召了幾位大臣,大約是要好好查辦了!”
“什麼?”
太後果然也是一驚,道,“竟是那個人?居然還跟紅蓮教有關?”
燕姝點了點頭,“聽說這人其實就是紅蓮教的餘孽,多年來一直對朝廷懷恨在心,其所行之事,也都是在報復朝廷罷了。”
話音落下,卻見太後頓了頓,而後冷笑道,“可笑至極,這麼多的人,居然都被一個騙子玩弄於股掌之中。”
尤其宇文盛那個男人,他老爹高祖皇帝曾千辛萬苦鎮壓的紅蓮邪教,居然就這麼經了他的手又復燃了?
想當初為了求個長生不老,他也給了那江湖騙子不少銀子!
燕姝在旁默默聽著,心道宇文盛不就是先帝麼,這位老哥引狼入室,還資助敵方,太後罵的也確實不錯了。
她隻能頷首道,“娘娘說的是,所幸今次延平侯夫人來的也還算及時,那道士及紅蓮教餘孽尚未成氣候,此時前去剿滅,想必還算輕省。”
太後頷了頷首,又道,“此人詭計多端,專挑山高路遠的閩越生事,且素來善於裝神弄鬼,但願陛下今次能將其一舉鏟除,莫再留下禍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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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說著叫人忍不住又想起當年那噩夢般的日子,但願往後千萬莫再出現。
~~
告別了太後,燕姝又回到甘露殿,到了午後,聽聞關於那道士的新畫像也已經畫好了。
她好奇的去乾明宮瞅了一眼,驚訝的與先前錦衣衛拿到的畫像相比,如今這張竟是判若兩人。
根據當初宮人們的回憶畫出的第一張畫像來看,那道士約莫六十多歲的年紀,眼角嘴角都已經下垂,自不必說那臉上的皺紋。
如今三年過去,這人合該更老才是,然而根據延平侯夫人的描繪畫出的第二張畫像裡,那人竟然沒有眼角嘴角下垂,皺紋也沒那麼多了。
且據延平侯夫人所言,這人如今除過頭發白了,看面容竟不過四十來歲,是以仙氣飄飄,更像老神仙。
見此情景,眾人皆都一片驚訝,初時還以為是兩張畫像拿反了。
如若不然,這人難道果真會什麼妖術,能返老還童?
妖術燕姝自然是不信的,她隻是懷疑,這老頭莫非掌握了什麼高超化妝術?
居然能生生減齡二十多歲?
卻聽系統道,【化妝是一方面,主要這人不是會醫術麼,又結合道家一些煉丹術,給自己弄了些丹藥,所以看起來逆生長了。】
嗯?
聞言燕姝立時來了興致,忙問,【到底是什麼丹藥居然這麼神奇?】
若是掌握了秘方,她不是也能永葆青春了?
卻聽系統道,【不用想了,這藥你可用不了,那得用紫河車來做的,且每天一副,紫河車你知道什麼吧?】
燕姝上輩子好歹是個藥罐子,對於各種藥名還是了解一些的,聞言便道,【就是人胎盤?】
系統說沒錯。
然而緊接著,她卻又瞪大了眼,【可是他一個道士,上哪兒找那麼多紫河車?】
系統,【一開始找人買,他不是有錢麼,何況現如今他又有了信眾,且都是些有錢的,就不用自己操心了,有的人為了追隨他,甚至不惜流掉自己小妾的孕胎,來敬獻給他。】
燕姝聞言簡直要吐血,【這特麼還有人性嗎?這不就是妥妥的邪,教!!!】
系統,【誰說不是呢!】
燕姝瞬間覺得惡心至極,又遍體生寒,尤其作為一個孕婦,心間尤為氣憤。
於是待到無人之時,立時對宇文瀾道,“陛下,聽聞此人居然以人胎盤來煉丹,以維持年輕面容,實在喪心病狂,恐怖至極!今次一定要將其捉拿歸案才是!”
宇文瀾聞言也是一驚,立時凝眉道,“簡直泯滅人性!”
說著又吩咐富海,“叫畫師再多畫一些畫像,分發下去,今次一定要抓到人!”
富海應是,急忙下去安排人手。
哪知沒過多久,卻見他又跑了回來稟報道,“啟稟陛下,方才慈安宮來了消息,說太後娘娘的舊疾又犯了。”
第109章
這好端端的, 太後怎麼又忽然犯了舊疾?
燕姝與宇文瀾驚訝過後,自是立時趕去了慈安宮探望。
待到了地方,卻見太後已經躺去了床上, 緊閉雙目, 凝著眉頭, 看起來十分痛苦的模樣。
而床榻旁,張勝康正在為太後診脈,見他二人到來,此人立時與旁人一道行禮。
見此情景, 二人皆在心間一頓。
張勝康心術不正, 燕姝與宇文瀾都十分明白, 卻無奈太後十分信任此人,每每不舒服, 還是第一時間傳召此人診脈。
當然, 眼下此人並不是重點, 宇文瀾先命眾人平身, 而後忙又問道, “太後如何?”
卻聽張勝康道, “啟稟陛下,太後娘娘此次依然是頭風的舊疾發作。”
燕姝聞言略有懷疑,道, “早上本宮來時娘娘還好好的, 怎麼這會兒會忽然犯了舊疾?”
話音落下, 卻見張勝康忙又道, “宜妃娘娘有所不知, 太後娘娘這病極易受外界天氣影響, 過去娘娘每每犯病, 大都是因秋冬受冷,外感風邪,聽聞娘娘昨日曾外出登高,故而極有可能是受了山上的涼風,再度引發舊疾。”
燕姝聞言,依然一臉懷疑的模樣。
真的假的?昨天按說根本不冷,那丹桂山山勢不高,風也並不大,何況太後下了馬車一路還帶著帷帽,照理來說該吹不到什麼風啊?
……該不會是張勝康這廝給太後下了毒吧?
哪知正這麼想著,卻聽張勝康在心間冷笑道,【怎麼,以為我會給太後下毒?呵,我會蠢到那種地步嗎?】
燕姝,“……”
好吧,如此看來,竟然不是這人在胡搞?
而一旁,宇文瀾默默聽在耳中,亦是暗自凝了凝眉。
——自打知道張勝康人品不好,他也曾懷疑過太後的舊疾是否與此人有關,但幾次暗聽此人心聲,均未發現過此人有在太後身上動手的痕跡。
所以,看來太後的舊疾確實與他無關了。
而此時,聽此人這樣說,他隻好同太後道,“母後現在覺得如何?昨日還是朕太輕率了,害母後遭此番罪。”
話音落下,燕姝也一臉愧疚道,“主意是臣妾出的,說起來是臣妾不好才是。”
聽二人這樣說,太後終於勉強睜了眼,嘆道,“不怪你們,是哀家太不爭氣了,莫要自責。”
說著又緊緊擰起眉頭閉上了眼,看起來十分痛苦的模樣。
隻把兩人看得心間又是一緊。
燕姝趕忙又問張勝康,“那現在怎麼辦?如何叫娘娘快些恢復起來?”
卻聽張勝康道,“啟稟宜妃娘娘,當下太後娘娘還是以吃藥休養為主,這幾日一定要留在房中,萬不可再著涼受風才是。”
說著似乎怕她不信一般,忙又解釋道,“頭風這病十分頑固,這麼多年,太後娘娘每每舊疾發作,都是如此療法,無法根治。”
燕姝隻好點了點頭。
唉,說的也是,這不到一年的功夫,她就已經親眼見太後發作過三次了,看來確實不好治。
但是這可是她親愛的榜一大佬啊!這麼完美的大佬,如今卻如此難受,看得她心裡也好難受的嗚嗚……
哪知正在此時,卻聽那張勝康又在心間道,【若非我出手,太後每年受苦的時日隻怕會更長,皇帝小兒,你可要曉得,我可是無法替代的!】
聞言,宇文瀾正要皺眉,卻聽燕姝心間傳來炸毛的聲音,【什麼?這老狗賊居然敢這樣叫老娘的男人?!! 小皇帝這個稱呼隻有老娘能叫!!!】
哼,什麼‘無可替代’?
不成,這老賊簡直太囂張,一定得好好治治!她就不信,姜太醫還治不好太後了?
宇文瀾也是這樣想的,照以往事例來看,姜念齊的醫術並不在這張勝康之下,未必就治不好太後的頑疾。
隻是沒等他開口,卻聞見一股藥味臨近,原來是慈安宮宮女丹霜端著才熬好的藥到了近前。
見此情景,燕姝忙道,“讓本宮來吧。”
說著便上前接過藥碗,坐在榻邊,給太後喂起了藥。
邊喂,又邊忍不住在心間心疼,嗚嗚嗚這藥聞著就苦,大佬辛苦了大半輩子,為何還要受這種罪,快點好起來吧。
眼看著一碗湯藥喂完了,太後強撐著睜開眼,對二人道,“時候不早了,陛下回去歇歇吧,宜妃還懷著龍嗣,莫要為了哀家太過操勞才是。”
燕姝卻道,“臣妾也沒什麼要緊事做,娘娘這般,臣妾也不放心,還是再陪陪娘娘吧。”
語罷,卻轉頭吩咐張勝康道,“張太醫也辛苦了,先下去吃飯吧。”
見此情景,張勝康隻好垂首應是,先退了下去。
殿中一時沒了礙眼的,燕姝便趕緊同太後道,“臣妾也明白,娘娘一直信任張太醫,但,大抵太醫們的方子會有所不同,要不然傳姜太醫來也給您再瞧一瞧吧?”
卻聽太後嘆道,“都一樣的,哀家的病哀家自己知道,沒什麼好法子的。”
見此情景,宇文瀾也忙道,“母後,姜御醫的醫術近來您也親眼見過,未必不在張勝康之上,不妨叫他試一試,您的身體康健才最重要。”
聽他這樣說好,太後終於應了聲好。
而沒過多久,便見得了傳召的姜太醫匆忙趕到。
為太後診了一會兒脈後,向二人道,“啟稟陛下,宜妃娘娘,由脈象來看,太後娘娘當是脾虛不足,氣血虧虛,肝氣鬱結,氣血不暢,阻遏絡道,以至於清陽不升,頭竅失養。”
這話有些專業,燕姝聽不太懂,看看皇帝,也是微皺著眉頭,不是很明白的模樣。
而再看太後,已是昏昏欲睡的模樣,她想了想,索性召了宮女在旁伺候,而後引著皇帝與姜太醫去了外間說話。
此時沒了闲雜人等,她立時又問姜太醫,“太後娘娘這病是頑疾,多年來每年都會發作,且很是痛苦,依你之見,這病可能除根?”
話音落下,宇文瀾也點了點頭,看向姜太醫。
——因著是真心替太後著想,此時的兩人皆是滿懷希望。
哪知,卻見姜太醫垂首道,“回稟娘娘,頭風之症的確不好根治,大多方子都隻能緩解。”
什麼?
聞言二人皆是一頓,難道連姜太醫也沒辦法?
燕姝很不甘心,忙又問道,“不是吧,你不是連那烏頭子之毒都能解?隻不過一個頭痛病,怎麼會治不了呢?”
話音落下,卻見姜太醫露出慚愧的神色道,“臣無能,叫娘娘失望了。通常外傷急病,皆是比較好治的,太後娘娘的頭風屬內病,且已是陳年舊疾,確實並不好除根。”
燕姝,“……”
難道真的沒辦法幫幫他的榜一大佬了?
正要失望之際,卻聽姜太醫又道,“上回解那烏頭子之毒,也是逼不得已,隻此一個法子,臣隻能冒險將人救回,但是別人可以冒險,太後娘娘豈能輕易冒險?”
冒險?
燕姝一頓,心想照這意思,也就是還有辦法嘍?
宇文瀾也已經聽了出來,想了想,便道,“若是有法子,你盡管直說便是,朕知道你見多識廣,一定比旁人知道得多。”
這話一出,卻見姜太醫頓了頓,隻好道,“啟稟陛下,臣倒是知道,當初京城有位名醫叫荀濟,他有本著作,名叫《杏林拾遺》,其中記錄了許多疑難雜症及診治良方,臣許多年前,曾有幸見過這本書,依稀記得其上有治療其頑固頭風的方法,隻可惜當時臣隻能匆忙一瞥,未來及仔細研究,就遺憾失之交臂,如今也隻記得其中幾位藥,並未能記全,所以不敢貿然為太後娘娘診治。”
話音落下,宇文瀾與燕姝皆是一頓。
姜太醫竟然提及了自己的親爹?
而緊接著,又聽他重重在心間嘆了口氣道,【當初若非那般貪玩,若是能再聽話一些,也就不會浪費父親的心血了……】
燕姝悄悄聽在耳中,心道看來這《杏林拾遺》就是被張勝康偷了的那本秘籍了。
卻聽系統忽然跳出來插了一嘴,【沒錯啊,就是那本秘籍。】
燕姝嘶了一聲,【也就是說,張勝康有此秘籍,本來是能給太後根治這頑疾的,卻故意不給太後治?】
系統嗐了一聲,【那要一下給太後治好了,他還憑什麼叫太後一直重用他?】